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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梳妆打扮完毕,褪下平日里最常穿的缥碧色衣衫,换上一身铅白色烟纱散花裙,这件衣服是刘妈为自己准备的,凉快是凉快,却透得很,隔得近了就能看到里头的肚兜,焉容穿着不自在,便大胆用丝线在胸口处绣上一对湖蓝色的蝴蝶,情态悠闲,栩栩如生,并将几对触角改成了暗扣,可以搭在一起系上,也免低头时露出里面的大片光景。至于背后太透,只好披上一条浅蓝色的绉纱批帛,行起路来随风飘动,似一道纯净的流云。
眼看日落西山,顾盼河上又亮起了大红灯笼,焉容轻轻下楼,前厅有两侧开着窗户,对流的风穿过,带着潮湿的清水气息。脚刚落到地上,就见前头有人跌跌撞撞地往她这里跑,“焉容!”
闻声她抬起头,定睛一看,竟然是他!担心人多又出乱子,刘妈他们再趁机敲诈,焉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知文跟前,一把将他拽进了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焉容!”看到她马知文不胜欣喜,激动得两眼发亮。
“你来做什么?”
“我要去外地求学了,正要去码头坐船,路过这里特意下车来看看你,焉容,你过得好不好?”马知文看着她沉静的眸子、出落得越发娇媚的容颜,心中顿生感慨,时光飞逝,年轻人的模样最不容易改变,他却一眼瞧出她的变化。
焉容轻笑一声:“今天正是我接客的日子,过一会我就会像一块猪肉一样被标价,然后看着男人们抬价,为这一夜争来争去。”他读圣贤书读多了,还是不明白**女子的可怜,若是明白,就不会问出“你过得好不好”这样的傻话。
马知文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徐缓而郑重道:“焉容,我要考会元,我要考状元,我要为你赎身。”
焉容只笑不语,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许久才笑道:“你以为呢,你就算当了官,一年的俸禄兴许还不够我接两三次客呢。”
马知文猛地一怔,面上悻悻,道:“不管怎样,都是我欠你的,我该还。”
“你已经还清了,你给过我二百两,这些我记得。”错不在他,若一定要给他安置一个罪名,便是没能保护好她的女人,焉容话音冷冷,“这里是烟花之地,鱼龙混杂,你以后不要来了。”
“好。”马知文眼里涌上浓重的伤情,一把攥住焉容的手,哀求道:“我以后不来便是,我要走了,你送送我吧,马车就在不远处。”
焉容回头看了看台子,下头的宾客席已经坐得七七八八,咬咬牙,道:“好吧,我送你走一程。”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背影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线,却没有人察觉到,背后有一道沉重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萧可铮一向喜静,这等场合,担心有人找他谈生意打扰他的闲情,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因是角落,便更容易看到角落里的人。他看到了最想看到的人,以及最不想看到的情景。
从两人开始谈话起他就开始喝酒,一杯杯越喝越快,越喝越急,直到后来,见两人走出裙香楼,他再也按耐不住,将酒杯倒扣在桌子上,一鼓气站起来跟随出去。
28恩恩恩爱
外头的天一瞬黑了下来;一朵墨云不偏不歪地罩在月亮上,像倾倒在宣纸上的大块浓墨。焉容走了几步,往事如铅水灌进脑海,她发觉脚步越发沉重;头低得更矮。“相……你要走了;注意安全;好好保管财物,到了先生那里,一定虚心求学、不可强辩。”
“我记下了;焉容;你也要保重身子;我……你等着,我一定会接你走的!”马知文握紧了拳头;清秀的面容上满是坚毅。
一万两,马知文就是把自己卖了都凑不出这些钱,想接她走谈何容易?焉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他送到马车前,亲手替他掀了帘子。“上车吧。”
马知文依言,一脚迈在车梁上,满脑子里都是焉容的身影,大半年前她送行时依依不舍梨花带雨的情态,和眼前这个温和带着落寞的样子重叠在一起,那时候尚不觉得难以割舍,如今越发叫他心痛如刀割,他突然回过身来,一把将焉容抱在怀里。
焉容一惊,静等一会挣扎开来,低着头道:“如今你我之间什么都不是了,别再这样纠缠我,不像话。”
是啊,他已经写了放妻书,两人再无瓜葛,可是他心里就是痛惜不舍,虽然有了新婚妻子,金月嚣张骄纵不懂事理,便越发衬得焉容知书达理性情温婉,他心头的悔意像扑起的雪色浪潮,将他所有的决然碎得零丁。
马夫等得有些焦急,抬手往马屁股上砸了一下鞭子,便听马嘶鸣一声,马知文心头一怔,掀帘入车,回头一脸正色地大喊:“焉容,我对不起你,我一定会补偿你的!”话音一落,马蹄便齐齐朝前趟去。
天际突然落下大雨,马知文掀开马车两旁的车帘向后望去,雨色淋漓中佳人玉立,彷徨纤弱,渐渐地缩成一点,在黑暗中化为虚无。马车里黑沉沉落入死寂,他的心底被雨打湿成泥泞。
焉容眨眨眼,将溅落在睫毛上的小雨珠抖落,刚迈开脚想要往回走,才发现雨下得太大,脚下已经积出一湾浑水。身上的纱料衣服最吸水不过,沉甸甸地贴在皮肤上,将她捂得喘不上气。
承诺,还顶个屁用啊,焉容忍不住发牢骚,禁不住在心里爆了完全不符合自己形象的粗口,这样的氛围虽说煽情,又是风又是雨,可是全打在自己身上,一下子就把情情爱爱击碎了。
半年前,他说要在科举中大放光彩,让自己过上一身荣耀的日子,半年后他说要给自己赎身,哪来的钱?就算能赎身又能把自己安排到什么地方?去马家当丫鬟做小妾继续受气?算了吧,书生就是书生,除了念书什么都不顶用!
