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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情也给了孙权、鲁肃一个深刻的教训,面对曹操这样的强敌,他们江东方面若是不想坐以待毙,就只能是与荆州刘氏方面联盟,齐心合力共同对敌才是。以邻为壑、移祸于邻的那一套伎俩再不能滥用,唇亡齿寒、同舟共济才是最佳的对策。所以,在汉津口一见到刘备、诸葛亮,鲁肃便力劝他们与江东孙氏联手结盟、共敌曹操。按照双方的约定,他和诸葛亮在身入险境、乘危而进地打探到曹军后方的虚实之后,便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柴桑城与江东之主孙权订立抗曹盟约。
这时,在这陌生的荆襄之境突然听到有人唤起了他的名字,倒让鲁肃暗暗吃了一惊。但他先前曾在许都朝贡出使期间见过司马懿,因此一下就认出了他。其实在那时司马懿只是曹操府署中一个小有名气的年轻掾吏而已,鲁肃并没把他怎么放在心上。这一次来到青云山庄之前,诸葛亮向他提起将要在这里会晤一个从许都来的神秘内线,弄得他一路上一直都在七猜八想的。结果,却没料到原来和他俩接头的这位神秘人士竟是司马懿。
他的心思是相当活泛的,一下就联想起了司马懿的父亲是曹操世交旧谊司马防、大哥是曹操相府主簿司马朗、师尊是尚书令荀彧等这些特殊背景,暗暗就意识到这里边还是有些“门门道道”可以钻探一下的。于是,他脸上也堆满了笑意,还礼答道:“啊呀!原来是司马君啊!多日不见,司马君更是显得英姿挺拔、风神俊逸了!失敬、失敬!肃在此有礼了。”
“原来鲁君与司马君都是曾经相识相交的故人啊!这样一来,倒省了亮的介绍工夫了。”诸葛亮瞧了他俩一眼,脸上笑意渐渐转浓,开口提议道,“既是如此,咱们今夜不妨放开襟抱,以宿友交游之道相处,效仿往圣先贤的超尘高蹈之举,放舟于江湖之上,徜徉于水天之际,畅谈于风月之中,二位兄台意下如何?”
司马懿一想,在那木舟舱中密谈交语,实乃上不接天、下不挨地,中不见人的保密妙法,确是安全得很。他便与鲁肃相视而笑,都颔首表示赞同。当下,司马芝与牛恒便知趣地留在岸上,道:“我们在这里把风。”
刘诺、牛金各自换上了船夫的装束,分别站在船头船尾两处,“吱嘎吱嘎”地摇响了水橹,只见这一叶轻舟便似一朵云絮般在盈盈静流的轻托之下,徐徐破开漫湖的银辉,晃晃悠悠地划向了那月色的最浓处。
待司马懿在舱中坐定,诸葛亮在他对面榻席上腰身一直,脸色一肃,开门见山地道:“司马君,对您怀忠汉室的磊磊义举,亮素有耳闻。想当年,曹操三次派出特使携重金厚礼到河内郡征辟您入府任掾,而您一直都能守节不从、洁身自立。这等清峻之风、松柏之操,实在令亮钦佩不已!”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倏又面现沉痛之色:“而今,汉室正值逆贼猖狂、义士颠沛之际,亮在此热切希望司马君能够鼎力相助,保得我大汉祚运最后一线生机!”
司马懿一听,慌忙变了脸色,迅速起身离了坐席,稽首惊答:“懿如何当得起诸葛君此言之望?懿位卑才弱,实不堪任——还请诸葛君收回此语。”
诸葛亮深深地注视了他一眼,缓缓伏下身来,在席位上以头触地,每一个字都讲得铿锵有力:“大汉匡复之业重若泰山,岂容忠臣义士以雍容礼让之虚仪而论之乎?看来,此乃亮之诚意不能令司马君恻然有所感触,亮愿断指沥血以明志!”
说罢,他右手一伸,便要去摸腰间的刀鞘。
“不可!不可!”司马懿怎会料到诸葛亮这样一位文质彬彬的玉面儒生竟有如此雄直侠烈之气概,一见之下不禁失声急呼,和坐在一旁的鲁肃一齐抢身而上,连忙劝住了诸葛亮的这番壮怀激烈之举。
瞧着诸葛亮的满面义愤慷慨之色,司马懿的眼眶一热,随即坐正了身形,缓缓而道:“眼下实是汉室危殆、忠臣用命、志士捐躯之秋,懿何敢以雍容礼让之虚仪向诸葛君而应之乎?诸葛君这等忠笃孤愤之诚,懿亦是早已感同身受矣!懿这里怀有一物,自建安元年以来便久藏于身,时时澄心斋坐而静睹思之,以此警醒自己念念不忘怀忠汉室、守节立命之大义!诸葛君、鲁君请看——”
说着,他从衣襟之间缓缓摸出一只圆鼓鼓的锦布小囊,极为恭敬地托在右掌之上,然后用左手轻轻打开。原来这锦囊之中,竟是一块圆圆的陶质宫瓦瓦当,上面正中雕着一条须尾飞扬、双翼高展的应龙,正绕着一轮赤日旋空而舞,四角分别刻有“长”、“乐”、“未”、“央”四个小字,尤为奇特的是这瓦上漆色竟是红一块、黄一块的。
这让诸葛亮、鲁肃看了都觉得有些奇怪。这块瓦当的漆色太特别了,怎么会是红黄夹杂啊?按照常理,汉宫殿瓦的漆色都应该是通体赤红的,绝不会搞成像这块瓦当一般不伦不类。熟谙史籍的他俩都知道,秦朝崇尚水德,所以其服饰旗帜均为玄色,碑铭文书亦是四字一断,俱与水德之数相合;而炎汉之兴,属于“以火厌水”之革命,所以其衣冠旌旗均为赤色,乐府之诗均以五言为断,这也是与火德之数相符。而这块瓦当却是在内里那层红漆之上又涂了一层黄漆,而那黄漆又因年深日久剥脱了几乎一半之多,所以才显得红黄相间、好不蹊跷。难不成竟是一块宫瓦赝品?
