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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道,“当日我是如何和你说的?这下全家都被你带累了。”王夫人一心还在元春身上,本也不是擅长言辞之人,哪里能反驳。到底是探春,宝钗反应过来,可也只能喊了句“太太”。王熙凤更是脸都已经白了,平儿亦是面白如雪,他们屋子里那些东西可要命着呢。
贾琏此时更是懊恼,若是他没有听到贾政的话立马过来,或许他还能把巧姐送出去。他膝下无子,惟有一女,虽平时不甚挂念,然而到底是他的骨血。如今这个时候,他焉能不急。在贾政和王夫人的房间里抄出了林家的家财还有本应属于甄家的财物。贾政再忍不住内心愤怒,终是端不住平日方正严肃的面孔,狠狠甩了王夫人一巴掌:“都是你这毒妇,竟然做下这等罔顾国法的事情,不仅有负圣人和贵妃娘娘恩德,有违祖宗之风,更是害死了我那可怜的外甥女。你让我如何向地下的列祖列宗和妹妹妹夫交代?”声色俱厉,颇有恩断义绝的架势。王夫人紫涨了脸皮,难道贾政会不知道那些摆设并非贾家之物吗,他素日也不曾照拂过黛玉,她虽不喜黛玉,可是到底也没缺了黛玉什么。如今竟都成了自己的不是,枉费她还为他生育了两儿一女。
贾母更是痛难受非常,抚着胸口失声痛哭,口中满是对自己早逝的女儿和外孙女的无限怜惜与伤痛,真真是闻者为之心酸。可是李御史和随行官兵早见过了贾母的私房和二房摆放的财物,哪个不是心知肚明?冷眼旁观贾母说唱俱佳,不禁暗暗冷笑,这老太太,到如今还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一般了,演戏给谁看呢?随即,王熙凤房里翻出了那些债据,竟是满满的一箱子。“你真正害死我了。”贾琏狠命地跺脚,瞪向了王熙凤,忍不住捶胸顿足,连连叹息“我总不甘命中无子,原来竟是应在这里。放印子钱,包揽诉讼,哪样不是断子绝孙的缺德事,怪道旧年我房中接连流掉了两个成型的哥儿,竟是老天的报应。”说着,愈发激动起来,竟是要上前拉扯王熙凤,一屋子丫头嬷嬷好容易方才拉住。却听贾琏犹自不平,怒不可遏:“早该休了你这毒妇,竟是要绝了我们这房的香火!”王熙凤虽早年不信这些,但眼见抄家的阵势,又想起未曾保住的哥儿,自是惊恐非常,哪禁得起贾琏如此锥心之言,早已经软倒在地。忽见官兵压了一干奴仆过来,自己的女儿亦被奶妈抱在怀里,正哭得肝肠寸断,脸色煞白。凤姐儿只觉得五脏俱焚,赶忙起身去抢过自己的女儿,紧紧搂在怀中。巧姐早就被诸多凶恶官兵吓着了,乍见生母,抽抽噎噎,竟是快喘不过气来。
贾宝玉脸色惨白,眼见素日跟他胡闹的丫头们都被捆绑推搡着,推出府外,哭声一片,竟也吓得不轻,苦将起来。反倒是李纨,探春,薛宝钗虽然亦是惶恐,她们可是深知厉害,到底还是稳住了,只是身形不稳。探春哪里晓得自己当日的话竟是应验了,看到如此凄惨的情景,可把雪雁恨到了骨子里。她忙着去搀扶贾母,她忙着去搀扶贾母,宽慰王夫人。如今林家家财之事,唯有贾母凭借长辈之尊,血脉之亲,或可周旋一二;阖府查抄,也唯独舅舅王子腾够格代为陈情,回护几分。至于生母赵姨娘和胞弟贾环,哪管他们是否被锁拿发卖,拘禁入狱,竟是忘得一干二净。
贾府门前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往日那些深受其害的百姓更是拍手称快,与此同时,宁国府亦被查抄。众人都被用绳子栓起来,拉扯从府门里出来,那“敕造荣国府”的牌匾早就被摘了下来,随意扔到了一边,任人踩踏。贾母何曾料到如此荒凉的光景,真正的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边上的禁卫军哪里管他们如何,只是骂骂咧咧地催着他们走。顾忠和顾诚父子俩亦在旁看着,雪雁会以死相告,顾忠万万没想到,只跌足叹道:“竟是我不仔细。”更是下定了心思,必要看到贾府一干人罪有应得,方能出了这口气,告慰老爷姑娘在天之灵,亦不负雪雁当街一撞,血溅京师。
“爹,你说什么?荣国府被抄了?”病床上躺着一位少女,本是水葱般的人儿,此刻却是脸色蜡黄,咳嗽连连。她不是别人,正是原在黛玉身边服侍的大丫鬟紫鹃。几日前,荣国府放出了一批奴仆,她的父母长兄皆在其中,如今唯独次兄还在当差,也仅仅是个不起眼的门子罢了。说来紫鹃卧病已有一段时日,却是郁气在心引发的咳疾,一旦发作便极为严重,只得躺在床上静养。此时,紫鹃竟顾不得难受,立刻直起身来连连追问。当日,姑娘去后不过三日,贾母就急急地将自己打发出来,说是晦气,唯恐冲撞了宝玉的喜气。紫鹃服侍黛玉多年,深知黛玉脾性处境,早和黛玉情同姐妹。见到王夫人连见黛玉尸身最后一面都不肯;素日尚算怜惜黛玉的贾母也竟如此冷面冷心,丝毫不顾黛玉尸骨未寒;便是那往日里与黛玉亲密非常的宝玉也未曾提及黛玉一句;更别说府中处处张灯结彩,连潇湘馆也不许设作灵堂,早早收拾起来,不留黛玉一丝痕迹,阖府上下竟似乎从没有黛玉这个人似的。紫鹃气得仰倒,只是她乃是贾家家生子,父母兄长的性命都握在那贾府手中,竟是无计可施。又听说雪雁要扶灵回南,便立刻将自己往日的体己收拾了出来,托人给了雪雁,算是自己念着姑娘的一份心意,只是雪雁执意不收。
