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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仲达此计好生高妙!”满宠听罢,不禁高兴得连连拍掌,“如此一来,仲达此番征吴之役便可大功告成——这一桩赫赫战勋,只怕连当年的太祖武皇帝也难望你项背啊!”
“唔……满兄,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司马懿一听,面色大变,急忙伸手来掩他的口,“太祖武皇帝的盖世功勋,岂是我等区区臣子所能相提并论的?你这几句话传出去,朝廷会治咱俩一个‘大不敬’之罪的!”
满宠一抚须髯,哈哈笑道:“为兄这是实话实说嘛……”
他正说之际,房门外突然被人“砰砰砰”拍得震山响!
“谁呀?”满宠一愕,上前便去拉开了房门。却见贾逵满头大汗直撞进来,站在房中还未及喘息,就大喊道:“司……司马君、满老哥,你们还在这行营书房里议……议论什么?曹大司马在许昌郊外都已经带着十万大军起帐开拔了!”
“什……什么?他……他已经带兵起帐开拔了?怎么连个招呼也不给咱们打一声啊!”满宠大惊失色。
司马懿的面色亦是微微一变,但他素来对自己内心任何波动都把持得住,马上就恢复了一片镇静,顺手推过一个坐枰,扶着贾逵慢慢坐下,款款道:“莫急莫急!你且休息着慢慢说,曹大司马他这是准备把队伍开到哪里呀?”
贾逵坐在坐枰上缓了几口气过来,又伸手揩了额头上几把大汗,这才略略有些平静下来:“唉……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曹大司马就派人将贾某喊了过去,他说他收到了伪吴鄱阳太守周舫一封‘断发为誓’的求降书,准备先行带领十万大军前去接应周舫……”
司马懿一听,眸中亮光顿时闪了几闪,正自沉吟之际,却见满宠已是连连顿足道:“吴贼之言,反复不一,岂可深信?当年周瑜和黄盖联手耍的‘苦肉计’连太祖武皇帝都被骗了!周舫此人素来忠于伪吴,岂会轻易而降?莫不是诱我大军入围之奸计?贾牧君你应该力加劝阻啊!”
“哎呀!贾某也是这样劝谏大司马他的呀!可是曹大司马硬是固执不听,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本座要拜表即行、先斩后奏’,并且邀约贾某率领本部人马与他一道南下前去接应周舫,抢占鄱阳以成奇功!贾某当然是不肯应允。那曹大司马在送本座出门之际还一再叮嘱,‘周舫来降之事,仅可由贾君你一人知晓,切莫再向他人提及。’贾某回到营中左思右想,愈发觉得大司马此举甚为不妥,便赶紧过来向司马君和满老哥你们告知……这样吧!咱们一起去劝一劝曹大司马,他或许就不会那么固执了吧?”
满宠也是急得直摸脑门,走近司马懿身边问道:“仲达,你看此事须当如何处置?”
一直默然静听着这一切的司马懿的面色一直是忽阴忽晴的,不知那短短的一刻之间变换了多少次!刚才当他听到曹休对贾逵说的“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本座要拜表即行、先斩后奏”这句话时,他心底立刻一下变得雪亮:原来这曹休一直对自己是“貌合而心不服”,暗暗想和自己争功较劲啊!他也想学自己平定孟达之乱时“拜表即行、先斩后奏”的破格之举啊!那好,我司马懿就“成人之美”,让你冒出头去争这个“功”吧!一念及此,他的唇角不禁浮起了一丝隐隐的冷笑。于是,他心念一定,接过满宠的那句问话,淡然道:“这个……这个……懿也不好说什么啊!周舫断发立誓投书求降一事,只怕在曹大司马看来,是他建功立业、崭露风头的一次大好时机啊!看得出来,他对此事寄望极深也。倘若咱们硬生生一齐去劝阻他,他这时或许会迫于众人之谏而不去接应周舫。但在日后,他却会将自己这一次没能建功立业、崭露风头的怨气都记在咱们的账上的。曹大司马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晓得,最是‘扯不清、拧不断’的……你俩今后就天天去听他的怨言怨语吧!”
“仲达怎么这样说?难道咱们对他的这一轻躁冒进之举就放任不管了?”贾逵脸色一正,肃然而道。
司马懿深深一叹:“懿并没有说对曹大司马这番轻躁冒进之举放任不管啊!在明面上,咱们三个人肯定是不能公开去劝阻他的。说不定,咱们去了也是白去,他此刻立功心切、刚愎自用,哪里还听得进咱们的逆耳之言?贾君,你倒不如跟着他一起前去接应周舫,也好从旁见机行事,曲为回护……”
“见机行事,曲为回护?”贾逵听得两眼一亮。
“贾君、满兄,咱们让他自己先去碰一碰壁也好!俗话说得好,‘头上的疱,是自己撞出来的;脚底的泡,是自己磨出来的。’他碰了这个‘钉子’,也许自己就省悟了。”
“那就只有这样了!”贾逵说话做事向来是风风火火的,点头便道,“好!贾某就照司马君说的去办——事不宜迟,贾某现在就去了!他是在辰时就起帐开拔的,贾某稍缓一些只怕去得就晚了。”
瞧着贾逵一溜烟儿跑了出去,书房内顿时又静了下来。过了半晌,满宠嗫嗫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片沉寂:“仲达,那咱们先前定下的‘天降神兵、东西交击、水陆并进’的征吴大计现在还怎么施行啊?”