司马懿仿佛看出了诸葛亮和鲁肃眼底的疑惑,仍是用双手捧着那块瓦当,一脸庄重之色,向他俩款款介绍道:“二位兄台,这是当年大汉孝哀、孝平二帝时期长安未央宫里的一片殿瓦……它的底漆本是红色的,后来奸儒王莽篡汉夺位,自诩以土德而厌炎汉之火德,称帝之际却又仓促间来不及更换殿瓦,于是‘宫阙殿瓦皆以黄漆涂染’。不料他这一逆天之举却招来了上苍垂警,一夕之间风雨雷电齐下,殿瓦几乎尽毁。其时,我司马家有一位先祖名叫司马良,正任黄门侍郎之职,见得天降警诫,便收集了这块瓦当,以为天必佑汉的信物,弃官归隐而去。这些年来,这块瓦当就被我河内司马氏作为传家之宝,一代一代传到了懿的手中……”
听到这里,诸葛亮和鲁肃都明白了他拿出这块瓦当的寓意,脸上露出了深深感动之色。诸葛亮更是动容道:“司马君一族代代忠良、传礼来久,不愧是大汉名门,仲达更是孤忠劲节、迥异常人……”
司马懿点头称是,双手高捧那块未央宫瓦当,神态庄重地呈到诸葛亮面前:“刘皇叔与诸葛君俱是大汉之中流砥柱、盖世之怀忠纯臣,懿在此甘愿以此瓦恭然相赠,并敬祝刘皇叔与诸葛君早日收复许都、光复汉业、再造太平!”
诸葛亮双手将那瓦当恭敬之极地接了过来。他凝眸注视着它,用手缓缓地抚摸着那瓦面上的龙形纹饰,一瞬间,他心潮涌动,缓缓吟道:“黄漆硬把赤瓦污,奸心费尽终不得。雨刷云收日出处,还我炎汉真颜色!”
他的吟声字字句句雄浑激越,听得司马懿胸中热血沸腾、不禁道:“这诗作得好!吟得好!必将成为我大汉复兴之千古绝唱!——诸葛君,那日在长坂坡上,懿早已见识了您和刘皇叔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出奇制胜的种种高招,张飞、赵云两位将军的勇猛无敌,数千义军的顽强拼搏,烟幕阵之设的独运匠心……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懿对你们日后匡复汉业抱有绝对的信心。懿一定守在许都朱雀门处衷心欢迎你们的仁义之师长驱而入。”
第2卷身在曹营,司马懿暗通孙、刘第15章司马懿密盟孙刘第104节孙刘一联盟,何须惧曹
听着司马懿如此夸赞刘备和诸葛亮,鲁肃脸上不禁掠过了一丝不太自然的波动。他心头暗想:你这司马懿,怎么一上来就给刘备、诸葛亮戴高帽啊?居然对我江东孙氏提也不提!他俩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完全就可以自行将曹操三十万大军赶跑嘛!又何必眼巴巴地要跟鲁某到柴桑城去搬救兵……于是,他有些暗暗带刺地似笑非笑而道:“是啊!长坂坡一战,刘皇叔与孔明等于重重包围之中全身而退,委实难能可贵。只不过,可惜的是让那曹贼终究掉转马头夺得了江陵城去……他毕竟还是胜了……”
司马懿闻言,目光一闪,直直地看向他来:“哦?鲁君认为曹操如今夺得荆襄江北之境与江陵要害,便可算是稳操胜券了么?实不相瞒,依懿之见,今日之如此局面,恰恰正是曹操此番南征走向失败的开始!”
“司马君,此话怎讲?”鲁肃笑容一敛,倏地紧逼了一句上来。
诸葛亮在一旁放好瓦当锦囊,拿起鹅毛扇在手中轻轻摇着,一言不发,也在静静地观察司马懿此刻如何回答。
司马懿整了整衣襟,在席位上坐正了身子,开口徐徐说道:“两位兄台都是当世罕见的策谋之士,心中亦都自会清楚,曹操在今年年初之前能够擒吕布于下邳、殄袁术于淮南、摧袁绍于官渡、破乌桓于白狼,东征西战而所向披靡者,全凭他手中执有的两大方略——一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二是借天子以纳人心!然而,就在今年他悍然斩杀汉室骨干之臣孔融大夫之后,他‘托名汉相,实为汉贼’的真面目已然暴露无遗,这也意味着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借天子以纳人心的两大方略已然崩裂!他已不再有先前扫平中原时以‘尊汉平乱’为名而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政治优势了……”
听到此处,饶是鲁肃心怀挑剔之念,也不禁暗暗点头。司马懿这话讲得对。曹操杀了孔融之后,对他一贯刻意树立的“汉室周公”形象造成的恶劣影响实在是太严重了。且不谈天下士人纷纷纭纭的口诛笔伐,那江东方面的吴郡太守、孙权的得力干将孙邵,本是孔融先前任北海相时所辟的功曹,当他听闻故主孔融竟遭这等惨杀之后,便天天披甲戴胄、哭着嚷着要求孙权大兴义师北上讨曹。虽然孙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