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有没有灵魂的东西才是不死的? 那么武南村呢?它的将来难道会永远 是我们的过去?工业的易容术伤不到 它蒙娜丽莎的脸?唉!多虑徒增烦恼。 现在,它为返回提供了另外的可能性。 只是在灰蒙蒙的天气中,死亡的苜蓿 催促生者的活,习惯加速而无暇转身
鲁磨路 一路往北就是磨山,名片上的风景区 白云、蓝天,仿佛空中的湖光山色。 而梅花是深秋的盯梢,在雪的掩护下 埋下火药,红色弹片溅满了植物园。 这里距离磨山还有好几站路,要经过 几个医院、研究所,几座深闺似的校园 在地图上,我看到公交车避开了情感的 红绿灯,驶向林木掩隐的回忆,那里 风景模糊如同一位故人的脸,但总有 三两物事,清晰,加深了我们的怀念 仿佛一颗痣,在酒窝的花萼里蹲着 美因此服从采摘,服从半信半疑的欣赏 “我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这等于 承认:我的血脉是陶瓷,心是琉璃。 忧伤是我的习惯。那么多的落叶在我 身体里堆积,发酵,风吹过来吹过去 但秋天的嗅觉堵塞,敏感的是媒体 早上,报纸说通向过去的路在扩建 旧房子要拆除,梧桐的赘枝要伐掉 一座中心花园,可以规范群众的休憩 在偏远的小区,我甚至听到挖土机的 轰鸣声,花朵们的欢呼声,政府要员 热情的讲话,当辎重队整装待发之时 这真够他们忙一阵子,“劳动创造了美。” 而我仍停留在一杯苦茶,一首老歌 偶尔的阅读也被冒失的鸣叫打断,来自 长着翅膀的词。飞翔是四通八达的吗? 生活的一半要靠安慰和视而不见的虚构。
青色的蝙蝠枉我头顶朋飞…… 青色的蝙蝠在我头顶翻飞,一个围着 火堆跳舞的巫女。她要蘸着落日的余辉, 把唾沫炼成纯金?尽管它是黑的,倒挂在 睡眠上的一节碳。尽管它是不祥的 令人惊悸的,仿佛童年毛茸茸的恶梦。 它的小魔爪,曾经搅拌过爱情的浓汤, 在空气中摩擦。它的翅膀沾上电荷 而愈显轻盈。青色的蝙蝠在我头顶翻飞 拽紧了天空的大幕!从东边,一场急雨 掩杀过来,大腹便便的铅云佯装撤退。 我还未找到机会,仔细端详它的面孔。 听人说那是一张鼠脸,但有鼠类所缺的妩媚 为什么我总想到乌黑的眼珠,在网状发丝中 风车一般转动?从逃遁的孔里俯瞰? 因它注视,我不可妄动!忘了它是瞎的。 它的瞳仁退化在进化中,像人类的信仰。 对于声音,它则太敏感。对邪念也是一样 因为教育,我接触过更多的煽蝠,悬在 书本或影视片段里,仿佛吊针架,上的药瓶。 顺着药液,它们会穿行遍及身体的空巷! 降临到脚趾、指尖,推集体主义的石头; 若飞到左心室上方,便拊下补偿之伞。 这差不多就成了生活中的家常便饭—— 享着命运的蜜汁,也吃下它所赐的苦。
湖迎的月亮 谁看见了月亮?静默的水草站在湖边 ——谁从两面镜子的凹光中看到了明澈的
月亮? 水中的,悬挂于无声的蓝色 天上的,轻轻地荡漾…… 茫茫的夜色茫茫的水,茫茫的香气茫茫的
梦,
, 谁在无限的恬美中看到了忧伤? 一个歌者,漫步于月光的围裙 他俯身湖面,水纹散去,而他胸中的花瓣
围拢—— “月呵,美丽的清辉被水葫芦的叶子 吸吮,在湖的另一边,水鸭子 漂浮在淡淡的爱情里,一个神话中轻柔的
岛屿 弯开的弓弦间平铺的风,我 不洁的双手呵,怎样捧起你圣洁的面庞,
并阻止我一生的梦全部回到虚妄?” 一切只是虚妄?歌者在自己的声音中 看见了跌倒的影子。月亮揉碎在摇曳的水
波中 大气冰凉,你看那天上的月呵 经典歌剧中的旁白,芭蕾舞蹈中弧形的脚 “你从哪里来?远远地让我看见 但无法靠近?天边不落尘埃,月呵 敞开一半的胴体,像婴儿滑润的啼哭 天真到没有繁复的光泽—— 我失去的梦在天边升起,有着九月的宁静? 十月的悠远?不再是一个反复呈现的幻象?” 不是幻象?这是午夜的湖边 一个歌者,踯躅在月亮与月亮之间的孤独中 他对美怀有向往,也心存些微的恐惧。 夹竹桃 慵倦,清风一样蜷在藤椅的篾缝里。 在似睡非睡间,一个老夕3午后的小寐 犹犹豫豫:她脸上的皱纹一张一翕。 在不远处的树阴下,年幼的孙女在 跳皮筋。蝴蝶结踮着脚尖起舞,在头顶, 生命的弹性考验智慧的脑袋,在脚踝。 “夹竹桃又开了十三朵。”寂静的终止 从老人的喃喃自语开始,“我听到了它们 干净利落的绽放,像喜不自禁的爆竹。” “一朵,两朵……”孩子掰着指头在数, 近在咫尺的童声。数到三,她做了个鬼脸 数到十,仿佛是核桃般的老人做了个鬼脸 即便在如此短暂的瞬间,孩子的注意力 仍然开过小差:微风扬起晾衣绳上的胸衣 短裙上的小碎花儿险些把她捎到了野外 当数到十二时,她停了下来——个头不够
