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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的也是。”焉容顿时明白过来,男人都是一**假装正直的动物,一面要求女人守身如玉成全他们的颜面,一面又想叫女人床技高超以此满足自己的私欲,所以她的名器,未尝不是辅助她成功的隐形筹码。
“你若是决定好了,可以趁早同妈妈说说,晓之以利,怎么不能打动她?”衣缠香缓缓看她一眼,心想点到为止,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再不明白她就是活该成功不了,多说无益。“好了,我回房了。”
焉容还未来得及道谢,便看她袅袅娜娜的身影消失不见。衣缠香向来神出鬼没,来得唐突去得唐突,偏偏留下的那些只字片语,发人深省。
走传统**女子这条路,只能靠她自己的努力,别人都帮不了她,反正她现在也是半个自由人了,没人逼她接客,去留却掌握在他人手中。恍恍惚惚回忆过去,还有那么一个男人占着她,用强硬霸道的方式帮过她。
她不肯低头,所以选择走一条孤身奋战的路,偏执也好,理智也罢,她都不会允许自己退却。
焉容细一琢磨,自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的还算拿手,比起春蕊教坊那些苦学两三年的姑娘根基好得太多,可惜从小没怎么培养歌舞,虽有那么点天赋也不曾精学,只怕要费些心思下苦功夫了。
…………
崔府里养鹤堂草木微黄,浓郁的药味绕着小厨房缓缓飘远,一年里最枯萎的季节开始于秋,而崔府,最开始枯萎的地方便是这养鹤堂。
老人素来喜欢僻静,夏日里有如华盖般的树荫带来幽暗,秋日便有枯叶堆满一整个院子。崔福站在门外看着两个小厮扫院子,斥责道:“每回过来就能看到一地的树叶,你们怎的懒成这样?”
那两个小厮也不敢顶嘴,只能点头哈腰地应着:“管家您说的是,我们勤着些扫。”再怎么勤快,也不能盯着那树不许它落叶。
崔福总算满意地点点头,一旋身进了屋,瞧见崔致仁正倚在床头的墙壁上,用手捏着胡须望着窗外出神。“老爷,您怎么起来了?快快躺下!”
崔致仁抽出手冲他摆了摆,发出粗哑的嗓音:“我就坐一会,看看外头这些树,觉得自己也快不行了。”
“老爷可别这样说,您不过是暂时病了,休养几日还能好起来,再活个十年二十年的不成问题。”崔致仁也不过五十几岁罢了,崔福跟他年纪差不多,虽觉出身体上诸多不适,但还是有自信能再活十年八载。
“咳咳……”一阵凉风扫过来灌进肺里,崔致仁又猛地咳嗽几声,沉默一会道:“我自个儿的身子我又如何不清楚,其实能活这么些年我也满足了,就是担心有生之年不能再见沐儿一面,我这些好不容易划拉来的钱该留给谁?”
崔福这才思索明白了,原来是想念大少爷。“老爷您大可放心,崔福说句不好听的,您要是有那么一天,白纸黑字地把遗嘱写明白了,谁也不能否您的意愿。姑爷叫咱养熟了,往后那就是大少爷的奴才,这些身后事您真不用提早儿操心。”
“你说得倒也是,就担心沐儿那个不争气的,再叫可铮把他的东西拿回去,可怜我费心劳神谋划了这么些年,所以,为求周全,咱们不得不早些……”
“您的意思是?”崔福蓦地一惊,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枯槁的老人,再次被他的阴险吓了一跳。
那双浑浊的眼一亮,狠狠道:“对,虽然他是经商的奇才,但我们没办法控制他,狡兔死,走狗烹,是时候收手了。”
“最好赶紧些,老爷您不知道,姑爷又跟那个花魁闹翻了脸,中秋那晚去裙香楼好一顿撒野,依我看,怕是他又逼问什么了,却奈何什么都没问出来,心里急的呀。”说到这,崔福得意地笑了笑。
“哼,那个**真是走了狗屎运,我还叫你打点陈牢头,没想到还是没能把她弄死在牢里。”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叫个突然冒出来的王爷给救了!想到这里,崔致仁气得牙根痒痒。
“现在这等情况也不是不好,至少姑爷还没怀疑我们,趁其不备,最好下手了。”
“对……”
39回忆初遇
黄昏渐至;黑暗一日比一日得及早来临;泼墨般将金色的余晖掩盖。萧可铮看着眼前刚刚成型的玉雕,轻松一口气;将刻刀放到一旁,取过手巾擦去手心的汗。
案上那座玉美人五官精致,发髻整齐;腰身纤细;裙摆似海浪般翩然浪漫;身后有数朵莲花包围;脚下荷叶相连,层叠有致,足可见雕刻人的手艺高超。玉雕取自一块完整的翡翠原石,自下而上从辣绿到浅白;荷叶恰巧全都是辣绿色的,翠嫩嫩娇滴滴,连同上边整块都看起来十分通透。
小五推门进来,见他已经搁下了刀,便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萧可铮脸色由淡漠变得十分阴沉,手心攥着的那布被无情地丢在案上。“卸磨杀驴?他们想的也忒轻巧了些吧。”
“虽有些异想天开,但爷您也不能掉以轻心,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呐,您得小心再小心!”小五自从得了信儿就惴惴不安,生怕崔家对萧可铮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你放心,他们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敢轻举妄动,想让我们知道崔沐没死,再偷偷摸摸把萧家的崔家的遗产全留给他?呵呵,爱女心切真是他崔大财主的好幌子。”萧可铮本不该轻信他,原本以为自己入赘,给他养老送终托管疯女儿,没想到是给他那逃亡在外的大儿子打理家业做奴才,他崔致仁,真是老谋深算吃人不吐骨头!
