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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我觉得对抓住凶手可能也没什么帮助,所以就没有说。也不想对别人说。这也是为了那孩子着想……”
我重新坐了下来。
“您说是——为了S君才不愿意说出来……”
“我有时觉得那孩子挺可怕的。虽然是我自己的儿子,可我总觉得那孩子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
这时,S君的妈妈突然问了我一句。
“你知道大吉为什么把那孩子的尸体运回来吗?” 我弄不明白,只能沉默不语地等待她的解释。
“那孩子以前曾经训练过大吉干这个。”
“训练?训练大吉寻找自己的尸体?”
我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声音。可是S君的妈妈却摇了摇头,说:“不是那样的。”
“不是找自己的尸体,而是找腐烂的肉,训练大吉把烂肉叼回来。为什么训练大吉干这个,我实在是弄不明白。只是觉得有点儿害怕……虽然他是我儿子,可我还是觉得害怕……所以就没问……”泪水顺着鼻侧流了下来。S君的妈妈开始讲了起来:
一年前的一个傍晚,她不经意间向院子里看了一眼,发现S君抓着大吉的项圈,似乎是在郑重地对大吉说着什么。大吉脖子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了。
“去吧!”S君话音一落,就放开了大吉。大吉一下子蹿了出去,穿过院子,向另一边的角落跑去,把那里的什么东西叼在嘴里,然后马上又回到了S君的身边。
“我仔细一看,那是一块猪肉。我马上就想起来了。几天前,本来应该塞在冰箱里的猪肉不见了——当时我以为自己记错了,根本就没留意。现在想起来肯定是那孩子偷偷把肉拿出来藏在什么地方了,几天以后再用来训练大吉找肉。”
从那以后,似乎同样的事情还发生过几次。冰箱里的肉总是不冀而飞。过几天,S君就肯定要训练大吉去找那块肉。S君一声令下,大吉总是会蹿出去,有时候跑到院子里的角落,有时候跑到墙边。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了,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可那孩子只是盯着我看,什么都不说……”
从那以后,S君的妈妈再也没有问过他。
“我啊,真是个没用的妈妈。心里面既觉得那孩子可怕,又怕那孩子讨厌我……虽然那是我的儿子……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啊……”S君的妈妈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只能怔怔地看着她。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这是怎么回事?S君究竟在做些什么?忽然,我想起来一件事。所婆婆所说的“气味”那个词。我们最开始认为指的是我口袋里岩村老师的手帕气味。而大吉是因为嗅到了杀死S君的凶手的气味才吠叫的。接着,按照S君的说法,大吉吠叫是由于嗅到了杀死自己同伴的人的气味。也就是说,因为岩村老师杀死了那些小猫和小狗,所以大吉才对着那气味拼命地吠叫。可是,难道所婆婆要说的其实是尸体的气味吗?那天,在去S君家之前,我在那辆被抛弃在空地上的车里看见了猫的尸体,而且我还凑了过去。大吉是不是嗅到了我身上沾染的那种气味才吠叫的呢?所婆婆是不是想要向我暗示这个呢?
“那个,那件事,他一直都在做吗?我是说,一直到S君死之前他一直都在训练大吉吗?”S君的妈妈一边哭一边点了点头。
“大概有一个月吧。所以我才能勉强忍住,就当做没看见,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朋友的妈妈在面前不停地抽泣,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只是强烈地感觉到似乎必须要安慰她一下。
我轻轻瞟了一眼那个瓶子。S君始终呆在巢的一端一动不动,似乎是没有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
“可能,肯定是,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吧。我觉得S君可能就是在玩,找乐子。没有什么可怕的……”S君的妈妈站了起来,那动作实在太突然,吓了我一跳。她拉开房间一角的壁橱,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转身递给我。“如果只是玩玩。就不会弄这个了。”
那低沉的声音似乎在竭力抑制着即将爆发的情感。“那孩子带着大吉干那种怪事之前我发现的。那时候他才二年级。在堵下藏着的。”
那是一个瓶子,和现在我用来装着S君的瓶子差不多大小。只是,现在装着S君的瓶子上下一边粗,而眼前这个瓶子的瓶口要窄很多。
“我听到床下有猫的叫声,我以为是野猫生的幼仔。那叫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可是一个月之后突然间就消失了。我觉得不对劲。
就到床下去看……”S君的妈妈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好像发疟疾似的颤抖着。瓶子里是一具动物的骸骨,似乎就是一只小猫幼仔的骸骨。我顿时呆住了,无边的恐惧让我全身几乎失去了知觉。我并不是觉得瓶子里的小猫骸骨可怕,让我受到极为强烈的冲击的是——“道夫君,你说,那孩子是不是变得可怕了?”S君的妈妈怔怔地说。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吧?”
