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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公主对今日这出戏曲,想是感触极深,因此没说正题,忍不住先说了半天这个。此时才步入正题道:“前几日,上官仪大人已经出狱。与太子牵扯等事,洵是有人诬告,皆已查明。只是上官大人经此一事。颇为心灰意冷,已然另谋外派,不日便要启程了。上官姐姐知道上官大人得脱,却是获益于公子的计策,特地要向你道谢。”
上官玥轻声道:“玥也要与家父同行,此去怕难有再见之日。公子为了家父一事。多有劳累。大恩不言谢,玥铭感于心。”
卢鸿一呆,随即道:“卢鸿未有寸功,何以谢为。令尊入狱本是为人所攀。自会重见天日。倒是公主为了此事,劳费心力,上官姑娘却是谢错了人。”
上官玥轻轻咬住嘴唇,并未做答。卢鸿忍不住问道:“不知令尊欲去往何处,为何急着这几日便要动身?”
上官玥有些无奈地道:“家父所谋之处,却在洛阳。只因庭芝他要订亲阳郑氏。因此此去,也是为着办理纳彩诸事。”
卢鸿一听大是意外。怎么这几天没见,上官庭芝这小子就拐了个老婆出来了。
上官玥见卢鸿不太清楚,便慢慢地将上官庭芝之事讲与卢鸿。
原来事件起因,还是在上官庭芝入太极书院就学。
上官庭芝被卢鸿送入太极书院之后,最初受些个刺激。更兼这一段家中巨变,令其突然之间心性成熟了许多,眼界也与以前不同。因此用功颇苦,学业不复从前般松散。
上官庭芝天性本来聪明,家学渊源,底子是极扎实的,又曾得卢鸿指点过为文做诗的要诀,因此一旦到了太极书院这太唐顶尖地学府之中,又这般用功,进境自然极快。何况他又是卢鸿亲自送到书院中的人,院中诸位讲学,也多少有些另眼相待。在诸般事宜及学业之上,都有几分照拂,经常能开个小灶什么的。
卢鸿离开范阳一段时间后,正值阳郑氏玄坛经会复开,按照惯例,邀请范阳太极书院参加。太极书院中除了几位精于经义的讲学外,还有多名优秀学子同往观摹。虽然上官庭芝入学时间尚短,但他用功甚勤,为人又讨人喜欢,更有卢鸿的面子,于是便也被选入其中,一同到了阳参加经会。
到了阳,经会还未开始,那桃园诗会先期举行。每年诗会均在经会前,卢、郑两家的青年才子,暗中较劲,在诗会上自然各逞才华,以期压倒对方。可惜郑氏毕竟占着地利人和,除了当年卢鸿一人力压全场外,这几年范阳方面地表现,一直处于下风。
本来上官庭芝来阳,书院中人对他也无太高期望。不想在桃园诗会上,上官庭芝有如神助,以一首长篇歌行惊艳全场,令人刮目相看。
上官庭芝诗词受卢鸿影响极深,又得其亲自指点,诗风与当下空洞繁丽的习气截然不同。
更兼受家学及卢鸿影响,对于平仄、音调诗句格律颇有所得,因此自然是大受好评。尤其他相貌秀美绝伦,比起当年的卢鸿来还要强上几分,自然大受诸芳青睐。最终虽然未如卢鸿般独占花筹,也是以绝对优势夺得花篮而归。
诗会上诸女,自然也颇
上官庭芝倾心的。只是事后打探方知,这位秀美少秘书郎上官仪之子。上官仪本著诗名,以“上官体”闻世,只是此番受了牵连,现下正在狱中,还不知是何结果。
这一下子,诸女大多吓得退避三舍。就是有那痴心地,也多让家中三言两语,说得心灰意冷,搁置不提了。
但凡事总有例外,其中便偏偏有一个不怕死的少女,不管上官庭芝家世如何,只认准了一门,立誓非上官庭芝不嫁。好在唐时风气本来开放,这几年来尤其如此。家中苦劝不得,一来二去,最后也就认命。何况上官庭芝才华出众,即使其父无重起之日,按着他自己的能奈,也不是久居尘埃之人。因此便托了卢家一位前辈,为女儿向上官庭芝提亲。
郑氏女那就是金字招牌,何况在上官家这等落难之时,居然不避嫌疑的愿结亲事,上官庭芝又是欢喜,又是感动。只是父亲尚在狱中,没有他的首肯,这门亲事却也难成。思来想去,只得求太极书院中卢家长辈,派人送信至长安,问讯其母之意。
上官夫人闻讯大喜,连忙寻人设法送信入狱中,问自家老爷的意思。不想信还未入,外边大事已定,上官仪洗冤出狱,倒是双喜临门。
上官仪此次入狱,颇感官场无常,更叹世态炎凉,一时有些心灰意冷。又借了这次儿子定亲之事,寻了个洛阳地闲差,欲远离长安这是非场,但求清静平稳度日。因此这番起程,便是先赴阳为上官庭芝操办纳彩一事,之后再回洛阳就任。
卢鸿听罢,心中也是感慨。在他前世记忆中,原本历史中的上官仪便是因为过于孤傲,结果伤人颇众,最后为人所馋,竟至父子同被处死。此番因为历史改变,自求外派,何尝不是因祸得福。这番话当然不可明言,只得劝慰了上官玥几句。
上官玥道:“人生本是无常,直令人难以释怀。幸好家族保全,亲人无恙。说来庭芝能得此际遇,也是公子之劳。”
卢鸿听了此言,心中感慨万千,看着面前地上官玥,不免有咫心天涯之叹。二人初遇之时,乃是因褚遂良府中赏石之会。才一见面,便被上官玥批了一顿。其后相知相近,共编画谱,更有悟道之时携手相护之情。自己受刺时,上官玥真情流露,悲伤无地;养伤之时,朝夕相对,更觉温馨。不想最后终自己迫于家庭压力,二人只落得黯然分别。
上官玥轻声道:“今日再见公子新曲,想来明日长安风气,又当一变。词曲之道,自是登大雅之堂了。想当年初遇,玥信口妄言,引出公子画论高见。如今想来,恍如昨日。只怕以后再难聆高论,心中难免感伤。”
卢鸿看了看一边冷眼不语的衡阳公主,心中觉得酸涩难言。长叹了一声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有些事情,总不是人力可为的。来日远离,卢鸿怕无暇相送,便于今日此时告别吧。若他日再得相逢时,却不知又是如何情景了。”
上官玥双眼微红,良久无语,忽然抬头直视卢鸿道:“卢鸿,难道你便再无话语对我说了么?”
