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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种观点持否定态度的学者在1982年4月号的《考古》发表了慷慨激昂的驳斥,作者写道:“乘坐武装船只来到美洲,并占领了当地的土地,这明显是一种应该予以谴责的侵略行为。”在中国政府作出回应之前,心虚的英国人已经开始大声斥责杂志收了阿根廷人的钱。
共和历前204年2月16日,在摧毁了许多玛雅城邦和部落之后,殷商军团终于抵达了泛玛雅文化圈的核心文明所在地巴拿马城邦。当殷商军的第一枚石弹砸入巴拿马城后,上议长与其他所有的议会成员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外交努力彻底失败。
假如这些玛雅人知道殷商军团此时的状况,他们恐怕会更加惊恐。
因为齐怀孕了。
齐的怀孕完全是一个意外。殷商文明并不缺乏避孕技术,他们缺乏的只是生理常识。殷商人认为女性的受孕与梦中的金甲神人或者巨人的脚印密切相关,所有的殷商妇女在发现自己怀孕后,都会声称自己与神迹曾经有过联系。如果她们的子女以后变的非常有名,这种说法就会流传下去,广为人知。
齐也是如此,她开始的时候觉得自己不太舒服,于是去找首席巫师丁皋。
那个时代巫师担任医生的职务,却不用承担医生的责任——痊愈是巫师的功劳,死亡却是神灵的意志——丁皋轻率地诊断出她患了抑郁症,并建议她去参观殷商军团围攻玛雅城邦现场,这样有助于缓解抑郁。齐照作了,并且笑的很开心,但是对病症的缓解却毫无帮助。
最后夫荣发现了真相,她立刻把这个发现传遍了整个殷商军团,流言随即产生了四、五个版本。有的说齐已经怀孕三年未曾生育,将来一定是生个大肉球出来;有的说导致齐怀孕的另有其人,并隐讳地提及了一位巫师和一位公共关系专家的身份;最离谱的一个流言是,齐是无性繁殖,靠分裂生产——因为文学女青年都是单细胞生物。
齐按照传统,宣布自己梦见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鹦鹉说她的孩儿将会是这片土地的王,等她醒来以后就怀孕了。这是伊口关的创意,他经历过奥乌革命,知道越是带有传奇色彩的东西,就越容易蛊惑群众。人民群众作为一个整体没什么判断力,对于他们来说,什么都可以,只要热闹新奇就好。
殷商军团都相信这个故事,除了攸侯喜指挥官。和所有的父亲一样,攸侯喜指挥官是最后一个得知的人,于是他怀疑齐与伊口关通奸。那个怀孕的神话泄漏了一些线索,鹦鹉让齐怀孕,而鹦鹉是公共关系专家的象征。
“我要作亲子鉴定。”满怀嫉妒的攸侯喜指挥官对首席大巫师丁皋说。无论什么时代,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偷情都无法忍受。
丁皋听完以后,慢慢放下手里的龟甲,带着一丝飘忽陷入了沉思:“这世界本是一片混沌,真相的因子支离破碎,飘散在无数独立偶发性事件之间,并逐渐消解。我们能了解到什么?”
攸侯喜指挥官没听懂他的话,他再度询问丁皋是否有办法作亲子鉴定,丁皋回答说:“有,但是要花一点时间。”
“没问题。”攸侯喜指挥官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齐说她的怀孕是因为梦里的一只鹦鹉,那只鹦鹉说她的孩子将会是这片土地的王,对么?”
“是的。”
“很简单,如果那个孩子真的变成了这片土地的王,证明那个梦是真的,齐就真的与伊口关大人有染。”
“你的意思是?”
