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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扔掉兵器,只要跪在地上,就不会遭到四武营的追杀,就不会被地雷炸的血肉横飞。
在彭镇西北面的官道上,在二百米雷区前,在数万四武营的士兵面前,跪着黑压压的匪兵,他们无助、恍惚、绝望地与夜空对视着。
手雷到现在一颗都没用,二百米雷区也只是使用了五十米,匪兵就全部投降了。刘玉栓气得吹胡子瞪眼,仗打到现在,王二的匪兵都全部剿灭了,他还寸功未立。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股匪兵,一刀一枪都没用上,匪兵就投降了。
他真想揪住这些匪兵的衣领,把他们一个个拉起来,继续战斗,好让自己的部下也得到战场的磨练,立下一份军功。
“这些豆腐。”刘玉栓咕噜着。陪在刘玉栓身边的周游倒没那么多怨气,能全歼王二的匪兵,他已经满足。
地雷第一次出现在战场,就取得完胜的结果,朱由检非常满意,他一边和将领们交谈着,一边指挥士兵将这些投降的匪兵弄到洛川。
“殿下,这些俘虏我们要着又没用,还要浪费粮食,还要分兵看守。”袁崇焕从心眼里看不起这些匪兵,这些豆腐,连当俘虏都不够格。
“袁将军,那你说说怎么办?放了?”朱由检不动声色。
“大部分杀了,其余的流放到岭南——以前就是这么干的。”袁崇焕隐隐觉得不对,朱由检做事,常常出乎常理。
“那袁将军,我问你,军人的使命是什么?”正好将军们都在,朱由检准备给他们共同上一堂政治课了。
“为大明守土开疆。”这谁不知道?军校里写着呢!而且四武营的军歌里也有。
“那大明是由什么组成的?”朱由检也不着急。
“……”这个,袁崇焕这回答不上来。
“袁将军,没有百姓,要许多疆土有什么用?难道要皇帝、要你这个将军去种地?”朱由检的目光依次在众人的脸上扫过一圈,提醒他们不要做小动作,注意听讲:“他们可都是大明的子民,上次奋武营去山东剿灭倭寇,不就是为了山东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吗?没有百姓的耕作,没有百姓上交的赋税,我们吃什么呀?”
“可他们是匪兵。”袁崇焕还是有点不服,他们真要是为大明生产粮食,也不会成为四武营在战场的对手。
“他们的确是匪兵。但他们不同于争权夺利的谋反,也不同于外族对大明的侵略,他们只是希望吃饱肚子、能活下去。如果有活路,他们愿意冒着杀头、抄家、灭族的风险谋反吗?”
朱由检憎恨这些匪兵,在后世的历史上,就是他们灭掉大明的,但从心底,还是同情他们,他们的确被是逼上谋反道路的,以大明百姓的懦弱,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每天只能吃个半饱,他们也不会造反。
朱由检要将这些理念输灌给四武营的将军们,“我筹办军校,不仅是要将大明的军队训练成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更是要打造一支爱国爱民的军队,一支忠于陛下,忠于大明,保护大明任何一位子民利益的军队。如果军队面对百姓受到的生命财产威胁而不能保护,甚至是残害百姓、杀良冒功,那百姓还会养育我们吗?朝廷还会放心我们吗?陛下还会重用我们吗?”
朱由检声情并茂,恩威并重,情理并施。四武营的军官们都低下了头,他们平时只想着打仗,根本没考虑过这些问题,现在朱由检说起,他们才觉得,军人就应该老百姓的保护神。但对于这些匪兵俘虏的处理,他们还没有清晰的思路,这是朝廷文官们的事。
“无论什么时候,忠于大明,忠于陛下,保护百姓,都是军人的职责,也是军人存在下去的理由。”
政治课是必要的,但现在四武营正全歼王二的匪兵,整个陕西南部已经没有了匪患,特别是四武营这些新兵们,刚上战场就取得完胜的结果,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这对于培养他们战场的信心是十分重要的。
朱由检没有在政治问题上纠缠下去,“诸位将军,剿灭王二的匪兵,各位都功不可没,今天加餐,让士兵们吃好,休息好,陕北的百姓还等着我们解救。”
“奥,有肉吃喽!”听说加餐,这些将军们的眼里都冒出火来,这段时间要行军打仗,基本上是在路上度过的,平时就着凉水吃些干粮,他们早就馋得像饥饿的狼。
“不过,战争还没结束,不得饮酒。”朱由检又交代了一句,这才由着将军们去闹,他则对身边的侦讯柳林说:“飞鸽传书京师,陕西东南王二已经完全剿灭,着朝廷立即派遣地方官员,安置百姓。我将挥军北上,继续剿灭陕西北部的匪军。”
朱由检不知道,就在他的军报到达京师的时候,朝廷的内阁正在改组。
第83章兵锋安寨
天启六年(公元1626年)九月,内阁首辅、魏忠贤的首席谋士顾秉谦,因为年老体弱,上疏请求致士,朱由校犹豫不决,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他暂时没有批准顾秉谦的请辞。
这天下午,朱由校要为交泰殿赶制一个特大的神龛,正忙得满头大汗,但他依然在一丝不苟,连脸上的汗珠都没时间擦一下。
魏忠贤及时递过一杯凉茶:“陛下,先休息会吧!有些杂役就让老奴做吧!”
