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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踪多久了?”
“准确地说他没有失踪……你可以找警察,他们会很轻松地找到他,我的意思是这不是失踪案件。”
我完全被她搞糊涂了。
“比姆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请叫我玛丽·安。”
“好吧,玛丽·安。为什么你说你的兄弟不是失踪呢?”
“我们来自衣阿华州的达文波特——密西西比的三个城市之一,听说过吗?洛克艾兰?莫兰?”
这三个城市我都听说过。爵士乐手贝克斯·贝德贝克就来自达文波特,一九三一年他被贩酒商给谋杀了。我听铁路工人说他的死使来自洛克艾兰的保罗·惠特曼有了成功的机会。邦尼在莫兰打过比赛。但是我没说什么,因为她此时已完全陷入了对昔日的回忆之中,我不想打断她。
她说:“我的父亲是个脊柱按摩医生,他还在世。达文波特是按摩脊柱治疗这个方法的发源地,帕默斯家族发明了这种方法。我父亲和他们家关系非常好,父亲是他们的开门弟子之一,但是父亲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双手被严重烧伤,所以他不得不放弃他的工作。他在帕默斯学院教过一段时间课,现在又改行经营WOC广播公司。”
我打断她,问:“他的手坏了,怎么经营广播公司?”
“WOC是帕默斯家的产业,我最初的广播经验是在那儿学到的。当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在广播中朗读诗歌。等我长大一些,我就有了自己的少儿节目,我为孩子们讲故事,比如童话故事。那时的经验使我能在芝加哥找到一份广播工作。”
“吉米和我的关系一直都很亲密,我们都有许多梦想。我想成为演员,他想成为记者。童年时我们读过许多书,我想是那些书使我们充满了幻想和雄心,但是,那只是吉米的梦。我想你能猜得到,父亲只想让他子承父业,这是大多数老人的想法,可是吉米根本不那么想。他在奥古斯坦上了几年大学,学习的是文科,他想学新闻,但是父亲要他到帕默斯学院学习,吉米不肯去,父亲就取消了对吉米的经济支持,然后吉米就离家出走了。”她喋喋不休地说着。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一年半以前,大约是一九三一年六月,正好是他退学以后。”
“你来芝加哥多久了?”
“已经一年了,我希望能在这儿找到他。”她说。
“芝加哥是座大城市,许多人都可能来这儿。”
“现在我知道了,我在达文波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
“可以理解。但是你有什么理由相信他会来这儿呢?”
“因为他说过他想到世界上最大的报社工作。”
“《特布报》社。”
“是的,而且任何一家芝加哥报社他都可能去。”
“你认为他来芝加哥,可能到许多报社中找过工作吗?”
“最初我是这样想的,我给所有的报社都打过电话,问他们有没有一个叫詹姆斯·比姆的人在他们那儿工作,但回答都是没有。他们只是嘲笑我。”
“他们以为你在给他们捣乱。”我试图向她解释。
“为什么?”
“詹姆斯·比姆,吉米·比姆,你知道后一个姓氏里有一个不发音的字母。”
“喔,原来是这样,我根本没想到。”她好像豁然开朗了。
“但他们可能想到了。他没有和你的家人保持联系吗?你的父亲或母亲?”我把话题拉了回来。
“没有。顺便说一下,我的母亲在生我们的时候去世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此时任何补救似乎都是徒劳的,于是我只能换个角度问:“我猜是你一个人要找到你的兄弟……你的父亲根本没有参与。”
“是的”
“你还能告诉我一些别的相关信息吗?”我继续问。
她想了想,说:“他曾跟我讲过他希望乘运货的车来。”
“喔,我知道了,没有更多可靠的线索了吗?”
“是的。但是你一定会尽力去找他的,对吗?”
“当然,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向你做任何保证。我会到报社去查找,也许我还会问问那些街头乞丐。”
“为什么要问他们?”
“你的兄弟是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年轻人,也许运气不佳,那他可能会沦为流浪汉,或许他已经乘货车去了别的什么地方。你想知道我的猜测吗?”
“当然想。”
她瞪大眼睛,很专注地看着我。
“他来到芝加哥,没有找到任何工作,但又无颜回家,就沦落为流浪汉。我的猜测是,当他有一天感到全身疲惫、心灰意冷、思念家乡的时候,他会和家里人联系的,因为他已经长大了。”
“黑勒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她白皙的脸蛋涨红了。
“叫我内特。留着你的钱吧!但是,如果你坚持让我找的话,我会去找的;可实际上,即使我们什么也不做,他也会回家的。”我想劝阻她。
她斩钉截铁地说:“请帮我找,黑勒先生,我相信你会的。”
我没办法了,她太固执了。我耸耸肩,笑了,“好吧。”
她高兴地说:“太好了。”她的笑容使整个房间熠熠生辉。
“我的收费是每天十元,这件事我需要三天,所以……”
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我,“这是一百元。”
“太多了。”
“请拿着,黑勒先生,这是……我该叫它什么呢?”
