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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身之计。而周亮工本人,为了老朋友不受到牵累,在返回南京时,又嘱咐范印心催促查、陆、范三人出首,并为他们起草呈稿。没想到在向按察使司备案的时候,官员答复说:“文章之事,不便存案。”三个人越发不当一回事,取回呈稿,扔在一边。过了几个月,也就是康熙元年(1662)正月二十二日,当地的严州司理认为这件事事关重大,就拿原呈稿去见学道胡尚衡,可这学道也不当做一回事,反而答复说:文章之事,何必存案?你要是觉得这事重要,那就麻烦你代为批复一下吧!于是严州司理批复让湖州府调查此事。
第三部分:文杀众人垂涎祸难料(1)
当时在湖州府学担任教职的赵君宋,听说上面正在调查庄廷鑨的《明史辑略》,为了抢头功,赶紧花了六两银子到书店买了一本,命令两个学生仔细翻看,从中摘出了数十条他认为有违碍的文字。正准备上报,没想到庄允城已经得到消息,为了先发制人,庄到当地的守道那里控告赵君宋,同时拜访前任守道、现任通政司的王之祚,并把自己手中的三部《明史辑略》送到通政司、礼部和都察院三衙备案。经过这样一番处理,庄允城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当时有个叫李廷枢的吴江人,在顺治年间中了进士,被任命为浙江的粮道。因为贪赃而与时任归安县县令的吴之荣互相揭发,双双被判处绞刑,在监狱里呆了六年。没想到顺治十六年朝廷一纸大赦的诏书,两个人一起被放了出来。经过六年共同的监狱生活,这二人反而成了好朋友,而且互相联姻。李廷枢曾经做过现任湖州知府陈永命的主考,听说有人告发庄廷鑨,也赶紧买了此书一部,急急地赶到知府的衙门里,对陈永命说:“你赶紧调查此事,等庄家贿赂的钱财一到,我与你共享吧。”谁知这回庄允城又抢先得到消息,他立刻给陈永命送去了数千两白银,陈永命一见白花花的银子,立马把他的老师抛在脑后,打算独吞这笔钱财。陈同时下令追回《明史辑略》的书板,全部劈毁完事。而李廷枢却分文未得,一气之下,他将这书转给了亲家吴之荣,希望他能有所收获。
《明史辑略》中到底写了些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对它这么感兴趣?
由于此书的原刻本已经在案发后被全部销毁,只剩下三册传抄的残本。1935年由商务印书馆收入《四部丛刊》中出版。从现存的情况来看,其中违逆忌讳的文字,大约有以下几种:
一、直呼清朝皇帝先祖的名字,不加尊称。比如,对于努尔哈赤的父亲,清朝追封为显祖宣皇帝,而庄廷鑨书中直呼其名——“他失”。仅此一项,已经构成了大不敬的死罪。
二、对于努尔哈赤在辽东的崛起,清朝的官方记载都赞美为“龙兴”,而庄廷鑨这里却说成是“滋患”,还称清朝的先祖和清朝的官兵为“贼”为“夷”。
三、对于明朝与当时尚在关外的后金之间的战争,完全站在明朝的一边,对于明的战败,从惋惜到悲凄,淋漓尽致,跃然纸上,而对清朝前身后金的失败则喜形于色。这样明显的倾向性必然招来大祸。
吴之荣是旗人出身,自然十分清楚满洲人的忌讳。但他开始也不过是想借此向庄家敲诈勒索些钱财,并没有想将事情闹大。
只是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随人的意志为转移。
在庄允城这个有钱有势的大商人看来,吴之荣不过是个想敲诈勒索的无赖。所以,对他的登门拜访,庄允城置之不理。吴之荣见勒索不成,就向浙江将军、满洲人柯奎告状,根据范骧的儿子范韩在《范氏记私史事》中的回忆,吴之荣对柯奎说:“庄氏巨富可扰。”实际上是以庄家的巨额财产来引诱柯奎,以为庄允城必定向柯奎行贿,自己也能分到一些。不出所料,庄允城果然向柯奎送了许多厚礼。可柯奎并没有与吴之荣分享的意思。他把原书掷还吴之荣,还说:“我系武职衙门,书籍的事情不归我管。”不受理此事。吴之荣没有办法,只好厚着脸皮重上庄家,提出只要庄允城给他些银两,让他挽回面子,事情就可以解决。只是这庄允城有柯奎做后台,也觉得吴之荣实在可恶,反而向当地守道控告吴之荣勒索。本地守道早就被庄买通,于是立即派兵将他押送出境。
第三部分:文杀众人垂涎祸难料(2)
无奈之下,吴之荣找上了另一个出资刊刻《明史辑略》的朱佑明。朱佑明也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大商人,他购买了一间大宅,加以扩建装饰,并收购朱国祯家的匾额——“清美堂”一块,挂在家中的正堂上,颇为自得。谁知这恰好也姓朱的匾额,即将为他引来灭门之祸。