“耐心等待,等到那个孩子登基称王的一天,就可以证实你的怀疑。这只需要花上几十年时间。”
于是历史上最漫长的亲子鉴定实验开始了。急于寻求真相的攸侯喜指挥官为了尽快看到结果,驱动殷商军团不停地攻击玛雅城邦与部落,希望能尽快达成亲子鉴定实验的先决条件——统一天下。
而身为泛玛雅文明圈中心的巴拿马城,理所当然地被摆在了时代的风尖浪口上,不得不面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经过一年多的征战,殷商军团的战士们已经娴熟地掌握了对付玛雅人的办法。
他们会先用投石车进行攻击,同时派遣嗓门大的士兵与鹦鹉模仿石弹的呼啸声。一般来说,吓破胆的玛雅人会在投石攻击造成实质伤害之前都把眼睛捂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投石机是一种心理武器。
接下来派遣步兵和云梯接近城墙。这很容易,只要尽量不发出声音,玛雅人就会装作没看见。当然,就算看到了也不要紧,士兵们可以直接用玛雅文问“你看到我了吗?”大部分玛雅人都会紧张地回答“没看见”,少数则是一声尖叫然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等到控制住了城墙以后,士兵们就可以让玛雅人自己去把城门打开,然后主力部队慢悠悠地进城开始劫掠。
这是标准的攻城流程,但偶尔也会有例外。殷商军团也曾经遭受过玛雅人的反抗,这些反抗一般是发生在殷商士兵企图拆毁金字塔的时候。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在拆金字塔之前把城里的人都杀光就行了。
玛雅城邦也拥有军队,这些军队是世界上最早职业化的军人,但不是作战的职业化,而是玛雅篮球运动的职业化。事实上玛雅军队与玛雅篮球队之间是划等号的,只有在没有比赛和训练的时候,篮球队才担负起作战的职责。许多玛雅城邦的陷落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军队,而是恰好赶上军队正在远方的某一个城市里打客场比赛……
不过巴拿马城显然和这些城邦不太一样。与其他农业经济型城邦不同,巴拿马城是泛玛雅文明圈政治中心,在它里面全都是政客。因此,政治性压倒了人性,巴拿马城的首脑们并没象普通玛雅人那样惊恐地抱起头,而是聚在了一起,讨论是否投降的诸项事宜。
主张投降的是上议院,他们对殷商兵团的入侵感觉到极度的恐惧。上议院的许多议员已经丧失了资格,被投入了监牢——因为他们的母城邦已经被毁灭,金字塔也被拆毁——幸存下来的议员们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自己的资格也被剥夺,他们绝不能承受走在大街上被警察质问“你有金字塔吗”的屈辱。议长本人对于殷商兵团也怀有危机感,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靠芒果和椰子就可以击败的对手。
他想到了一个天才的构想:首先假装投降,让殷商军团在上议院取得一席之地,然后再倚靠议长那一万票的特权去否决殷商兵团的地位,就可以成功阻止这头来自太平洋彼岸的恶魔的侵略。
这个建议得到了上议院的一致通过,但却遭到了祭司们与篮球队的反对。
祭司们听说那些恶魔使用和玛雅文完全不同的语言,唯恐自己的专长遭到忽视,进而丧失特权;而篮球队联盟主席则从冷静地指出:“恶魔们的人数太多,可以想象他们篮球队的实力一定也很强。假如他们加入玛雅篮球联盟,势必会破坏比赛的平衡性。”
对于这些争议,议长拿出了极大的耐心去作说服工作。他对祭司们说:“恶魔们使用非玛雅语,这是事实,但这不正意味着可以提高玛雅文明的文盲率吗?”于是经过反复权衡,祭司们同意了议长的提议。
一些经济学家指出,玛雅城邦的文盲率与掌管语法大权的祭司利益息息相关,呈现出一种典型的脑体倒挂现象。由于祭司阶层对语法的垄断,文盲越多,祭司的地位就越巩固;因此,玛雅祭司们的传统做法是尽量降低玛雅人的识字率,他们设置敏感语法表,定期规定哪些语法形式与单词是属于敏感之列,如果随意说出来就会遭太阳神谴。虔诚玛雅人生性胆小,对于这类迷信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久而久之,这些敏感词汇逐渐被大多数人所淡忘。
据统计,每一个敏感词汇,都能让玛雅的文盲率上升0。004%。
对于玛雅篮球联盟主席,上议长简单地建议他引入选秀机制,这样可以保证绝不会出现一队独大的局面,最后主席也勉强同意了。
达成各个政治派别之间的赞同后,上议长开始了整个计划最为艰苦的部分——与殷商兵团谈判。对于这一点,上议长有信心,侵略者想要的东西无非只有几个:金钱、女人、粮食、权力以及其他一切东西。这些东西玛雅都可以提供给他们。
但是上议长漏算了一点,那就是男性的多疑心理。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历史上第一个为了作亲子鉴定而发动战争的侵略者。在DNA重复碱基序列识别技术发明之前,他不可能跟攸侯喜指挥官达成任何政治协议。
当时的情况是,上议长为了表示诚意,亲自披上最华贵的草衣,背着一块预用作备忘录的石头朝着殷商军团的营地走去。他比那个倒霉的信使在外交的道路上走的更远,信使在距离攸侯喜指挥官三十步的地方被射死,而亲自出马的上议长一直走到了距离攸侯喜指挥官十步的地方。
但他的外交努力到此为止,攸侯喜指挥官专用的马拉战车飞驰而过,驭手没有注意到这位老人,结果拥有强大动能的车轮给了上议长一个向左的力,严格遵循着牛顿第二定律飞到旁边的草窠。
由于这起不幸的事故,上议长在死于历史车轮之前,就被真正的车轮撞飞。正如《共经。红约。李卜克内西书》7:36说:“我实在告诉你们,那些幻想在议会内部通过民主手段达到政治目的的人,他们都是持阶级调和论的修正主义者,就象是玛雅的王,历史规律必不给他们成全。”
失去了上议长的巴拿马城邦还在等待,结果他们等来的只是没有耐心的攸侯喜指挥官和他的大军。巴拿马城邦的守军进行了奋勇的最后抵抗,他们龟缩在高耸入云的金字塔里,把石门紧闭,大声地向神祈祷。殷商军团一时也拿他们没办法。
玛雅祭司们试图告诉石室里的人,整个世界都是幻觉,只有这个金字塔的内部才是真实的整个宇宙。很快坚守者们发现石室里没有食物,纷纷饥饿难耐,玛雅祭司们不得不再度解释饥饿只是幻觉。但当饥饿的痛苦真实到无法回避的地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