“佣金,小姐。但我不能拿,这实在太多了。”
“请收下。”
“不。”
“一定要收下。”
“那么,好吧!”
“好极了。”
“你的地址呢?我怎么才能和你取得联系呢?”
“我在东切斯那特有个广播站,我们那儿有电话,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她告诉我号码,我把它记了下来。
“它在塔城,是吗?”我说。
“是的,你不感到惊讶,是吗?”她顽皮地说。
我说:“不。”塔城是芝加哥的格林尼治村,城里的自由派艺术家的聚居区。但是有个问题我还有点不太明白,于是我问,“告诉我,你为什么来找我?”
她天真无邪地看着我说:“因为你的号码是电话薄上的第一个。”然后,她站起身,说,“我得赶快回去了,今天下午我还得主持两档节目呢。”
“在哪儿?”
“商业中心。”
ABC和CBS两大著名的广播站都在那儿。
我站起身,准备送她,说:“请允许我给您拿衣服。”
我把大衣披在她身上,她的芳香在塔城都能闻到。
她看着我,说:“我想,你一定会帮我找到弟弟的。”我从没见到过像她那样迷人的褐色眼睛。
我给她开门,我说:“不一定。”
可我心里知道,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她找她弟弟的。
我走到窗前,目送她到街上,凝视着她穿过安全出口,最后看她的贝雷帽一晃,就上了出租车。
我自言自语地说:“我想我真的是恋爱了。”
第十二章 寻找吉米·比姆
每逢周末的时候,我都会格外思念女友珍妮。
平时的时候,我也常常想起她,尤其是在孤寂的夜晚。白天还好说,我有太多的工作要做,最近我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很难有时间停下来想些别的,所以白天的时候我总在拼命地工作。到了晚上,总是和邦尼一起到楼下喝酒,虽然我们两个不是“不醉不归”,不过喝下的朗姆酒也足以让我倒头便睡,无暇顾及其他。
可是,每当到了周末……这该死的周末!
它曾经是我和珍妮约会的日子。如果天气好的话,我们两个会去公园散步,去海边游泳,去运动场打球。夏天,我们两个打网球或打高尔夫球;冬天,我们两个一起去电影院里消磨时光,去环滨湖上滑冰,或者是呆在她的公寓里。珍妮会为我精心地准备一顿大餐,我们两个人依偎在床上,听着充满柔情蜜意的宾格·克罗斯比的音乐,有时也打打扑克,或者温存地做爱。
有时候,艾略特和他的妻子贝蒂也会邀请我们去他们的家里共进晚餐。吃罢晚饭以后,我们在一起打打桥牌,就如同在家中一样舒适、惬意。虽然大多数情况下总是艾略特和贝蒂取胜,不过大家都说玩得很开心。艾略特和贝蒂之间甜蜜而宁静的家庭使我不止一次地想到以后和珍妮也组成一个这样的家庭,说不定我们两家还能成为邻居呢!
可惜我不是生活在玫瑰色的梦幻世界中。现在,我一个人住在办公室里,这样也有不少的好处,可是办公室的周末时光实在是孤寂难捱!在周末的时候,我常常呆呆地坐在电话机的旁边,看着电话,考虑自己该不该给珍妮打一个电话。我设法使自己相信,只要我给珍妮打一个电话,那么一切都还可以挽回,我和珍妮之间还能再续前缘。可是过了很长时间,我才不得不承认我和珍妮之间的那段恋情已经成了过眼烟云。
今天又是一个孤寂难捱的周末!
现在,我又呆呆地坐在办公桌的旁边,盯着电话,不过这一次我想念的是另一个女人,我的一个主顾。我同样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相信我们之间纯粹是雇用和被雇用的工作关系。
我寻找玛丽·安弟弟的工作还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从她来我办公室的那天下午开始,我就开始了艰难的寻找工作。我跑遍了芝加哥大大小小的报社。吉米·比姆只是一个渴望到大城市中一展身手的天真青年,他可能从来没有想到在繁华的大城市里到处都潜藏着危机。我去了《特布报》社,也去了城市新闻署,可是那里没有一个人记得有他这样一个年轻人。在最近一年半的时间里,有许多人四处求职,却很少有人被雇用过,也没有人保留他们的求职申请。在这样一个经济不景气的时期,在这样一个人口拥挤的大城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