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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舟心里正烦,见她对自己发火,也忍不住气急败坏:“我又不认识这里的路,你不好好带着我,把我弄丢了,还好意思对我发火?算了,我也不跟你置气,我回城好了。”
“等等。”卫一雯连忙拉住她,换上一副笑脸,“小舟,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来,来,我带你去吃饭。”
白小舟被她生拉硬扯地拉回家,午饭依旧丰盛,这次没有酒了,四个女人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她端起碗,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她们把酒下到菜里了?白小舟咬着牙吃了点饭菜,借口说自己没有胃口,匆匆回了房,将刚才吃下去的通通吐了出来,胃酸混合着食物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她在心里骂了卫家四个女人一百遍。
这个村子太诡异了,但她不能逃走,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与外公有关。
外公,你当年究竟遇到了什么?
这个晚上白小舟睡得很浅,迷糊中她仿佛看见那个小女孩朝自己走过来,她步伐轻盈,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藏在面具后的眼睛沉默而哀伤。
“你是谁?”白小舟想问,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沉默许久,小女孩将面具缓缓地推到头顶,就在小舟快要看清楚她的脸时,蓦然醒了过来。
真是一个怪异的梦。她再也睡不着,喉咙里干得快要烧起来了,下床找水喝,却看见竹林中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朝竹林深处走去。
是那个白衣人?不对,她没有穿白衣服,而且,看起来像个女人。
夏铃?
她大半夜的跑竹林里干什么?难道竹林深处藏了什么秘密?
白小舟找出一件黑裙子套在身上,轻手轻脚地翻窗出去,远远地跟着她。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竹林到了尽头,后面就是茂密的树林,高大的树木如同一道屏障,遮挡着一栋低矮的砖瓦房。夏铃看了看四周,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白小舟放轻脚步,来到窗户边,窗户从里面被封死了,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听到低低的呜咽声,像一个女人在压着嗓子哭。
夏铃在哭?她为什么要哭?屋子里有什么?
月亮从树梢升上了天空的正中,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整片树林,幽远凄凉。夏铃推开房门,双眼通红,踩着月光而去。
门上挂着一把大锁,白小舟举目四望,确定四下无人,取下头上的发卡,伸进了锁孔。跟着龙老师,她别的本事没学会,这开锁的功夫可是学得炉火纯青。她常说,就算以后051关门了,他们也能开个公司,专门给人开锁。
咔哒,锁开了,门轴或许是常上油的缘故,一丝声音都没有。门静悄悄地开了,月光将屋内的黑暗逼得退了方寸,一股陈腐味儿弥漫过来。她走进去,拿出手机当手电筒。就在她将手机举起的刹那,她的瞳孔蓦然放大,惊叫声到了嘴边,连忙伸手捂住。
那是一个人,不,那是一尊真人大小的石雕。
这座屋子里,摆满了石雕。
奇怪,卫家藏着一堆石雕做什么?她一个个看过去,越看头皮越发麻,这些石雕雕刻得实在是太像了,清一色的成年男子,每一个细节都雕刻得惟妙惟肖,连每一根睫毛都雕刻得清清楚楚。他们的表情都很痛苦,有的像在咒骂,有的像在哭泣,有的像在讨饶。她停在最后一尊雕像面前,觉得它的脸孔有些眼熟。
对了,卫一雯,它长得像卫一雯。
它的胸膛上,还留有眼泪的痕迹。白小舟忽然想起,卫一雯有个哥哥,夏铃是她哥哥的妻子。
难道……
第二部 第十七章 小狐仙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人怎么能变成石头呢?是不是卫家有给过世的人雕塑像的风俗?想来也不太可能,就算真雕刻塑像,也不可能雕成这副模样。
屋子的某个角落堆着一些杂物,因长年气候潮湿的缘故,大都朽坏了。有张小书桌是好木头做的,保存还算完好。她随手拉开抽屉,里面都是些杂物,正要关上,却看到层层叠叠的杂物下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相框。
相框很脏,玻璃上满是污渍,将里面的照片遮住了,却依稀能看出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相框的背后写着一行隽秀的小字:天磊和小娟,1902年。
她抑制不了心中的激动,手忙脚乱地将相框拆开。照片的年代很久远了,黄得发脆,里面的女孩赫然就是昨天她所遇到的那个女孩。她心口冰凉,难道那个女孩就是小娟?莫非她遇到的是鬼魂吗?
