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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的檐上雪映得橘红,看来,明天又会有一场大雪。
打发走刘妈之后,锦儿从内室走了出来,将一条披帛盖在她的肩上,道:“我还记得萧爷给了**两盒祁门红茶,怎也不见得您喝过,是不是这茶不好喝呀?”
焉容微笑着将披帛挽在手臂上,“茶是好茶,却一直没有腾出时间尝尝滋味,你要是不提醒我都忘了。”
锦儿心里还纳闷呢,前几日还见她小心翼翼地擦拭过那套茶具和茶叶盒,若是忘了,也不至于刻意去做这样的事情,她有点弄不明白她的想法。
很快院子外头响起鼓声,准备大概完成,焉容拉着锦儿转入内室,设三道素绦折屏,宛转曲折,三分通透;又有沉香的气息缭绕在香炉外,烟影雾容,更加引起人寻幽探秘的念头。
今晚约莫十几位男子前来,他们随侍人入花厅就座,打茶围、谈天说地,这便是他们该做的事,同以往那些集会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屏风后面有佳人聆听罢了,因此更加注意谈吐修养,争取留个好印象。
案上供一炷香,香烬诗成,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先交换着品评一番,再交由侍从转交给焉容。这些诗词大多寄情咏怀,悲春伤秋,期盼能激起姑娘的共鸣,获得更多的赏识,以此博得佳人的芳心。
第一炷香烧完,几位客人也不羞涩,坦然交换给其他人看,互相指出意见之后再做修改,最后侍者收起来。这一关焉容心中早有打算,所谓言多必失,其中肯定有人水平在自己之上,若是贸然指点想来不妥,也不能凭自己的看法分三六九等,于是决定选其中一二点评。
屋里有笔墨纸砚,锦儿已为她研好了墨,她接了这十几张诗稿粗略翻一遍,没有董陵的,也没有长晏的,而且连萧可铮的也不在里面,最后一个人么,反正就算他来了也不指望他作诗,影响不大,可是重要人物不出场,这场夜会就显得索然无味了。
难道是花榜状元的名气也不够大?她蹙眉想了想,也许是第一场夜会派人来试探她的深浅,往后名声大震,来的人便能多起来。
如她所料,这次的来者都没有较高的水平,不管是从书法方面还是创作方面,说她的水平都在之上也不敢当,但起码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而且**提供的这样一个夜会,其实是给才子佳人搭桥,彼此看好,情投意合,男子就可以给女子赎身,或者单纯就是谈恋爱,或娶为正妻或纳为妾,那便是出了**之后的事情了,所以焉容只要以她的意愿为主就好,看好谁就留下谁,具有女王般的权利。
一沓诗稿翻到最后也没有找到能令她心念一动的,她不禁有些烦乱,正巧这时,锦儿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笑道:“某人不愿在花厅里陪着那帮文人打茶围,站在院子里。”
“那好吧,让我瞧瞧。”这就是所谓的商人瞧不起腐朽书生,文人又看不起一身铜臭味的商人,两个行业相轻,互相谈不到一起去。焉容攥了那张薄纸,先是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生怕接下来被亮瞎眼,接着掀了纸张的一角,看那字迹,行云流水,下笔有力又不失飘逸,这悬着的心便放下一半,能写好字应该立意也差不到哪去吧。
然后,打开整张纸,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焉容,我有话要同你讲。”
“……”枉她心里先酝酿了一口蜜,打算看这诗稿的时候把这蜜消化掉,没想到如此失望。
锦儿站在她身后,抻着脖子往那纸上瞄了一眼,接着哧哧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呀?”焉容微恼地看她一眼。
“**可别难为萧爷了,那么个含蓄的人,未必能对你写诗作词表达爱意呀。”不过,这一句话也太言简意赅了些。
焉容不太高兴了,提了笔蘸上墨,悠悠往那纸上添了两个字:“已阅”。
“噗嗤……”锦儿忍俊不禁,笑这两人你来我往地闹着别扭,外人眼里倒似十分恩爱一般。
“你把这张纸再送出去吧。”写完这两个字心情大好,似乎能够想到对方吃瘪的样子了,焉容往后坐了坐正靠在柔软的垫子上,貌似无事地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新做的蔻丹颜色亮丽,是衣缠香的杰作,这是她第一次涂蔻丹,还有些不适应,小时候父亲常教导自己,女孩子家要干净清雅,不能过分妖娆。
外头的院子里,寒风时不时灌过来,萧可铮和小五主仆二人在檐下,铺一张羊皮在地,坐在那相对喝酒。
“我说爷,人家都在花厅里头喝茶赏美人呢,咱们露天喝酒,跟个脚夫似的……”
“你要进去便进去,总之我是不肯同那帮人坐在一起,里头若还有中举的,讲规矩你还得给他们行礼。”萧可铮往杯子里倒满酒,一脸怏怏不乐,他可是她的大金主,应该坐在内室才对。
锦儿将纸送了出来,小五赶紧接过打开一看,强忍着笑递给萧可铮。
“已阅?”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两个字,心道她可真是不偏私得很,难不成还要他说些甜言蜜语才让他进门?
