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倾听着妻子珠圆玉润的朗诵之声,司马懿直听得眉开眼笑,连连颔首喝彩。待到张春华将这近千字的一篇文章抑扬顿挫地朗诵完毕之时,司马懿将鹅黄玉碗里的牛奶酥也喝得差不多了。
他微闭着眼咂了咂嘴,不知是在回味牛奶酥的美味呢还是细品闻听经典时的感觉。静了片刻,他才悠悠而道:“孔圣人闻《韶》乐,三月而不知肉味。为夫呢,却是三日不闻经典,则觉耳塞;三日不阅华章,则觉目盲;三日不读典籍,则觉口臭……”
张春华笑盈盈地上前将他面前的碗匙收拾了干净,轻轻道:“夫君,我司马家本就是儒学名门望族,您若不以书为业、以书为生、以书为乐,岂非忘本?”
“唔……春华啊!你说得对:功名利禄不足贵,读书明理才是本!”司马懿心头一动,忽地向她问道,“对了,师儿和昭儿近来学业进步如何?”
“师儿今天阅读了一遍《孙子兵法》,昭儿今天抄写了一遍《道德经》。”张春华笑眯眯地说道,“夫君您放心——有妾身在他俩旁边督促着,他俩不敢贪玩偷懒的。”
“光是埋头啃读死书还不行——当个‘书虫’又有何用?关键是学以致用、启智明理!当然,个人的悟性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就得依靠名明师指点了!”司马懿摸着自己亮光光的宽阔额门,慢慢沉吟了起来,“本来呢,为夫在灵龙谷紫渊学苑的师兄胡昭,他的儒学修为最是精纯的。把师儿、昭儿送到他哪里去求学受业是最合适的。但是,陆浑山那里离洛阳也似乎有些太偏远了。眼前这洛阳城中王朗司空、王肃侍郎父子俩的儒学造诣还算差强人意,但他们又身居高位、公务冗杂,只怕不能抽出时间指导师儿、昭儿……唉!这倒是一个左右为难的问题。”
“夫君何必如此多虑?依妾身之见,师儿、昭儿还是应当先拜王朗司空、王肃侍郎为师,也不必天天上门求学受业。他俩仍以在家自学为主,平时就由妾身来专心辅导,然后隔个三五天待得王朗、王肃两位大人有空之机,再带着问题前去请教。也许,这样的学习效果会更佳吧?等到师儿、昭儿年岁稍长,夫君就送他俩到胡昭师兄那里求学访道,自然便可水到渠成、学业精进了!”
“唔……春华,你讲的这个办法很好,就照你所说的去办吧。你且精心准备一份厚礼,挑个合适的时间由我夫妻俩一同谒拜王府,亲自登门恳求王司空父子收师儿、昭儿为徒……”
“好。”张春华盈盈含笑地应了一声。她略一转念,似又想起了什么紧要之事,开口言道:“对了,妾身差一点儿忘记告诉夫君了,妾身今天给了师儿、昭儿他俩一个陶冶性情的机会——一个人发了一团麻线,让他俩用最快的时间理清出来……”
“哦?让他俩理清乱麻?呵呵呵……他俩是怎样理出头绪的?”
“说起来那可有些笑人了——师儿是当场拿起一把剪刀,‘嚓嚓嚓’就将那团麻线剪成了两半!妾身教训他的时候,他还振振有词:‘孩儿这是:锐剪断乱麻,有何不可?!’……”
“好、好、好!出手凌厉、一鸣惊人,师儿真是颇有折冲破坚之气概啊!”司马懿听了,嘿嘿而笑,“那么昭儿呢?”
“昭儿吗?他倒是没有他大哥那么急躁,就那么蹲在席位上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一绺一绺梳理着,虽说花了近半个时辰,最后终将那团乱麻理顺得头绪分明、一丝不乱。”
“这样看来,昭儿能够定心沉气、稳打稳扎,亦是不错。”司马懿高兴得满脸放光,“春华啊!这两个儿子都是好料,还得麻烦你在家替为夫多多用心雕琢啊!”
“夫君,俗谚有云:‘虎父无犬子。’——这一切,还是夫君在府中言传身教取得的成就,妾身又有何功劳可言?”张春华谦逊着谢道,“至于教训儿子成器成材,本就是妾身应尽之责,自当去尽心做好。”
司马懿静静地凝视着张春华,久久不语。这位妻子自前朝建安六年间与自己结婚以来,已经过了二十余个年头。这期间,她在后方为自己任劳任怨、操持家务,把府中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从而使自己能在外面的宦场斗争中毫无后顾之忧,这一份功劳也实在是难能可贵了。而且张春华熟读经史、深通韬略,更是自己幕后一个不可缺少的重要“智囊”,须得在今后的对外交往中更大程度地发挥她的才干才行。于是,他敛定了思绪,淡淡地点了一下:“春华——日后,寅兄那里有些事情你也可以居中参与,有些事情来不及通知为夫的时候,你拿定主意后就同寅兄商量着给办了。有些事情,你觉得不尽不实的,也可以在暗中帮为夫盯紧着点儿,寅兄他一个人也只有一个脑袋够用,你要尽量帮他查漏补缺、防患于未然!”