卢鸿咬咬牙,终于从袖中将当日那柄纸扇取出道:“此扇乃当日衡阳公主转送,其中或有所误,今日便还与姑娘。其上涂鸦数句,幸勿嫌点染污浊。”
衡阳公主“哼”了一声,却终未再言。上官玥脸色惨白,轻轻拿过纸扇,展开看过,正面便是自己当时所绘墨竹。再看背面,却是写满字迹,乃是卢鸿所题新词一首。看书法点画狼籍,全无平时风流婉转之意。笔迹浓淡干枯间,凝郁沉痛,便如此时心事般悲慨苍凉。
上官玥玉指轻抚扇面,轻轻读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
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
读到最后,声音呜咽,终于哽咽无言。两滴清泪,倏然落于扇面,又缓缓渗入字迹之间,斑斑可见。
衡阳公主与上官玥未终席便半途而去。卢鸿过了一会,也重回席间。席间气氛热烈,卢鸿也谈笑自若,与众人把酒同欢。只觉一杯杯酒饮入喉中,却全无滋味。麻木中不知饮了多少杯,直至醉倒席间,最后才由祖述派人送回自己的院中。
第七卷 杨花落尽 第十六章 长安的新休闲时代
更新时间:2008…11…25 9:07:50 本章字数:3446
如预想的一般,《牡丹亭》的首演在长安掀起了一股狂潮。最开始是《京华杂谭》与《京华杂谈》同时登出了相关的消息,但二者侧重略有不同。《杂谭》主要介绍的是戏曲主要内容及独特的演出形式,而《杂谈》则对几位主创人员的相关情况一一做了说明,尤其是对出演杜丽娘的莺娘做了大篇幅的介绍。
在其后的一个月里,祖府又举办了数次集会,主要内容依然是围绕着《牡丹亭》。虽然能够有幸来到园中观看这出戏曲的人数并不多,但这些人几乎都有着足够高的地位,代表了大唐最高层的文化精英。而这些人在欣赏完这出精美到出乎其想象的戏曲之后,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词,再一次引起了世人的高度关注。
于此同时,褚行毅等人的艺刊创刊号也终于发行,刊物的名字颇有些恶搞地被卢鸿命名为《艺苑掇英》。但出乎卢鸿的意料之外,创刊号的主要内容,居然也是围绕着《牡丹亭》来做的。
在这期创刊号中,不仅首次全文刊印了《牡丹亭》的全篇曲文,更给出了其中曲文的格律,以及尺谱。此外还专程邀请了数位诗词及制曲大家,对《牡丹亭》在艺术风格上的特点进行了全方面的点评。
褚行毅还别出心裁地请立本专门为几位主人公造像,然后以木版水印的方式,在刊物中单独设了彩页。立本本来就精于人物,经卢鸿影响后,笔墨情趣更胜往昔。几位人物画得形神兼备,大有后世明星写真的风采。
令人想不到的是,褚行毅居然说动其老爹出马,真的请到了当朝天子李世民为《艺苑掇英》题写了书名。认真说起来,这部期刊恐怕是大唐有始以来,第一个得此殊荣的书籍了。
当然,与豪华的内容相匹配的。就是其高得难以想象的价格。有多高呢?
根本没有价格。这本创刊号,压根就没有在市面上出现,只印了一百份,全部被赠给了朝中有足够地位的官员以及士林叫得上名号地儒林高贤们。
因此在坊间被喊出天价收购的这本《艺苑掇英》创刊号,根本是有价无市。虽然价格一再高涨。依然是见不到一本出现。有缘能得一见的,都要感叹眼福不浅了。
但是,很快众人便见到了一本简版的《艺苑掇英》,或者说,是盗版的。
盗版商。正是在前一段风风火火地《京华杂谈》。就在前几天,《京华杂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