焉容暗暗鄙夷,心头又跟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难过,马知文一来又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在马家的一年里她累得像头拉磨的驴,整日围着磨盘一圈圈跑,吃着鞭子啃着野草,最后没有了实用价值,便遭遇卸磨杀驴卖驴肉的惨境。阴沉沉的回忆涂成墨色的画,嵌在脑海,每一翻开就痛一次。
大雨淋在身上没由来地爽快,反正衣服已经湿了,索性淋个痛快,她突然想哭,想把自己这两年的悲痛一气呵出来,马家一年战战兢兢屡受指责,娘家一夕之间倾颓,裙香楼里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生活,都凝结成了一座巨大无比的封闭牢笼,将自己紧锁在内不得喘息。
腰身蓦地一紧,焉容颤抖着回身,泪眼瞥见那玄色的衣摆,仰脖瞧那硬朗冷峻的脸,眼眸深邃幽黑如两汪秋水寒潭。突然之间恐惧消散,因为是他不是别人,所以她不再怕了。焉容埋下头枕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手臂一环缠住他紧窄的腰身,安安静静地依着他。
萧可铮面色微缓,眼底泛出几分柔情,只用力地抱紧她,叫她能够听到他胸腔里强烈搏动的心跳声,沉稳、整齐、安定……
然后他就感觉到胸口有染染的湿意,带着强大的生命力融进去,钻到心房里不断滋长。便是狂风暴雨也带着柔情蜜意,他若是一道城墙,便被淋成一滩软泥;若是一把铁剑,便被熔成滚烫的铁水。这辈子,他算是为了焉容融化了。
两人静立许久,直到骤雨突歇,焉容才抬起头,看着月上的乌云走散,笑道:“真神奇,这雨下得好奇怪。”
萧可铮这才松开手,从上到下地打量她,眼神一闪一暗,有着异样的微光,接着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脚步沉稳地往回走。
他是生气了吗?焉容不闻他说话,心里开始紧张,原本搭在他肩头的手也不自觉地拿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前。萧可铮见她这幅模样,略一皱眉,加快脚步,在众人尚未来得及朝两人投来目光的时候就蹭蹭上了楼。
小五等了许久总算见到了萧可铮,面上一喜跟在后头,“爷,您打算怎么办?”
萧可铮胸口发闷,心腹太体贴了真不是好事,将手搁在门上往里推,闷闷道:“就这样了,有抬价的你看着给。”
“抬价幅度算多少?一百两还是……”
“咣当……”一声响亮的关门声落入耳中,将他的未说完的话切断在后,小五摸了摸鼻子,满脸通红地下了楼。
焉容嗤笑一声,秀致的面容上立即多了几分艳丽:“他这么啰嗦,哪里知道爷都等不及了……哎……”话刚说半截就被萧可铮重重摔在床上,那一身纱衣拖着水落下去,带着啪嗒一声轻响。
此时此刻,焉容全身湿透、衣衫不整,湿淋淋如被风雨凌虐过的娇嫩牡丹,越是端庄大气,在饱受摧折之后便越显得楚楚可怜。湿透的裙子紧紧裹在腰臀上,将她纤细的腰肢、翘挺的臀部勾勒得曼妙无比,那不经意弯起的腰杆如不甘低头却迫不得已折断的花枝,想要引人用更加强硬的方式迫她弯起更大的角度。
她因喘息而起伏的胸口落在他的眼里,衣襟上绣着的蓝蝶被雨水浇得奄奄一息,只有触角还在轻轻颤抖着,似有许多不甘吐露的话藏在心里却欲语还休。
萧可铮俯身,用牙齿咬开那几只扣子,粗重的气息喷薄在她粉嫩的胸口,激起肌肤迅速起了一片红晕。唇舌蜿蜒而下,挑拨着挺立的粉色花蕾,身下那人顿时颤抖起来,柔软的身子紧紧贴上。
他却不急了,跪在床上挺直身子解自己的衣服,眸光胶着她的面庞,带着蛊惑的嗓音问:“要么?”
焉容无意识地脸红了,若是从前,她一定咬着唇不言不语,但跟着墨然学了几天之后,多少听进几句教诲,便壮着胆子用脚趾勾他的腿弯,在膝盖后面用趾甲轻轻摩挲着,挑衅着问:“那么爷呢?”
他的欲|火瞬时被挑起,两侧大腿的筋脉越绷越紧,腿间那物有些迫不及待地往上抬。焉容眼睛顿在上面,娇笑着“示威”。
萧可铮无奈,谁让男人反应这么明显?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焉容抬起一条腿勾他,正好将裙子抖落滑到腰间,下方的光景在亵裤之下若隐若现,一片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