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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轻轻吐了口气,闭上眼。
真想就这样一觉不醒,然而——
电话铃声像受了惊吓似地叫起来,急速打破一室宁静。
流川往放电话的地方投去一瞥,他甚至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打来的。在今天闹出这么多乱子以后,唯一会想到给他打电话的人也只有她了。
起身拿起话筒。
“小枫吗?”那端的声音迫不及待地传来,“我是姐姐。”
流川应了一声,在床沿坐下。
“……我听说今天你和爸爸见过面了,”流川利美迟疑了一下,“你们,没怎么样吧?”
还能怎么样?他们两个见面除了吵架还会怎样?
“小枫,”利美叹了口气,“别这样好吗?”
流川不语。
“你也知道爸爸的脾气,不要再恨他了。”利美的声音幽幽传来。
恨?他和那个男人之间早就没有亲情可言,又怎么谈得上恨?
“他只是……事业心太强,所以,所以才没空把心思放在咱们身上。可是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我们的父亲。”
是吗?一个好父亲会为了巩固自己的议员地位而强迫女儿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而且,看在去世的妈妈的份上,你也……”那边忽然响起一阵轻轻的咳嗽。
妈妈?如果她还活着的话会一直这么忍耐下去吗?看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养别的女人,而自己却永远守着一幢没人回来的屋子,永远骗自己说他总有一天会醒悟?
流川皱眉。
“小枫。”利美轻轻叹息。
“姐,”流川终于开口,“我现在只想打篮球。”
那端沉默了半晌,“我知道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姐姐会尽可能地帮你。”
流川沉默了一阵,“我要挂电话了。”
“……好的。”
“记住吃药。”
“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我会去看你的。”
说完,那边传来一声轻叹,挂了电话。
流川看着手里的话筒,出了会儿神。
然后,一抹凉津津的暗芒在瞳间散开——
(二)
说真的,湘北高中在神奈川实在算不上什么响当当的名牌学校,别说学业成绩,就连社团活动比起海南、陵南及翔阳一类的学校来也实在差了很多,但自从湘北篮球队打入全国大赛以后,它的知名度好像在一夜之间就急速飙升,成为在该校学生眼里足以拿来同海南、陵南等名校一较高下的资本。
且不说让海南陷入苦战、把陵南、翔阳拉下马的辉煌战绩,单是队上性格迥异言谈举止均不同常人的几名球员,便足以称得上是活生生的金字招牌。
而其中风头最劲的自然是“打篮球像打架一样无畏、永远精力过盛不知疲倦的红头发樱木”(该校男生语),和那位“外貌与球技同样出类拔萃,即使从无笑容也无损其魅力的流川君”(该校女生语),另外,“两人间三不五时的打闹更具有超级可看性”(樱木军团语)。
总而言之,综合以上等等因素,如今的湘北篮球队早已今非昔比,社团成员更是以成倍的速度递增。
只是,樱木仍然改不了没头没脑闲来无事耍耍宝的脾性,就像今天,在把一群新进队员打得落花流水之后,他又找上流川。
“嘿嘿,羡慕吧?”樱木得意洋洋地挺身站到流川面前,“要不要我指点你一下啊?流川。”
“得了吧,樱木,”一旁宫城泼来一盆冷水,“高估自己也该有个限度。”
“什么?!”樱木跳过去抓住他,“你信不过我的能力吗?”他狠狠按住宫城的脑袋,“你以为当上队长就了不起了吗?如果没有我樱木花道的领导……”
话音未落,樱木头上已挨了重重一扇子。
“彩、彩子,你干嘛打我?”樱木委屈地摸头。
逃出魔掌的宫城立刻闪到彩子身边,“阿、阿彩。”你会来帮我,我好高兴哦。
但感激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彩子已叉腰瞪着两人,“你们就不能安静一点吗?现在训练还没结束呢!良田你是队长,不要老是跟樱木一起胡闹好不好!”
“唔,是,是。”遇上彩子,宫城不但手脚无处放,就连面部表情也像是少了根筋似的傻到完全没有做队长的人应有的威严。
“还有你,”彩子转向正在一旁兴灾乐祸的樱木,“你背上的伤才刚好,如果又弄进医院的话就给我退队好了!”