朱由校接过凉茶,呵呵一笑:“忠贤,朕知道你是忠心,但这神龛可是细活,你是做不来的。”
“都怪老奴笨手笨脚的,哪像陛下这样年轻,手巧。”魏忠贤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懊恼,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忠贤,不用懊恼了,还有几天,这神龛就快要完工了。”朱由校抿了口凉茶,“五弟不是在陕西打了打胜仗吗?现在怎么样了?”
“回陛下,吏部已经着孙传庭为陕西布政使,即日离京,去陕西赴任。”魏忠贤在神龛上摸摸,又掏出一块白绢给朱由校擦把汗,这才幽幽地说:“陛下,太行山井陉古道年久失修,出现大面积坍塌,这军粮一时半刻恐怕难以运到陕西……”
“不行。”朱由校勃然大怒,将手中的杯子摔得粉碎,“就是用人背,也要给朕背过去。”亲弟弟在陕西为大明的江山流血流汗,朝中竟然有人作怪,朱由校不相信好好的井陉突然坍塌,“忠贤,立即传旨下去,军粮误一天,所有有关人员立即诛杀。”
“是,陛下。”魏忠贤惊出一身冷汗,幸好留有后手,井陉没有完全破坏,否则皇帝震怒,万一查着自己,加上东林党落井下石,自己这浩荡的皇恩恐怕从此不再了。
见魏忠贤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朱由校又问了句:“忠贤,还有什么事?”
“陛下,内阁顾大人一再请辞。”魏忠贤低着脑袋,目光对着自己的脚尖,恢复了一贯波斯猫的温顺。
“既然顾爱卿一定要辞,那就准了吧!”朱由校十分不耐烦,但首辅乃是朝中第一重臣,马虎不得,他想了想,“让黄立极接任首辅。等等,黄爱卿已经本来是次辅,又是礼部尚书,那就提升为文渊阁大学士,加封太子太保,至于礼部……暂时还是由皇爱卿兼任吧。”
“老奴遵旨。”魏忠贤的脑袋垂得更低了,手中的银丝佛尘已经触到他的下巴,暂时充当了他的胡须,“陛下,内阁其他辅员年龄都不小了。”
朱由校已经准备神龛的后期制作,兴头上的他,对内阁的其他辅员没有了兴趣,他朝魏忠贤一挥手:“这件事你去办吧!朕知道了。”
“是,陛下。”魏忠贤的腰都弯成九十度了,亏他的身子不错,一大把的年龄,关节的柔韧性还这么好,“陛下,这内阁也不能只有黄立极一个空头首辅,还要增加人手。请陛下指示,老奴这就去办。”
朱由校正拿着锯子,将神龛上一块长出的木条锯掉。闻言头也不回:“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忠贤,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办,老奴这就去办。”魏忠贤的小眼睛偷偷闪了一下光芒,但很快就消失了,犹如暗夜的闪电,瞬息不见。他缓缓退出了乾清宫,心内还是兴奋不已,虽然没整着朱由检,却收获了一条大鱼……
魏忠贤的手脚好快,他按照朱由校的意思,迅速拟定了圣旨,盖上玉玺,公布了内阁改组的讯息。
内阁首辅顾秉谦得偿所愿,致士归田;内阁次辅黄立极,接任首辅,同时加封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太保,继续主管礼部;内阁其他辅员,同样因为年老,随顾秉谦一同致士。
但内阁不能空缺,根据皇帝的口谕,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来宗道补进内阁。
新内阁的五名辅员,全部来自魏阉一党,内阁再也发不出东林党的声音。
东林党看到这份圣旨,无不大骂魏忠贤专权误国,新内阁是“魏家内堂”。
朝廷中东林党的首脑们聚在一起,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谁也没有对抗阉党的底气,谁也没有对抗阉党的实力。
既然是皇帝的圣旨,谁也无法反对,东林党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阉党越来越趾高气扬。他们只能在阉党成员的背后,吐口唾沫以示鄙视,大骂一通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京师的各种高档酒馆茶肆和青楼,每天傍晚的时候,都是多了几位吃客,吃完了吃醉了吃疯了就大骂阉党,大骂魏忠贤。
魏忠贤听到密保,不禁大怒:“这是陛下的圣旨,谁敢在背后乱嚼舌根?田尔耕是干什么吃的?告诉他,给咱家将这些地方盯紧了,谁要是再酒后胡言乱语,污蔑皇上,谁要是再夜宿青楼,立刻送到锦衣卫的炼狱。”
京师,又掀起一场无形的血雨腥风。
一批批东林党人在“作案”的当口,纷纷被锦衣卫撞个正着,连户部尚书李起元也被堵在青楼,幸好他的相好舍身相救,将他藏在衣柜里,才躲过一劫。
炼狱又热闹起来,锦衣卫的皮鞭声和犯人的叫骂声,彻夜不停。
一具具无名的尸体填满了流浪狗的肚子,以致京师南郊的乱坟岗,每天都有大批流浪狗狼群似的驻守。
朝堂的空缺越来越多,那些想给自己挪个位子的钻营者,也借助夜色的掩护,纷纷穿梭在京师的大街小巷,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