“好的。”张春华嘴上答得轻巧,心底却明镜儿似的透亮:夫君让她自己和司马寅共同参与司马府幕后的机密要务,一则是增加人手、加大力度;二则实是借自己的双眼暗中监视司马寅哪。她先前其实都一直若断若续地参与着司马府的机密要务的,只是这一次司马懿彻底明确了她的任务与位置,让她在司马府的千秋大业中潜入得更深、更实!
她收敛心念,瞧了一下司马懿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各类文牍和情报牒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夫君白日里在署堂上既要忙于公务,夜间回到府中还又要为我司马家的千秋伟业而辛苦操劳……唉!您为何不像大哥当年在世时一样,把我司马家的雄图大略也托盘告诉三弟?不让他前来分忧解难协助夫君您共创大业?”
司马懿听着,捧起了案几旁的茶盏,放到唇边慢慢地呷饮着,半晌没有答话。对于自己的这个三弟司马孚,他总是怀有一份莫名的怜爱之情。在自己隐居孝敬里潜伏待时的那段日子里,他已观察出自己的这个三弟是笃于守道、秉节不移的真正名士。司马孚在那个时候就立下了清高卓峻之志,一心想当皋陶、比干一流的忠良之臣,曾把《孔子家语》中“夫清高之节,不以私自累,不以利烦意,择天下之至道,行天下之正路”一段话写成座右铭镌刻在牛皮腰带上,时时自警。当初父亲司马防在世时,也是瞧着司马孚的个性清刚耿直、不擅随机权变,便没有让他参与到司马氏“后发制人、独揽天下”的大业中来。后来,在曹丕和曹植之间的那场魏宫立嗣之争中,司马懿虽是将他牵引而入,但是关于司马家“异军突起,扭转乾坤”的核心机密方略也没向他透露多少。司马懿对自己这个三弟是非常偏爱的:他不希望将铁定的家族使命再加压到司马孚身上,从而使司马孚也变成家族使命的大棋局上的一个“棋子”而湮没了自己的个性与节操。而且,他一直有一种预感:自己若是真向三弟把司马家“异军突起,后发制人,扭转乾坤”的核心机密方略和盘托出,可能会逼得他最终身心崩溃、自杀殉志!这是司马懿最不情愿看到的一幕。
想到这里,司马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何必勉强?三弟志在完节而终,就由他去吧。我司马家数百年忠孝气脉,能够培养出三弟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清正之士,为夫也深感欣慰啊。你有所不知——若非当年父亲大人、叔父大人和大哥临终之际将我司马家‘异军突起,扭转乾坤’之大任殷殷嘱托于为夫,为夫只怕也和三弟他一样‘自得其道,独行己志’了!”
张春华听了,轻轻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趋步过去便帮司马懿收拾整理起他案几上的文牍、牒函来。
第3卷赤壁暗战,司马懿阴了曹操一把第26章埋首庶务,笼络人心第184节真正的韬晦之术
司马懿说罢,却是埋下头去,慢慢地翻看起一本手抄的《鬼谷子》兵家秘籍来,那是一册真正的孤本。
张春华朝那兵书扉页上瞟了一眼,不无惊讶地说道:“这本《鬼谷子》,夫君您都翻阅无数遍了——怎么老看不够呢?妾身都把它记得倒背如流了……”
司马懿回了她一个深深的微笑,很小心地掩好了帛书,从榻席上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卧室中缓缓地踱着步,慢声说道:“很多典籍,很多人纵是反复读过,甚至都能背诵下来了,可也未必能咀嚼得出其中的真谛。你瞧这《鬼谷子》里的这段话:‘天地之变化,在高与深;圣人之制道,在隐与匿。’这讲的就是‘韬晦’二字。这两个字,哪一本兵书没有提到过?哪一位将相卿臣没有听见过?可又有多少人不是睁着眼睛糊里糊涂地就落入了别人‘韬晦’的陷阱之中?‘韬’是什么意思?是弓套、剑鞘的意思,这一点不少人都懂。必须将自己的锋芒,像剑刃和箭镞一样暗暗地收入套中、藏在鞘里,这仿佛才叫‘韬晦’,似乎大家也都懂。
“然而在为夫看来,他们其实还是没有真懂,没有真正理解到‘韬’的真意。许多人以为‘韬晦’之意只不过是内敛一点、谦逊一些,好比把剑锋暂时放入鞘中,把利箭暂时收进弓套,如此而已!可是,这一切还是依然能被旁人看得出来。那韬中、鞘中、套中,毕竟依然还有剑身在,有箭镞在,有锋芒在。它们一有机会还是会脱鞘而出、伤人于须臾。所以,人们还是会起心防备它们的——这哪里又体现了‘韬晦’的真意?‘韬晦’的关键点是在后面那个‘晦’字上啊。应该是把剑、镞的锋芒完全隐蔽起来,甚至把弓套、剑匣也用绒巾严严实实地包藏起来,能够瞒过所有人的耳目,让人既看不到其中的‘剑’和‘镞’、也瞧不见其外的‘韬’和‘鞘’,让人一无所知、一无所防、一无所制,一切毫无破绽,一切无迹可疑,这才是‘韬晦’的精髓!”
司马懿一时讲得兴起,又禁不住引申发挥开来:“所以说,让人看得穿的智谋,不是真正的智谋;让人看不穿的智谋,才是真正的智谋!让人说得出的精明,不是真正的精明;让人说不出的精明,才是真正的精明!在铲除对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