朱佑明听说庄允城这般强硬,于是也对吴之荣置之不理。没想到吴之荣这个无赖竟亲自登门勒索。朱、庄两家也自有一套对付的办法。家中所有的男子全都回避,只留妇女一百多人,等吴一进门就群起辱骂他,乱成一团,当地的守备官兵前来查看究竟,朱、庄两家于是支使银两,将吴之荣又一次赶了出去,一直撵到吴江才回来。
吴之荣几次受辱,恼羞成怒,必欲雪之而后快,但是当地从省到州县的大小衙门都被朱、庄两家用钱给买通了。他于是向北京进发,摘取了书中的一些违逆字句,以造写逆书为名,并将书中原指朱国祯的“朱史氏”下面添刻“即朱佑明”字样,向刑部控告朱、庄两家。
案子一到北京,就受到了高度的重视。
清朝统治者以异族的身份入主中原,这在一向标榜自己是“中央帝国”,轻视周围蛮夷之族的华夏民族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事实。在他们看来,满洲人统治中原,是野蛮民族凌驾于有着悠久文化和历史的汉族之上,这就好像是青天塌陷、大地分解一样。因此,尽管清朝人已经进入北京即将20年,也成功地击败了几个在江南苟延残喘的明朝小朝廷,但是,在广大的老百姓,特别是南方的读书人中间,对这个异族的抵触情绪仍然很深。他们采用结社交流文学的方式,从事着反抗清朝统治的活动。对这种情况,顺治皇帝生前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曾经下令禁止民间文人之间的结社活动,朝廷也曾经通过几次大的案件来打击江南文人的反抗情绪。在和我们的故事发生地相距很近的南京,在一年之前,两个月之内,连续发生了“奏销”和“哭庙”两起大案,被处死和流放的超过百人。
那么,对于紧接着出现的同样涉及到违逆的庄氏史狱,清廷自然不会放过。
康熙元年(1662)十一月,刑部派一个叫罗多的满族官员来湖州调查此事。经过一番初步审理,庄允城、朱佑明被押解北京,打入刑部监狱。庄允城经过这一番惊吓,再加上拷打,一个月以后就病死狱中。而朱佑明,恰好同赵君宋关在一处,朱佑明知道赵是首先出来告发此事的,便以事成之后以家产的一半相赠,请赵为他掩饰。赵君宋一时心动,便在审讯中说:“此书(指吴之荣所持,到北京控告两家的书)并不完全,我自己就有一部,经过细查,其中朱史氏下就没有朱佑明字样。”浙江督抚一听这话,立刻抄出那部原刊本的《明史辑略》。
原来,当时吴之荣上北京控告朱、庄两家,本来只是因为勒索不成,反而受辱,内心激愤所致,与其余参与修订、作序之人无涉,更何况他和同样参与作序的李令皙的关系还不错,哪里会让自己的朋友受到牵连?于是,吴在向刑部检举时,已经将书中记载序文和参与修订者名字的几页撕毁。这样,这些参与者还有蒙混过去的可能。但是,赵君宋那部原刊本的《明史辑略》一出,证据俱在,就无可挽回了。
第三部分:文杀覆巢之下竟得脱
康熙二年(1663)正月二十日清晨,湖州城关闭城门,文武官员率领八旗兵丁数百人,按照书中姓名,到各家去捉拿那些参与者。凡是涉及到的人,其家中的大小人口,包括奴婢在内,都被抓获。仅在李令皙家就抓了一百多人,因为正值正月新年,有人到李家拜年,这些毫无关系的人也没能幸免。
在审讯朱佑明的时候,朱佑明极力辩白那个所谓的“朱史氏”并不是自己,并说“朱史氏”下面的“即朱佑明”字样,乃是吴之荣假刻上去的。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叫吴之荣来对质,吴之荣倒也冷静,他说:“书上张张都印有‘清美堂’字样,而今这匾额就挂在朱佑明家里!”朱佑明无言以对,因为书中的“清美堂”字样,确实是他自己想光耀门庭而要求刻上的,没想到竟成了祸患。
接下来就是审理和处罚。根据有关的记载,康熙二年(1663)五月,刑部将此案上报皇帝,询问处理意见。当时辅佐康熙皇帝的四位大臣以此书诽谤本朝,以小皇帝的名义命令将庄、朱两家和参与编定的人以及那些人的父亲、兄弟子侄凡年纪在15岁以上的七十多个人全部处死。其中,仅凌迟处死的就有18个。而这些人的妻子、姬妾和他们不满15岁的孩子一共几百人全部给功臣家为奴。庄廷鑨早在案发前已经去世,对他的处罚方式是开棺碎尸,墓前的牌坊被捣毁。为了彻底打击那些对清朝统治尚存不满、还留恋着明朝的江南士人,当时采取的措施是凡是这本《明史辑略》中提到的人和他们的亲戚朋友,全部锒铛入狱,同时连那些仅仅是为此书刻板、校对、印刷的人也不放过,甚至连买书、看书、收藏的人也被抓获。
就在这么多相关人员都受到牵连被处死的时候,查继佐、范骧和陆圻三个首告有功的人也被抓了起来。其中原因,大约是当时清廷在连续地对付江南士子的行动中,已经有点草木皆兵,连这三个有功之人也不放过。但是关于这几个人为什么后来在那么多人都因此而被处死或流放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