“爷,您打算怎么办?”
“再想想怎么回她。”萧可铮闷声应了一句,往那砚台里头看了一眼,墨都快冻干了。
小五看他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也跟着想办法,这追女人不仅是件力气活,更是脑力活,他家这位爷嘴笨呐,生意场上能说得天花乱坠,到了女人这里舌头都打成蝴蝶结了。他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拽了拽萧可铮衣服,道:“爷我想到怎么写了,交给我吧!”
“你?写诗?”他还真有点瞧不起。
“别管那么多了,你要是想进去就听我的。”小五也不管他,一手抽出一张宣纸,另一手将他握着的笔杆子抽了出来,在纸上簌簌写了四五行话。
萧可铮脸顿时黑了:“这也叫诗?得了,你还是别给我丢脸了吧,撕了!”
“哎呀爷,您别跟我磨叽,我说行就行。”小五也不理他那架子,直接将纸对折递给锦儿,温声叮咛道:“赶紧去吧。”
“哎。”锦儿拿着纸欢欢喜喜进了内室。
一进屋子,绕过屏风,看焉容正坐在那发愣,锦儿凑上前去笑道:“**,那边又给回了,您瞧瞧?”
“嗯。”她这下也不敢做太高的要求,也就是随便那么看看,然后翻开纸,两眼发直。
“你爱与不爱,我就在那里。”这两句还算正常,可是谁来告诉她,后面那两句是怎么回事?
“你再不让我进门,我就冻死了。”
冻死了……死了……了……
脑中似有一行乌鸦飞上青天,口中还不停叫着:“嘎嘎——”焉容不理会早就笑得肚子疼的锦儿,提了笔极其用力地在上面写了两个大大的字:“已阅!”
56。心有灵犀
“已阅”两个字刚刚写完;焉容便将纸折叠几下递给锦儿;嗔道:“一点诚意都没有;也不能怪我不讲情面。”
锦儿笑着接过揣进短袄的袖袋里;满眼尽是调侃之意:“也不能说没有诚意,起码能逗你笑笑是不是?”
试想一个不苟言笑、少言寡语的男人,能够说出“你再不让我进门;我就冻死了”这样的求情的话,究竟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塑造这样令人震撼的效果。焉容撇撇嘴;蹙眉道:“这主意八成不是他想的,你就是拿刀架在脖子上也逼不出他说那种话;可见连这点哄姑娘的心意都没有。”
这可真叫她猜中了……锦儿眨眨眼;“我记得**说过,要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能保护他的家庭,承担应有的责任,不需要那些虚情假意,怎么现在……?”
“那可不一样。”她反驳一句,一番思量,确定这几乎自己说过的原话,只好支支吾吾道:“今非昔比,我现在有这么多人追捧,他又不懂怎么体贴我,就不怕我跟了别人吗?”她的耳根瞬时红了,头微微低下,但锦儿还是能看到她脸颊上迅速染上的绯红,艳若桃李。
“我明白了,**你心里这男人,既要能担重任,又要能说会道会哄女人,不得不说后头那条也是极为重要的,不过你若是因为萧爷不会说话就把人踢出局了,那可有些不厚道。”
“没有,没有……”她连声反驳,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道:“其实会不会说情话也不重要。”以前的时候什么也不说,这一年也过来了,可见感情不是靠甜言蜜语堆砌而来的,只希望再不要互相隐瞒,坦诚相对,前路无阻。
锦儿将她的别扭看在眼里,笑问:“既然不重要,那为何不能一视同仁呢?”
“怎么没有?”把诗稿写成那四不像的模样,叫他通过了对旁人多不公平。
“您瞧瞧其他人都能待在花厅里,又有炭盆又有暖手炉,还能喝口热茶,可是萧爷呢,缩在角落里,坐在地上喝闷酒,可怜极了!”锦儿哀叹一声,又道:“可怜的萧爷进了这屋子里还要给举人行礼,谁让他是个地位不高的商人呢?”
焉容被她说得沉默不语,心里却狠狠责怪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这么冷的天把他搁在外头,还跟他使小性,委实过分了些。
“算了算了,别让二人等急了,我去把纸条送出去。”
“别,我再看看。”
锦儿知她开了窍,赶忙将纸掏了出来递给她,却见她对着那纸犹豫,最后提笔在“已”上描画一抹痕迹。“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不早了,待会儿让大家都散了吧,也叫他早些回去歇息,心有灵犀一点通,若是有默契,明日便能再见。”她后头这话说得极为含蓄,心中拿捏不准,若是说得明显了些,就显得自己上赶着,若是说得太隐晦,对方极易忽略她的意思,唉,她都觉得自己要“机关算尽”了。
锦儿堵了嘟嘴,语气里略带责怪:“真可怜,待了一晚上都见不到你一道影子。”说完话捏了纸走了出去。
焉容抿抿唇,眼里涌现几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