司马懿静静地看着他,一时竟答不上来。是啊!曹休、贾逵两支人马已是猝然盲动而去,先前在洛阳皇宫凌霄阁御前会议上定下的大计那还搞得成什么啊?就是曹休自己贪功心切、不遵部署而擅自行动,才把这套征吴方略全盘搅乱的!
他一想到这里,就是一阵勃然大怒,脸上却不露丝毫声色,只向满宠轻轻而道:“算了!算了!曹大司马既是这么做了,咱们的这套征吴大计就暂且搁下了吧!满兄,您这几日跟着懿废寝忘食筹划了这么久,想来也必是乏了,且请回去好好休息吧!”
满宠的嘴唇动了几动,欲言又止,却朝门外看了一看,最后沉沉长叹一声,黯然告辞而去。
他的身影刚出房门没过多久,一直沉静如山的司马懿脸色骤变,勃然暴跳起来,如同一头怒狮一般,一下抓过那张征吴军事地形帛图,“哧哧”几声,扬手之间便撕了个粉碎!
在纷纷扬扬的图屑碎帛之中,他狞厉的目光几欲择人而噬!
“来人!”这一声喊震得满府上下无不胆战心惊!
“大都督……”房门开处,梁机屏息凝气地走了进来。
司马懿这时的语气却又忽然变得冷若冰霜:“你马上乘八百里加急快骑,带上本督的一封亲笔信,连夜秘密赶回洛阳司马府,将它直接呈交给寅管家!”
曹魏太和二年八月,曹休率领十万步骑孤军深入吴境,前去接应周舫来降。不料他到了石亭,却遭到埋伏在那里的陆逊、朱桓、全琮三路吴军的包抄狙击,在猝不及防之下一败涂地:十万魏军折损过半,牛马车辆辎重损失八千余辆,军资器械丢弃略尽。幸得贾逵从后赶来拼死力战,方才救得他脱险而出。
曹休败回洛阳之后,羞愤之下,便上书谢罪。曹叡本欲置而不问,但一首内容为“一真二懿三休,休在人前自夸;损师五万可羞,不如抱头自修!”的六言诗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曹休深感颜面尽失,惭恨交攻之下,一个月后竟至疽发于背,把自己活活气死了!
他死后的第三天,司马懿就兼任了他空出来的征东大将军之职,坐镇宛城,并“假黄钺”而统辖荆、豫、徐、扬四州军政机务!
对司马懿而言,他最高兴的是这一点:代表着“如朕君临”之至高权威的那柄黄钺,他终于拿到手了!这也意味着,司马懿已几乎彻底掌控了曹魏半壁江山的军政大权,从此他几乎可以毫无掣肘地在东南两条战线上驰骋自如地实施他的征吴大计了!
第4卷隐忍二十年,司马懿野心毕露第31章诸葛亮挥师进犯第210节择将出征
这年头真是怪了,四方云扰、天下大乱也就罢了,兵灾人祸已经闹得是民不聊生了,没想到老天也凑着热闹来添乱。曹魏太和五年的正月初七,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一颗硕大的彗星从东边的夜空升起,划出一道刺眼的亮弧,然后滑落在西边的天际。
这样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天降异象”,顿时震动了魏国朝野。第二天,朝廷便面向全国各地征召占卜术士火速进京解说天象。几乎所有的术士都给出了同一个说法:天降彗星,昭示着今年魏国必有刀兵之灾,必有一员大将丧生,其兆不祥。
对术士们的这两个“必有”的说法,魏国君臣都不禁半信半疑。而今魏、蜀、吴三国争霸,天天打仗,天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将士死亡,这已是司空见惯之事,没什么可惊诧的。如果某天术士们说,从今天起,天降异象,三国之间不再打仗了,这才可算是天底下第一大奇事呢!可惜,这样的奇事,至少在目前老百姓心目中还是遥遥无期的。真正引起魏国君臣关注的是“必丧大将”这句话。依天象来看,似乎应该是一名够得上级别的大将将会死去,那么他会是谁呢?于是乎,魏国所有的文官都不禁松了口气,而所有的武将都自觉或不自觉地提高了自我保护意识,在心底默默暗示自己:我肯定不是“那一个”!别人才会有那么倒霉呢!魏国的武将多了去了,好几百人呢!我是“那一个”的几率就相当于那颗彗星从天上落下来砸中我脑袋的几率!
然而,身处魏国最高权力中枢的曹叡却比其他所有的人都更认真更严肃地在关注着这件事。根据他从前方一线得来的最新情报显示,蜀国丞相诸葛亮自上次北伐失利之后,一直在厉兵秣马、训师练战,积极准备着再度来犯,而且很有可能就在今年发动战争。看来,魏蜀之间的一场大战,已然在所难免。这位年仅二十六岁的青年皇帝深深地忧虑着,不希望这所谓的彗星凶象在现实中得到应验。自他五年前登基即位以来,蜀相诸葛亮、吴主孙权都自恃为一世之雄,视他为“孺子可欺”,连年挑起战争,弄得他东防西御,左支右绌,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