小五面色愤然,恨恨道:“手段实在卑鄙,爷,您干脆直接翻脸得了,早一天把我们的东西要回来早日脱离崔家!”
“那怎么行?我辛辛苦苦给崔家卖了三年劳力,怎么不得拿回点什么?”说句不客气的,就崔致仁那行将就木的德行,指望他再打理崔家已是不可能的了,若没有萧可铮那三年把生意做得有模有样,崔家早就式微了。
“你的意思是……”小五眼瞅着外头没人,压低了声音。
萧可铮按了按小五的背,将心里的打算简单说了一通,小五听得眼睛越发亮了起来,到最后险些拍手叫好。“爷,您这打算高明。”
萧可铮面无喜色,眸子越发深得不见底。“这事你记好了,还有,叫你安排到养鹤堂的人还听到了什么?”
他们安插在养鹤堂的几个人中有侍女,还有扫院子的,看着都是粗人,其实心思精细得很。“老爷子往大牢里打点过,想找人除掉林**……”
话未说完萧可铮的身子便猛地一震,眼神凉得似寒冰一般:“但就这一点,我就不能让他们好过了!他想在焉容身上做什么,我就在崔沐身上做什么!”
以为杀人灭口就能掩盖真相?崔致仁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些,岂知他早已获悉一切。
他这一动弹连同身前的矮桌也跟着抖了一抖,上面的玉人似要倒下一般,萧可铮眼光一急,赶紧伸手将那玉雕扶住,牢牢握在手里。
小五偷眼望了一眼那雕像,心里立即明白过来,他家爷从来不轻易亲手治玉,只要动手便寻好料做好型,这世上能有萧爷一样成品的人少之又少,堪称屈指可数,交情深的人赠玉,交情浅的,想花万金都求不来。上回给林姑娘的那个镯子,用料是极好的老坑玻璃种,多年难得一见,萧爷亲自开料划线、打磨雕琢,当真费了不少心思。
这回这玉人,虽还没有来得及抛光,看这雕工自然不是打镯子那么简单的,估摸着萧爷只能做这等睹物思人的事,却没有那个胆量再去寻林**,说他是气恼也好,心灰意冷也罢,人心被伤着了,就不愿再去接触让自己难过的人和事。
“爷,您真打算这么死扛着不去见她?”按理说,萧可铮把买休的钱付清了,那么人也是他的,不管在哪都一样,跑不掉。
“还能怎样,她既然……有自己的打算,我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也不知董陵是何等人物,竟能叫她这么不惜身价地攀附,萧可铮不禁越发恼恨,都怪董陵,当初怎么没叫墩子给他踩在水里淹死他?
小五倒是轻声一笑:“依我看,你们倒像是闹别扭呢,爷您怎么不能大度一点?明知她在牢里不顺畅,由着她出几口气好了,再安慰她几句,一切都好。”
“我怎么大度?把她拱手让人?”她口口声声说要换个男人,可见心里是没有他的,若是要不了她的心,又何必拘着她的身。
“女人的气话通常是不作数的,爷您放心好了,你跟她表表心意,再加几句甜言蜜语,没什么不成的。”小五滔滔不绝地出主意,心想真是妙极。
……甜言蜜语,萧可铮打了个怵,他从来都没那个花花肠子,看来要让焉容消气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说难也不难,原以为没有希望挽回了,现在看来还是有门道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拉不下脸来,但为了心上人丢点颜面又算什么。
萧可铮再看那玉雕,又觉得顺眼了不少,再细细打磨抛光,定然又是一件拿得出手的美物。当年,焉容可是出口夸赞过他的雕工的呢!
那还是三年前的时候,他去知自庵给慧音大师赠玉佛,料子是块高不过一尺的黄翡,飘着淡淡的姜黄色棉絮,却给佛像增添了几分庄严尊贵的气息。那尊佛腹部高高鼓起,圆润光滑,佛身上的袈裟线条流畅,毫无生硬之感。佛面正处在纯净通透的玉块之上,将整座玉雕的光芒都集中在正脸,显得那佛面灵光,神韵倍增。
若单单说这些,只能表明雕工精巧,却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善女人进知自庵礼佛,只看那玉佛好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萧可铮不免有些失望,随慧音大师坐在帘后用茶。
那是个春日的午后,漫山遍野开满了杜鹃花,红火火的一片,花开荼蘼。细雨迷蒙,天地间似飘散着淡淡的水雾,空明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