樱木脸色一白,“彩子好可怕。”他暗自嘟囔。
“你说什么?!”彩子双眉一挑。
“大家辛苦了。”一个柔柔的嗓音适时传来,赤木晴子抱着一叠名册走进篮球馆。
樱木的眼神顿时化作心形在空气中怒放,“晴子!”他大喝一声跑过去。
“是不是很重?我帮你拿吧。”
“谢谢,不用了。”
“没关系,只要是晴子小姐的事,叫我干什么都可以!”樱木像只特大型蚱蜢般围着晴子跳来窜去。
“真的不用了。樱木你赶快去练习吧。”晴子一边说,一边来到彩子身边。
“彩子,两周以后和海南、陵南的练习赛日程表已经安排好了。这两份是他们送来的队员名单。剩下这些是最近新进队员的资料。”
“咦?有比赛吗?”樱木亦步亦趋地跟在晴子身旁。
彩子白他一眼,“教练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为了准备秋季选拔赛,海南和陵南主动要求和我们打两场练习赛,教练认为这是锻炼新进队员的机会,所以就答应了。”
“啊。”樱木恍然,“对哦!听说中年人和野猴子也会来?还有那个扫把头的家伙,嘻嘻,太好了!”他美滋滋地捂嘴窃笑,“如果本天才把他们全部打倒的话,整个神奈川就是我的天下了,嘻嘻,就让他们为湘北天才的复活作见证吧!”
自言自语中,一颗红头傲然扬起,只可惜身旁诸人各忙各的,错过了难得一见的英姿。
“宫城,待会儿训练结束后你给大家说明一下。”彩子把名册交给宫城。
“知道了。”宫城点头。
“樱木,你还不练习吗?”晴子拉拉杵在一旁的樱木。
“咦?啊!对了,我正想和流川比一场,咦?流川呢?”樱木这才发现眼前早失了流川的踪影。
晴子抿唇笑笑,“流川已经开始练习了。”她朝球场的方向指指。
“啊!——狐狸你太狡猾了!”
一心只专注于篮球的流川压根儿不理会身后樱木的叫嚣,只是偶尔会皱皱眉,然后一个漂亮的三分,于是聒噪声再起。
吵死了!
流川再进一球。
不过,并不讨厌。
比起待在那个空荡荡的家里,他更喜欢留在学校。虽然在课堂上他老是打磕睡,因为晚上练球总是到很晚,而在球队中他也不爱讲话,因为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说,但是,他就是喜欢这里的气氛。
很热闹,很……
很能挑动人心里的激情。
也许流川会执着于打篮球的原因并不仅仅因为这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陪伴,更在于藉着篮球,他可以获得在日常生活中不可能得到的温暖。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觉得快乐的东西,那恐怕只有在球场上才能找到了。
训练结束后,樱木仍念念不忘找流川较量的事。
拖着樱木军团一帮人,他终于在学校大门口截住流川。
“流川——”樱木正要说什么,却见流川瞧着自己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冰冷。
搞什么?他只是想和他较量,又没说要跟他打架,这么拽干嘛?
樱木没好气地想着,也狠狠地瞪了回去。
吔?不对。流川根本就没在看他。
樱木张大口,眼睁睁地看着流川从自己面前走过,然后一直走到马路边上停着的一辆轿车旁。
“哇,高级进口车咧!”
会发出这种感叹的当然别指望是樱木花道。
“什么啊?”他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帮咋舌不已的伙伴。
“跟你说你也不会懂的啦。”高宫两只眼睛仍像被磁铁吸住一般死死盯着那辆车,“没想到流川会认识这么有钱的人。”
在他说话的时候,流川正透过半开的车窗对后座上的人说着什么。
“听说流川的父亲是政府官员。”洋平开口。
“难怪了。”大喃低语,“说不定里面坐着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怎么可能?”樱木甩他们一眼,“如果是自家人,他干嘛不上车?”
“也对。”大喃点点头。
“哈哈,大喃你不行了哟,连花道都能想到的事你还想不出来。”高宫笑嘻嘻地捅捅他。
“我只是随口说说,又不是认真的。”
“高宫,你不要命了?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啊!咦?刚才有人说过什么吗?……啊呀呀呀!”
“好了好了,花道,我看流川今天没空跟你决斗,你还是跟我们去打小钢珠吧。”
就在这帮家伙嬉闹着拉拉扯扯离开之际,那厢流川与车内人的谈话也接近尾声。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后座上长相方正严峻,此刻却透着一丝气急败坏的中年男人抬高了音量。
“不。”
“你是我儿子!谁准许你在我面前说'不'!”
严厉的怒骂只换来一脸漠然,“如果你现在的女人能给你一个儿子,你会来找我?”
流川父脸色一僵。
“你吃我的用我的,就算我让你去死你也不得有半个'不'字!”
“如果不是为了脸上好看,你会愿意支付我的生活费?而且,”流川的黑眸中闪起嘲讽的光,“那些法律文件难道不是你自愿签的?”
“该死!”流川父跺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那不是很好?”
“畜生!”一身西装革履打扮的流川父早没了出入国会议事厅时的端正严谨,“我要把你撵出去!”
“你当年就做过了。”
“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无所谓。”流川转身就走。
“你、你给我站住!”流川父推开车门,但伸出去的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