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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认知曾让他欣喜不已,更加心甘情愿地宠着她、护着她。那些桃树,他知道她想要,就大费周章托人去找,再哄她出府,只为看她惊喜时那一瞬间的喜悦。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对等的,因为她也是那样依顺着他,不问任何原由,只要他喜欢的,她都会去做,冬日里那场闹哄哄的灯宴,换作往常他早已不耐离席,也正因有她,他才能甘之如饴。
原来,竟不是的。
她怕他,从刚刚她看他的眼神就能清楚知道。任谁都可以清楚地看出,在她心里,并未如他一样,将他视为可共患难的最佳依靠,所有的一切,都始源于她怕他。开始到现在,恐怕没有一刻改变过。
真是笑话!这样怕他,还说什么试?还说什么好?还说什么一辈子?难道她要用怕来营造他们的一辈子?
是了,这就是她的相处之道,她早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将恐惧隐藏在顺从和笑容之下,与之相比,他涟漪不断的心情,就像困在网中的鱼那样,愚蠢痴笨至极!
简直是可笑!
亏得他还在林渊面前振振有辞……一抹自嘲笑意浮在莫如意的唇边。
时值他存亡之关键所在,他竟为了这样的事,乱了心神。
离府时的愤怒此时已被他全部压下,转身自原路而回。重回自家门前,他却没再进去,抬起头来,看着府门匾额上的“莫府”二字,目光漠漠。
莫如意,这名字取得真对,吃了那么多次亏,竟还没让他学会聪明一点。
他再无留恋地转身离去,在刑部一待就是十天。
白瑞宁慌极了。
她承认,他问她的时候她的确是害怕了,那样冷厉的语气,那样锋锐的目光,让她想到的尽是埋在记忆深处不愿触碰的东西,她怎能不怕。但他临走时看她的样子,更让她慌乱不已,他离去的时候,她的心好像缺了个口子,她想追上去,想告诉他,并不是那样的,她并不想申张什么正义,就算他把那少年打了杀了,又与她何关?她只想他们能开开心心的,像这三个月来的每一天一样。
可他对她的唤声置之不理,出门时她又被夏芷娟拦下,等她摆脱之时,他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
一走,就是十天。
她知道他在刑部,这不是什么秘密,可她不敢去找他。
会不会让他不高兴?会不会触怒了他?会不会因此连累她的家人……所有从一开始就围绕在她身边的所有顾虑,无论如何也无法消减。
夏芷娟劝她:“大好的机会,正是提出和离,出走京城的时候。”
她置若罔闻,她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以前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以后也不会。
缘儿在放松许久也没见过莫如意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大人是不是和夫人生气了?因为什么?”
白瑞宁思索半晌,“大概是……”她竟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他在意那个少年,认为她救了人,就是对他所做所为的无声抗议。可后来她想想,他应该不是在气这个,因为人已经不见了,也就是说,已经被他处置了……是吧?那他还气什么?
这十来天,她每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却一直都没有得到答复。
第十一天晚上,他回来了。
白瑞宁空前地紧张,一遍遍地检察自己的妆容,一遍遍地确认桌上的饭菜还是热的,可等她迎出房间的时候,他已去了书房。
以往,他再忙,也会先抱她一会,再去做别的。
心里缺开的那个洞口似乎更大了一些,里面空荡荡的,也不知装了什么,坠得她心慌。
端了饭菜到书房去,她却在门前久久徘徊,最后硬着头皮敲了门,不待他应声便推门而入。
他一如往常地坐在桌案后的位置上,抬眼看着她。远远的距离,她却依然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中再没有那样暖暖的笑意,也再没有和她说”你先吃吧,我这就来“。
他就那么看着她,一言不发。她被他看得急了,忙着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先吃点东西吧……“
她看见他的目光毫无停留地移了开去,”不必了。“
她的心就更难受起来,站在桌前,好半天没动地方。
”还有事?“他眉眼不抬。
”我……月皎前几天过来,说要约我去……“
”这些事情你自己做主。“
淡淡的声线,不带丝毫情感地打断她。
白瑞宁突然觉得,她又见到了第一次见到的莫如意。
”哦……哦。“过分的寂静让她倍觉尴尬,她胡乱地点着头,”那、那你早点睡。”
再没得到任何回应,白瑞宁关上房门的时候故意留了道门缝,她凑在门缝前向内张望许久,他却一次头也没抬起过,就像……真的不在意了一样。
她怕他,但她希望他能在意她,就像以前一样。
她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差错,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断了腿的少年,那……她情愿从没救过他!