“我的儿,你听我慢慢说。”紫鹃的父亲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挂念着曾经侍奉的林姑娘,他们亦然。林姑娘当日过的本就不容易,对紫鹃确实颇为照拂,偶尔也会帮衬自家一二。就说现在他们虽被放了出来,但是家里有地有田,安饱很是足够。紫鹃乍闻此事,竟是呆住了,一会儿方才咳嗽连连,泪珠滚滚,“雪雁竟是去了,早该料到的。”耳畔又回想起雪雁当初的话语——姐姐,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是啊,当初雪雁拉住自己的手,神色是那般坚定而决绝,泪盈于眶,泣不成声:“好姐姐,若是有一日,你好歹替姑娘分辩几句。”昔日之言犹然在耳,故人却早已阴阳两隔。当日雪雁的话语多有不祥,竟是应在了这里。
“爹爹,女儿不孝。”紫鹃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哭道,“只是女儿和林姑娘主仆情深,如何能不全了这场情分?”说罢,竟是咳得撕心裂肺,几乎喘不上气来,感觉喉头也有些腥甜,心中难过不已,却愈发的坚定。紫鹃的爹老泪纵横,却知如今若是违了女儿心愿,只怕他也会没了这个女儿。彼时贾雨村知晓贾家如今根基震荡,已是不可挽回的颓势,立刻调转心思,铁面无私起来了。又有文肃帝钦点的李御史负责此案,更是不敢丝毫包庇。李御史彻查此案,首日便贴出告示,凡因贾家而受苦,乃至家破人亡的苦主,直接前来告状就是,一律免了那杀威棒。
顺天府顿时热闹非凡,翻出了无数的旧事,其中种种,端的令人瞠目结舌,竟比说书的段子还要精彩。更令李御史没想到是,这个举动居然还翻出了当年王夫人的过往,那些事由与王熙凤并无二致,只是利率更高,索求更多罢了。这些事情从王夫人过门便陆续发生,直到贾珠过世方才收手。真不愧是嫡亲的姑侄俩,一般的狠毒,一般的不到黄河心不死。更不提四王八公联络有亲,门下之人亦是依仗其势,为非作歹。如今虽只查贾家,焉能不带出他们,拔出萝卜还带着泥呢。当年被薛蟠打死的冯渊的老仆与北上的封氏亦赶到了京城,当日是荣国府替薛蟠了结此案的,虽是说告的乃贾雨村和贾家,薛蟠的旧案也被翻出,还有些牵扯到了王家。李御史当即上书禀告了文肃帝,随即王家和薛家亦被抄家锁拿入狱。
本来王熙凤和王夫人尚有指望,到底王家尚在。论起权势,贾家远不及王家。贾琏到底也虑到这点,虽之前在公堂上凤姐在狱中吵得天翻地覆,提了好几次休书,却没有写下半字。这次上了公堂,贾琏立刻讨要了笔墨,写下休书丢给了凤姐。
薛姨妈和宝钗更是抱头痛哭。贾母也难以稳住,只是到了如今,阖府俱败落,唯有想法子将宝玉摘出去才能换得一线生机,也才能留下嫡亲血脉。因此,只须咬死林黛玉是病死客中,无法履行婚约,便可免去这侵吞家产重罪。林家人本就死绝了,这嫁妆自然留在了贾家。此刻,贾母似乎忘记,按律,这偌大家产,本该捐给国库方是正理。
“你说这史氏竟被一个丫头堵得说不出话来。”文肃帝与皇后本就感情极好,有些事情也不瞒着皇后。“若非林家千金早亡,我倒是有些想见见她了。能得如此忠心的婢女,自家的丫鬟肯为她拼了性命不提,连贾府的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亦为了她抱病诉冤,最后竟在公堂上旧疾复发,连连咳血,闻知姑娘冤情得雪,方才放心晕了过去。”皇后叹了口气,就说她们这等人家若是能有一个能在主子走后亦如此忠心的丫头在身边已经是福气,这林家千金同时得到两个掏心掏肺的人儿,可见其人品气度。文肃帝听皇后说到此,不由地怔了怔,点头称是。不独这俩个丫头,亦有林家老仆在公堂上怒斥贾家众人,替林家伸冤。想到林海故去多年,竟仍有老仆念念不忘,这林家家风可见一斑。不由想起林海高中探花,气度潇洒,竟早早去了,真真可惜。当年自己只念着林海乃是先皇旧臣,难免心存顾虑,却忘了林家自来忠君,从不党阿。若是林海能为自己所用,该是如何光景。文肃帝叹了口气,这林家也算是世代公卿,却落得如此结局,真真令人伤感。
“雪雁啊,忠叔来看你了。昨儿忠叔已去看了看老爷和姑娘,他们九泉之下,总该瞑目了才是。”顾忠和儿子顾诚带了雪雁的棺木回了南。这棺木是文肃帝特特赏下的,又提笔赐了雪雁‘忠义’二字,赏了顾家父子些许银两,并特许顾诚之子参加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