她的目光又移到男孩的脸上,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将手机屏幕调到最亮再看,脑中轰的一下炸了,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外公,外公为什么和他长得这么像?这神态、这笑容,连抱着双臂这种下意识的举动都一模一样。
外公,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陷入了惊诧和恐慌中,全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已经来到身后,朝她举起了木棍。
深夜的紫妫庙回荡着轻柔幽远的歌声,一个小女孩坐在石凳子上,双脚轻轻晃动,月光透过茂密的黄桷树,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
身后脚步声响,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磊。”她高兴地说,“我等了你一百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白小舟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那间小屋子里,正坐在一把破椅子上,被五花大绑,脑后还在隐隐作痛,她努力回忆刚才的遭遇,似乎被谁打晕了。
“你醒了?”一个声音幽幽道。
屋子亮起来,她眼睛有些不适应,好一阵才能睁开。卫家的女人们站在她面前,阴森森地看着她。三姑婆戴着面具,浑浊的目光像刀,仿佛要将她刺穿。旁边立着一只乡下冬天用的煤炉,煤炭烧得旺旺的,火里烤着一只铁面具,被烧得通红。
“你们这是干什么?”白小舟怒道,“别开玩笑,快把我放开!”
“谁跟你开玩笑。”三姑婆冷冷说,“一百年了,我们终于找到有卫天磊血脉的人了,纠缠了我们这个家族一百多年的恶咒终于到了解开的这一天。”
“恶咒?”
夏铃冲过来,恶狠狠地打了她一耳光:“你给我看清楚,面前的这些石雕,全都是人变的,是我们卫家的人变的!”
虽然早已想到这个结果,但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震惊。原来神话并不都是骗人的,人真的能变成石头。
“是谁做的?”
“是谁?”夏铃恶狠狠地说,“还能是谁,就是你外公,那个万恶的卫天磊!”
什么?她说什么?白小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卫天磊!这个恶咒,是你外公下的!”夏铃的声音变得凄厉,失去理智,扑过来掐她的脖子:“你把我老公还给我,还给我!”
卫家姐妹连忙来将她拉开,三姑婆说:“她还不能死,这个小姑娘很有用处呢。甜甜,动手吧。”
卫一甜答应一声,拿出一卷输液管和一只空血袋,缓缓来到她面前。白小舟头皮发麻:“你们要干什么?”
卫一甜脱下她右手的手套,将针头刺进了她的血管,殷红的血液顺着输液管快速流淌出来,涌进血袋里。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她大喊。三姑婆阴笑道:“有人教了我一个化解咒术的方法,首先,就需要卫天磊的血。卫天磊已经死了,你是他唯一的直系后人,自然只有用你的血咯。你如果乖乖的,我们不会让你受太多的苦。”
不过片刻,血袋就装满了,这一下子抽去了近400CC的血,白小舟头晕目眩,嘴唇泛起一层白色,胃里像有一条大鱼在翻腾。卫一甜拔出针头,将血袋交到三姑婆的手中。卫一雯端了一只陶罐过来,三姑婆一边将血倒进罐子一边念念有词,空气里开始弥漫起一种血腥和药草混合的味道,罐子里像是沸腾了一半,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够了。”三姑婆将陶罐递给夏铃,“拿去涂在你男人身上吧。”
夏铃眼中露出难以抑制的激动,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毕恭毕敬地捧着陶罐,来到丈夫的石雕面前,用一只竹子制作的勺子舀起一勺浓稠的液体。那液体漆黑得像黑泥,散发着浓烈的药味,白小舟胃里更加难受,差点儿要吐出来。
“等等!”白小舟叫住她,她手上的动作一顿,侧过脸来看她,眼中浮现一丝深刻的厌恶。
“不要淋上去。”白小舟说,“你会后悔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夏铃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三姑婆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喊:“快住手!”
但一切都晚了,勺子里的血已经淋在石雕身上。夏铃吓了一跳,丢掉勺子,石雕立刻浮现一种异样的红色,如同藤蔓植物,迅速爬遍石雕全身。石雕发出“咔咔”的脆响,碎屑簌簌落下,石雕动了。
“一明,一明,你活过来了吗?”夏铃激动地喊。石雕的关节开始活动,卫一明缓缓侧过脸,眼睛处掉下一层石壳,露出里面的眼珠子,那双眼珠子动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夏铃。夏铃扑过去,紧紧抱住他:“一明,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夏铃,快过来!”三姑婆喊道,“快!”
卫一明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然后便是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就像是骨头一根根折断了一般。夏铃觉得不对劲,往后退了一步,卫一明扑倒在地,身上的碎裂声像放鞭炮。
夏铃忽然尖叫起来,卫一明的手臂断了,骨碌碌滚到她脚边。
“铃……”卫一明发出最后的喊声,肢体“轰”的一声,四分五裂。
“不!”夏铃扑过去,抱着那些碎块,想要将他拼起来,“不可能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白小舟说,“外公是哪年出生的,我又是哪年出生的。”
卫天磊在1902年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了,若活着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多岁,而她的母亲今年四十二岁,近八十岁的老人,怎么能生孩子呢。
“我的母亲并不是外公亲生的啊。”白小舟苦笑道,从看外公的笔记开始,她就在怀疑自己的血脉,如今,果然得到了印证。
“我杀了你!”夏铃跳起来,像一头疯兽,凶神恶煞地扑过来。白小舟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她尖叫一声,扑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