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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去邆赕诏,你和我一起去吗?”
“去那干什么?”
“去收拾诚节留下的烂摊子。”
“阁逻凤,我一直想问你,那年,诚节劫了我阿爸,你是……”
“不是。”
“我还没说要问什么呢,你怎么就知道不是。”
“我知道,你要问我,是不是我和诚节商量好的,不是。”
“哦。”
“相信我,真的不是。如果真是我们商量好的,我也不用花那么大力气给自己下蛊毒,混进侍卫队,也不会帮你把你阿爸救回来的。”
“……”
“不过,我知道诚节会去抢铎鞘,只是不知道他会用这个方法。”
苏抹冷笑了一声,“你们是去比赛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不是我阿爸的亲生儿子,所以,这么些年来,诚节总是不服气,处处找我麻烦。我想封住他的嘴,就激他跟我比,谁先拿到铎鞘。”
“先拿到了又怎么样?”
“先得者,得南诏精甲兵的兵符。”
苏抹记得,阁逻凤带去宾川的那支军队,就是南诏的精甲兵,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如果阁逻凤已经统领了精甲兵,说明他拿到了铎鞘,苏抹紧张得声音都发颤了,“铎鞘呢,你把铎鞘挖出来了?”
“没有,还在花马山上,我没有动。”
苏抹暗暗松了口气,“那你怎么得的精甲兵?”
“灭河蛮,收大厘。”
“你们兄弟俩,一直这么较劲吗?”
“差不多吧。”
“我没有兄弟姐妹,不知道,别家也像你们这样吗?”
“呵呵,希望不是。有这么一个又蠢又残忍的兄弟,还不如什么都没有。跑到宾川去劫你阿爸,这种蠢主意,只有诚节才想的出来。”阁逻凤冷哼了一声。
“诚节知道你混去给我做侍卫吗?”
“不知道,他只知道我混进了宾川,应该会比他先拿到铎鞘,所以,才想出这么个蠢主意。”
“如果当初换做你是他,知道别人已经得了先机,你怎么办?”
“我?……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那么久以前的事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换做是我,我会劫持你,威胁你阿爸来换铎鞘。”
苏抹果然没有生气,但是她觉得一股冷气,顺着她的脊梁爬了上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阁逻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阁逻凤说的对,如果当初被劫的是她,阿爸八成会拿铎鞘来换她的。
“说了不许生气的。”
“我没生气。你混去给我做侍卫,就是惦记着这个?”
“不是,我要想劫你,那么大把的机会,早劫你了。我只是想暗中打探藏铎鞘的地点,然后偷出来。”
“真的没想过?”
“……说实话,一开始想过,如果实在找不到,下下策,才会那么做。”
“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也知道,我就算要劫你,也是要劫你给我做老婆呀。”阁逻凤嬉皮笑脸地凑上来,伸出一只手指,兜着苏抹的下巴。
“阁逻凤,我觉得我好像不认识你。”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还是生气了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有些怕你了。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没告诉我的。”
“丫头……”
苏抹手一摆,“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
“波冲那件事,不是安排好的,是意外。是想问这个吗?”
“如果,你当初真是劫了我,我阿爸又不来换铎鞘,你打算把我怎么办?杀了我?折磨我?砍了我的手脚送给我阿爸?”
“丫头,别这样,我说了,我没打算去劫你。这是你问我,换做我是诚节,怎么办,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这种事不会发生。”
苏抹看着眼前的阁逻凤,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脊梁上那冷冷的感觉,还未消散。虽然明知是过去的事情,虽然明知后来情况有了变化,但是眼前这个人的确曾经动过伤害她的念头,这个想法沉重得让她直不起腰。
“你怎么把那个金镯子送给姜夷了?”
“怎么了?”
“不是你从小就带着的吗,而且……你戴着很好看……”
“一时着急,没想到有什么好送给她的,一个镯子而已,没什么。”
“为什么这么着急送东西给姜夷?”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挺对不住她的。记得你原来说的吧,姜夷就是个小孩子,没什么心眼,我还和你争来着,一直觉得她满腹心机。”
“呵呵,我的丫头就是心眼好。镯子没了,那拿这个补偿给我丫头吧。”
阁逻凤说着,掏出那天遗南给他让他送给百夷的凤凰浴火臂环,小心翼翼地套在了苏抹的臂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出发去邆赕的路上,苏抹才弄明白,阁逻凤说,去给诚节收拾烂摊子,是什么意思。
“咩罗皮不是已经退到野共川了吗?还有什么烂摊子好收拾。”
“咩罗皮是我姑姑的儿子,他退去了野共川,但是姑姑,姑姑的傻孙子皮罗登,皮罗登的老婆柏洁,都还在邓川城。本来说好了,一起退出邓川城,去野共川找咩罗皮。后来不知道诚节那个混蛋说了些什么,把姑姑和柏洁惹急了,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但是姑姑一直嚷嚷说要上吊,把诚节吓着了。姑姑出嫁前一直是最疼阿爸的一个姐姐,等于是一手把阿爸拉扯大的。姑姑要是真上了吊,诚节就有苦头吃了。”
“既然是最疼你阿爸的姑姑,你阿爸为什么还要打邆赕?”