高, 无法看到树顶的一抹粉红,被条状厚叶遮 蔽—— 这是视觉不可避免的局限,不仅在孩提时 代。 “奶奶,你要是明眼人就好了。”幼稚的孙女 扑进老人怀里,像嫩茎制成的强心剂和眼
药水。 也许更需要另一片寂静,终止语言对生活 的粉饰, 她仿佛陷入棉里藏针的倾听,夹竹桃那落 沙般 盛极而衰的声音。在历经了若干年的黑暗后 无以计数的光明,突然泻向她所剩无几的
衰老。
我并不是一贪婪的人(外六首)
■ 李小洛
我并不是一个贪婪的人。
可是这些绿草、这些花朵,我都要。
既然它们是为春天预备的
也就是为我准备的。
我并不是一个贪婪的人。
可是这些玻璃、这些镜子,我都要。
我要照一照自己
还要照一照那些走在前面和身后的人
我要一身美丽,一路通畅
走到你的面前,走到上帝的门前。
所以,这些裙子、香水
这些口红、轿车
这些珠宝和钻石
我也都要了。
我要把它们分给那些穷人和富人。
那些仇人和亲人。
我要让他们和我一样!
——对这个世界充满爱和欲望
啊,和我一样!做一只并不贪婪
却要终生吃草的羊。
给小月的诗
小月,你告诉我,你
最恨的是玉米
那些玉米,至今长在你们的村子里
渭北平原上,那些饥饿的村庄
它们的肤色,总是玉米晒干后的颜色,
小月,你还告诉了我
另一种植物:荞麦
它们也是粮食,却轻得
像一群溃败的影子。
你告诉我,它们在春天爱穿的
几件外衣,和秋收时
一群麻雀飞过
它们是怎样像一捆芝麻那样
张开了小小的嘴巴
贴近了夏天和大地。
小月,你们的家,你们的家门口
肯定还有——片小小的菜地
一棵枣树,结出了几个酸枣
早起的母亲迎着露水,拔草
去了更远的田地。
但这些,小月,你却没有告诉我
你说,天黑了,我要走了
工厂的大门是在半个小时前打开的
这会儿肯定就要关闭了。
弧 独
让我摸摸那盏灯
让我摸摸你的名字
让我摸摸那些火柴中
最孤独的一根,白色的琴键上
留下的傍晚,和余音
让我摸到你的门槛
让我摸到你饱含泪水的
泥土、高度,和秘密
让我知道,这个世界错了
这面镜子也错了——
我是那么地爱你
却是天空下最灰暗的一个
背 挽
这一次,父亲出门时带走了
一袋草籽,他是背着草籽离开的
他要让自己在这个春天
尝试着去过另外一种生活,一种
不同于种植蔬菜和粮食的新生活
我和母亲放下了手里的毛线
送他到村口,我们的眼里饱含
热泪,他却没有回过头来看我们
背着他荒草般的背影在春天
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父亲要去的地方是片山坡
多年以前他的父亲在那里修好房屋
满坡的野棉花啊
就挤满了他们下山的路
他这一次真的上山去了
他留下秋天的庄稼和粮食
留下我和母亲的空房子
也留下春天这一片疯长的荒草地
我要幽趟远门
出门之前,我要把这房间里的沙发
桌子和床单,再摸上一遍 我把这房间里的灯光、扫帚 和灰尘,再摸上一遍 然后,用白色的棉布盖好它们 因为,这一次,我会离开很长一段 日子,我要一个人出趟远门 我要留下它们 像一个总是不能带上我走的人一样 孤独地留下它们 留下这群一直守护在我身边的仆人 当我走出门,我还要回头 再摸摸门上的那把锁 看它是不是真的已经锁紧 因为,这一次啊,我真的是要 离开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子 我真的是要去找 那个离开了很久很久 却又没有地址的人
这封信不寄给谁 我又在清晨起来的时候 写信。这是我一生都在做的事 这一封信我将不再写上 地址,那些省份已被太多的人 写过,我想念那个我爱的人 却从未说出那个爱我的人 我坐在这个露水厚重的早晨 写信,露珠也不见得更为 清澈。我重复地写到爱情 也并不代表我爱你爱得有多深 也并不代表,我是一个遵守时间的稻草人 我只是在这个早晨里写信,在 太阳抵达山边的时辰,这一封 信我会反复地提到早晨,提到 北方,你也一定早已起来 又去了湖边的那片菜地 在这个早晨以外,我还在所有的早晨 写信,写那些青草因为 有了夜晚才更渴望见到清晨,见到 太阳在山边的微笑,就像在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