白瑞宁心里莫明的酸楚,那不断扩大的空洞一直蚕食着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积攒下的喜悦与开心,她就像得到了礼物复又失去一般的失落,她以为她想念的是他温和的态度,可直到她躺在冰冷的床上,蜷成一团,她才明白她眷恋的是他的全部。
第一百章信任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平反
第一百零一章平反
那天晚上,莫如意没有回房。
算算日子,他们去年十月成亲,到现在正好半年时间,除去他去江南的两个月,其余四个月,他们每天都相拥而眠,她早习惯了他的体温他的怀抱,一旦失去,便什么都变得不安稳起来。
“大人还在府里么?”白瑞宁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莫如意的下落。
秋雨道:“大人一早回来换过衣服,然后就出门去了。”
白瑞宁顿时急了,“他回来过?你怎么不叫我?”
她少有的焦躁,秋雨怔了怔,才道:“大、大人说,不用叫你……”
白瑞宁便如一只泄气的皮球,什么精神也打不起来。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天,莫如意还是没有回府,白瑞宁每天就坐在门房那里等,饭也想不起来吃。
夏芷娟见她这样气到不行,中午过来揪她回去吃饭,见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当即把碗一撂,道:“你摆这副样子给谁看?你这副死样子你告诉我你不喜欢他?”
白瑞宁没言语,她觉得她可能是喜欢上他了,以前暗恋的男生被别人追走的时候,她也就两顿没吃,现在她都茶饭不思半个多月了。
“你真喜欢他了?”夏芷娟目含隐怒。
白瑞宁不想看到她这样的目光,转过脸去说:“不管我有没有喜欢他,他都是我丈夫,我不会跟他离婚,也不会离开他。还有,”她抿抿唇,微有不平地道:“妈,你说你这次来,不会再反对我和他的事,但是我感觉不出来。”
夏芷娟一皱眉,“我是说如果他对你好,我自然同意,可事实上呢?我才见他他就把你吓成那个样子,随后一走就是十几天,跟着对你不闻不问,这样你还想让我同意?”
他好的时候你没看着……这话白瑞宁却是没有说,她不耐烦地站起身来,第一次对夏芷娟的话视若无睹,抬步走了出去。
白瑞宁叫缘儿去通知准备马车,自己则收整一番,换了一件方便出行的衣服。
她要去刑部找他。
如今已是初夏了,天气开始变得炎热,白瑞宁在马车里闷了一会,额上就出了汗,缘儿忙将车窗帘子卷起一些,透些空气进来。
车帘卷起,白瑞宁耳旁一下子多了不少喧闹的声音。经过一个市集时,白瑞宁隐约听到有人谈论‘冯袭’二字,当下叫停了马车,与秋雨道:“你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冯袭是怎么被抄的家,这段时间她已经打听得十分明白,照理说,莫如意是为朝庭除去了一只蛀虫,是做了一件好事才对。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已过去至少两年,无论如何也不该被人在闹市中提及。
秋雨去了很久,才回到车上。
“许多人都在议论,说那个叫冯袭的官员原是受了冤枉的,皇上今晨下旨替他平反,追封他爵位,并放了幽居在冷宫的娴妃,复其妃位。”
“平反?”白瑞宁极讶,她打听这事的时候曾听白松石说过,冯袭当年仗着女儿得宠,贪墨内务府库银,当时无人敢管,是莫如意顶着各方舆论将之下了刑部大牢,审讯出结果的。
“还说……”秋雨面露难色,但仍是道:“还说,这位冯大人是受不过大人酷刑,所以……”
白瑞宁看着秋雨,沉默下来。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说了什么?”白瑞宁忧心忡忡,“冯袭平了反,那大人呢?可受了牵连?”
秋雨道:“说法有很多,听着都像是他们自己猜测来的,不过他们说这次平反是刑部尚书沈大人主张的,沈大人找到了冯袭的儿子,好像他手里有什么证据……”
“冯袭的儿子?”白瑞宁紧皱眉头,“冯袭的儿子不是早已处斩了么?”
“似乎是说他与府里的一个书僮对调了身份,以仆从的名义逃过一劫。”
“冯府的……仆从?”白瑞宁的脸色顿时煞白,“他、他大概多大年纪?”
秋雨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说是个‘少年’,那应该年纪不大。”说完小心地看向白瑞宁,“夫人可还记得那日在家里冲撞了大人的那个少年?”
白瑞宁救下那少年,纯属一时恻隐之心,那时也只知会了陈妈妈暗中照顾,所以秋雨和缘儿并不知情。
不过,那时白瑞宁还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否则那少年被打断了腿,很有可能冻死街头。可现在……白瑞宁想,她大概明白莫如意是为什么事而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