“您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啊……”我终于说出这么一句。S君的妈妈只是紧抿着嘴唇,低着头。“我,还是回去吧。”我拿着装着S君的那只瓶子站了起来。转身离开房间,跑着穿过走廊,飞快地出了玄关。背后传来的,是纤细、尖锐、痛苦万分的哭声。
混乱
“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吗?”回家的路上我问道。
“刚才不是说了嘛,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玩玩而已。我就想,如果让大吉去找烂肉,会怎么样呢?就是好奇。道夫君刚才不也对我妈妈说过了嘛。就是随便玩玩,找乐子。”
“那么,那个瓶子呢?你为什么要干那种事?那也是为了找乐子吗?”
“是啊,就是找乐子。在走廊发现一只小猫仔的尸体,就把它放到瓶子里了。可真没想到妈妈居然发现了。”S君淡然地回答着。很明显这是在撤谎。
“不可能。S君,你恐怕不是把小猫仔的骨头放进瓶子里的吧?”
“啊?道夫君。你怎么会知道的啊?你又没亲眼看见。”
“那好,你告诉我。S君,你来告诉我。”
我终于下了决心。“你怎么把小猫仔的骨头放进瓶子里的?那个瓶子的瓶口怎么看都比小猫仔的头要小,你说,你怎么把它放进去?”突然,S君大声笑起来。那笑声宛如金属磨擦的声音。“你连这个都看出来了?那可就没办法唉。”S君说。“对,道夫君,你猜中了。我一直在那个瓶子里养小猫仔来着,我看着它在瓶子里一天天长大。只是,我不让它活得太长。”果然不出我的意料。尽管如此,听到S君的这个回答,我依旧感到全身陷入一种极端的恐惧之中。“但是,那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没什么深刻的意义。你听说过瓶子船吧?跟那个差不多,我就想弄个瓶子猫玩玩。然后就试着弄了一个啊。就这么回事。所以啊,你也千万别乱想。跟你说,我没干过你现在脑子里想像的那么可怕的事。绝对没干过。”我停下脚步。盯着S君。
“我脑子里想像的事?”
“对啊,你可千万别掩饰了。你心里想什么,我马上就能知道。”
我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很大的声响。
“那你说说看。”
“道夫君,你现在肯定这么想呢吧?咱们N 镇这一年来不断地杀小猫小狗这些事其实都是我干的。我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所以就对你说是岩村老师干的。我是想让你认为,岩村老师不仅杀了我,还杀了那些小猫小狗,”S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最后又添上一句:“我猜的没错吧?”我哑口无言,重新向前走去。
“说话啊!你直接说——我怀疑你!怎么样?”
是的,S君所说的千真万确。我刚才一直在想,杀死小猫小狗的凶手会不会就是S君。刚才在S君家里看到了那个可怕的东西,实在是不由得我不这么想啊。“你怀疑我倒也没什么。不过啊,你自己怕是也乱了吧?”
“乱了?”
“对。你想想吧。岩村老师杀了我,在我嘴里塞上了香皂。而我杀死了附近的小猫和小狗,也在嘴里塞了香皂。——如果说这个说法成立的话,道夫君,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解释啊?”的确,正如S君所说的那样。我努力思考了好一会儿,只有一点可以解释清。
“哼,不对。”S君的这句话让我不觉抬起了头。“道夫君,你现在是不是这么想的?我因为什么理由而从一年前开始不停地杀死小猫小狗,还在它们的嘴里面塞上香皂。可是有一天,岩村老师突然发现了我的罪行,为了给小猫小狗们报仇,所以他杀了我,而且采取了和我对待小猫小狗一样的手段。”我无言以对。S君所说的,和我此刻所想的几乎是一模一样。“我不是说过了嘛,道夫君你心里想的,我马上就能知道。不过啊,你这个推测可不成立。”
“为什么?”
“道夫君,你忘了所婆婆的事了吗?婆婆的尸体也有明显的共同点啊。杀死小猫小狗的凶手和杀死所婆婆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吧?这么想是理所当然的。有那种癖好的人不多吧。可是道夫君,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觉得我有可能跑出去杀了所婆婆吗?”是啊,现在的S君根本不可能。
“不管怎么说,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这是道夫君的自由。但是你得让我说一句。我真是什么坏事儿都没干过。我没有被杀的理由。我是在瓶子里养过小猫仔,可是那和现在道夫君你在瓶子里养着我有什么区别吗?道夫君,你现在在做我过去做的事啊!如果我觉得在瓶子里呆着实在是太难受了,那么——”
“我明白!”
我打断了S君的话。
“我相信你。”S君“嗯”了一声,重新陷入了沉默。
一直到回到家为止,我们之间什么话也没有说。我一边低着头慢慢走,一边思考着。我和S君还能这样相处下去吗?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