“你以为我们不打他,他就不来打我们?”
“既然成日这么打来打去,还联姻做什么?”
“联姻大都是缓兵之计而已。”
“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一辈子的事,却只是个缓兵之计,你们男人怎么那么狠心。”
“我没有……不是……姑姑嫁过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我是替你姑姑觉得难过,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来打自己的亲生儿子,什么滋味。”
“……”
“咱们就是去劝你姑姑别上吊的?”
“对。”
“唉……我可不知道怎么劝。”
“我也不知道……”
阁逻凤一行人进入邓川城的时候,城中一片死寂,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扫过一扇扇油漆斑驳,紧紧闭着的大门。苏抹打了个冷战,裹紧身上的斗篷,她总觉得那一扇扇门背后,都是充满仇恨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城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咩罗皮这些年净忙着打仗了,男人都当兵去了,死了多半,余下的随着他去了野共川。城里剩下的都是老幼妇孺,见到南诏人,都躲起来了。”
比起邓川城的死寂和落寞,越析的宾川城可算是繁华了,这些年没有战争,人口繁盛,满街都是南来北往的商客。苏抹最后一次看见宾川城的时候,虽然宾川已经易了主,但是繁华不减,百姓安居。比起邆赕的邓川城,不知道幸运多少倍。
阁逻凤和苏抹骑着马来到城中心诏主府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先头已经有侍卫知会了他们的到来,柏洁带着一家老小站在院中候着。柏洁是浪穹诏诏主铎罗望的妹妹,也算是西洱河畔排得上号的美女,圆圆的脸,一双杏仁眼。只是她那火爆的脾气比起她的相貌,更出名些。
浪穹,邆赕,施浪诏都在西洱河的西北边,历来关系走得近,合称‘三浪诏’。二十三年前,施浪诏的施望欠败给南诏,将自己的女儿遗南嫁给皮逻阁之后,浪穹和邆赕始终心中惴惴,觉得施浪诏改了阵营,要站在南诏一边。于是,浪穹的柏洁就嫁给了邆赕诏主唯一的傻儿子皮罗登,以示好合。
策马走进庭院,阁逻凤扫了一眼,柏洁穿着她那四季如一的白衣裙站在中间,旁边是她那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傻相公,余下那几十号人,阁逻凤一个也不认识,唯独不见他姑姑的影子。
“柏洁夫人。”阁逻凤朝柏洁点了点头。
柏洁‘呸’地一口啐在地上,看也不看阁逻凤。阁逻凤就当没看见一样,又跟傻子皮罗登打了个招呼,皮罗登见有人理他,乐坏了,跑过来就要找阁逻凤玩,被柏洁一把狠狠揪了回去。皮罗登一屁股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气得柏洁直跺脚。
“柏洁夫人,我姑姑呢?”
“呸,南诏狗!畜生!”
阁逻凤好脾气地咧嘴笑了笑,仍旧恭敬地问,“麻烦请我姑姑出来一下。”
“还有脸来见你姑姑,我们邆赕没有你这号亲戚。”
“姑姑可是有什么事,不能出来?”
“你姑姑好得很,就是不想见你们这群南诏狗。”
“好吧,既然姑姑不愿意见我,我也不强求。阁逻凤就是来问问,姑姑带着家人去野共川,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姑姑年岁大了,家里人又多,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用你假惺惺地装好人,我们邆赕的人还没死绝。”
“柏洁夫人有孕在身,不为自己,为了孩子也要多加小心。”
苏抹听见这句话,吃了一惊,向柏洁看去。细细看去,柏洁的小腹果然微微隆起。苏抹又吃惊地看向一旁又哭又闹的皮罗登,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这个跟孩子一般哭闹的男人能跟柏洁生孩子。许是苏抹来回游移的目光吸引了柏洁的注意,柏洁突然看向苏抹,片刻的迷惑之后,柏洁笑了起来。
“哟,旁边那个不是越析诏的苏抹吗?怎么,这么快就睡到阁逻凤的床上去了?”
苏抹的脸腾地红了,什么也没说,扭开脸看向别处。
“哎呦,你还会脸红。你不是跟那个姓张的好吗,姓张的刚一死,你就搭上阁逻凤了,好手段呐。也是,一个做买卖的,怎么比得上‘云南王’家的‘小王爷’。”
阁逻凤咬了咬牙,沉声说,“柏洁夫人,请你注意言辞。”
“这年月可真是翻了天了,奸夫□□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我们正正经经做人的,倒要注意自己的言辞了。”
“柏洁夫人,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说。”阁逻凤说完,对身后的人微微摆了摆手,几个侍卫穿过人群,走到柏洁的身旁,恭敬地围了半圈,示意她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