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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处,他不由得紧紧皱起了双眉,“丁君你这话倒是说得不错。只不过牛金此人屡立战功,且又武艺高强,还是司马懿的心腹爱将,本大将军一时也不好轻易乱动他啊!”
密室之中,顿时犹如一片渊潭,沉寂了下来。
半晌过后,令狐愚却冷冷地笑了:“大将军,牛金此人虽是勇冠三军,然而若要制他却也不难。而且,我们定能将他一招毙命于无血无痕之中!”
“哦?令狐长史可有什么妙计吗?”丁谧双目一亮,淡淡笑着看向了令狐愚。
令狐愚面无表情,缓缓从随身携带的一方木匣之中取出一只龙柄虎嘴的紫金酒壶来,那酒壶左半部镶着一块青玉凤符,右半部却镶着一块白玉鸾牌,当真是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这……这酒壶好生漂亮啊!”曹训见了,不禁眼放奇光,“令狐长史,您可不可以送给曹某啊?”
“这只酒壶,曹将军若是喜欢,在下自然是可以赠送给您的。但是,当前情势之下,它却暂时另有妙用。”令狐愚一边含笑说着,一边从案几之上拿过两个玉杯,然后亲自握着那酒壶的龙形手柄,往这两个杯中斟满了酒。他放下那紫金酒壶,端起面前这只玉杯,向曹爽递了过去:“大将军请尝一尝,这是西域藩国进贡而来的葡萄酒……”
“且慢!”丁谧突然伸手在中间一挡,目光如刀刺向了令狐愚,“这酒,令狐长史你应该先当众亲口尝了之后,再呈给大将军吧!”
“唔……丁君教训得是。好的,好的。”令狐愚似乎并不生气,将那玉杯往口中一送,把杯中之酒喝了个点滴不剩,然后抿嘴咂味儿地甚是惬意。他笑眯眯地指着那剩下的一杯酒,向丁谧问道:“丁君,那么这杯酒和在下刚才所饮的那一杯是从这同一个酒壶之中倾倒出来的——在下可以将它呈给大将军品尝了吧?”
“这个……当然可以。”丁谧这时没有理由再阻拦他献酒了,虽然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也只得应允了。
令狐愚面含微笑,用双手将那玉杯端了起来,递到半途之际却蓦地把手一抖,往地板上一泼——只听“哧”的一声,那酒水洒落之处居然冒起了缕缕青烟!
“毒酒!”这一下,不仅曹爽兄弟大惊失色,连丁谧也几乎是一头雾水。真是怪了!为什么同一个酒壶倒出来的两杯酒,令狐愚喝的那杯毫无异样,而另外这一杯却是暗含剧毒?
丁谧双眸一阵急转,目光倏然一亮:“你这只酒壶里面定有蹊跷!”
“丁君果然是聪颖超群!”令狐愚哈哈一笑,“大将军,请恕在下刚才失礼冒犯了。丁君说得没错,这一切的玄机都在这只酒壶里。”
“酒壶?这只酒壶有什么蹊跷?”曹训大为惊诧。
令狐愚举起那只紫金酒壶,将其中的玄妙之处指点展示出来给诸人观看:“诸位有所不知,这酒壶其实便是王莽当年为了篡汉谋位而用来鸩杀了汉平帝的那只阴阳混元壶。它这壶胆之中一半装着令人封喉的毒酒,一半装着令人沉醉的美酒。在下只要摁动这龙形柄上的那两颗龙眼明珠,便可以随意调控壶嘴里倒出来的酒有没有含毒。在下若摁下左边这颗龙眼明珠,壶嘴里倒出来的便是毒酒;在下若摁下右边这颗龙眼明珠,壶嘴里倒出来的便是美酒!这一左一右摁动之间,完全可谓转换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曹爽痴痴地看着那阴阳混元壶,恍然大悟道:“唔……本大将军明白了,令狐长史,你是想用这只金壶把牛金一招毙命于无血无痕之中啊?好!好!好!咱们便找个机会让他尝一尝这阴阳混元壶里的酒!”
何晏、曹训等人听了,亦在一旁连声称是。
令狐愚放下阴阳混元壶,沉吟了一会儿,才娓娓而言:“大将军,您以此壶之酒一举铲除牛金之后,则皇宫大内禁军重权必将尽归您手,在下先在这里向您预祝恭贺了。接下来之后,依在下之愚见,便是您应该派遣亲信出任方州牧守,以收揽外边的藩镇兵权了!只要您将朝廷内外的兵权尽揽于手,则何敌不可灭?何事不可成?”
曹爽一边抓过那阴阳混元壶反复端详着,一边兴奋之极地随口讲道:“行!本大将军就先派令狐长史你出任我大魏根本之地兖州的刺史,作为本大将军收揽藩镇兵权的第一步!”
他此话一出,令狐愚立刻便“咚”的一响在地板上重重而叩:“在下多谢大将军的栽培之恩。”
而那丁谧在一旁看了,却是暗暗蹙眉不已,一副深为叹惋的模样。
终于,这场密室会议结束了,众人陆续散去。丁谧却一直有意候到最后,看见令狐愚、何晏、曹训、曹彦等其他人士都走光了,他才关上了室门对曹爽顿足叹道:“大将军!你不应该如此轻易地答应让令狐愚出任兖州刺史一职!”
“呵呵呵……丁君你不是一直害怕他在本大将军面前和你争宠吗?本大将军这可是在为你驱除异己啊!”曹爽满不在乎地嘻嘻笑道,“免得你和他两个人在本大将军面前较着劲儿地斗法!”
“哎呀!大将军——在您眼中,我丁谧怎是那般屑于与他令狐愚争宠夺利之人呢?大将军能够助我向司马氏报复当年的杀兄锢族之仇,我已是感恩戴德别无他求也!您又不是一两日之间方才明我心迹!”丁谧激动之极地大声讲道,“这个令狐愚素来心怀叵测,诡计多端,实是不可委以方州重镇之权!他若是回到兖州之后,便与他那个身为镇东将军的舅父王凌联起手来兴风作浪,谁还压得住他?”
曹爽一听,心头大震,额上冷汗不禁涔涔而下:“这……这……这可如何是好?本大将军刚才已经当面亲口承诺于他了,总不好又食言而肥吧!”
丁谧皱着眉头瞧了瞧他这副蠢样儿,也不好再批评他什么,只得深深一叹:“罢了!罢了!咱们既不能公开收回成命食言而肥,那就只有给令狐愚、王凌他们来个埋桩绊马之计……”
“埋桩绊马?何为埋桩绊马?”曹爽大惑不解。
“大将军,你随后就让文钦将军去担任徐州刺史,让李胜大人去担任荆州刺史,让毕轨大人兼任豫州刺史,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包围和监控令狐愚、王凌,其实也顺便把司马懿的亲信扬州刺史诸葛诞一道给监控住了。这便是埋桩绊马之计!”
“好一个埋桩绊马之计!”曹爽高兴得脸上的肥肉几乎都要挤到一堆儿去了,“这一次本大将军算是看明白了,文钦、李胜、毕轨就是咱们用来对付令狐愚、王凌、诸葛诞的三根绊马桩!可……可是,荆州刺史是司马懿的爱将州泰啊!本大将军换了李胜前去代替他,却又将他如何安置呢?”
“那还不简单?反正州泰也是寒门出身,在朝廷里除了司马懿也没什么背景……况且,司马懿现在也成不了他的什么背景了,他自然是懂得‘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的。”丁谧阴沉沉地说道,“丁某回去后就从中书省里拟出一道圣旨来请您签发!先将州泰的官阶提高半级,当个正二品的安南将军,再让他兼任新城郡太守,同时却剥下他的荆州刺史之职给李胜……这不就堵得他无话可说了吗?”
第5卷三国归晋第44章曹爽恶事做尽,司马懿待时而发第253节复仇大计
蜀汉太史署的内厅里,凛冽的穿堂风吹得四壁悬挂的旗幡符图猎猎作响。
太史令谯周倚坐在竹榻之上,右手拿着一卷《道德经》,左手托腮凝望着厅中那尊旋转不已的水力浑天仪出神。那只在水波丛中缓慢转动而不可回逆的铜球上下抛掷而去的似乎不单是岁月的时辰,简直是在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的王朝。夏、商、周、秦、前汉、新朝、后汉等历朝历代全在那浑天仪之球的旋转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刘邦、刘秀、曹操、刘备、诸葛亮、周瑜、鲁肃等多少英雄豪杰都在球下机械的齿轮缝间风流云散。
然而,有一个人的面影却穿破了重重水波,在那锃亮的浑天仪球体上渐渐浮凸而出。时间的流逝也丝毫不能掩淡他越来越清晰而深刻的眉目容颜。他赫然正是魏国的首辅元老、太傅大人司马懿!几乎所有顶尖儿的三国英雄智士都在岁月的冲击中先后谢幕了,只有他还硕果仅存般地屹立在历史的舞台上继续扮演着他那神秘莫测而又极为重要的角色!
谯周慢慢地将自己的师侄管辂从魏国写来的密信一片片地撕碎,并放进口中一片片地吞了下去。他吞完了所有的信函纸片之后,扶着床架缓缓站起身来,背着双手踱到窗边,向北方那苍茫的天穹遥遥望去。那里,漫天的阴云浓浓密密,宛若沸腾起来的重重波澜,在不断地翻卷着,滚动着,扑腾着。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吧?只是,这一场源于魏国上空的暴风雨最终会在这六合八荒之间又造成什么影响呢?对于我们蜀汉会有什么影响呢?对于他们东吴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老师……”一个低低的呼唤声在他身后响起。谯周听出来了,来人正是他的关门弟子——尚书台著作郎陈寿。
“陈君,你来了?”谯周慢步坐回了榻床,示意他在自己床侧坐下,看着他问道:“今天朝议讨论的是什么国事啊?”
“今天的朝议没有开多久。”陈寿小心翼翼地言道,“姜维将军从前线赶回来亲自面圣,请求陛下恩准他再次发兵北伐,从祁山大营进击凉州,一举擒灭夏侯霸。费祎大司马也极力赞成此议,认为目前伪魏境内是虚骄浮华的曹爽执政,国中纲纪淆乱、上下不安,正是我大汉百年难遇的乘隙进击之机……但是陛下却一直优柔寡断,不肯准允。后来姜将军就在御前叩血泣谏,陛下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于是,这场朝议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可直到现在,姜维将军还在太极殿门外跪着候召陈情呢!费大司马怎么劝也劝不走他……”
谯周听到这里,心底不禁暗暗一叹。这个姜维才气没有他的师父诸葛亮那么大,但脾性之倔强却丝毫不比诸葛亮差!诸葛亮能找到他这样一个活宝继承他的北伐遗志,倒也算不得所托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