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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装着一些东西,一瓣猪肉、一袋白米和一袋面粉,还有粉条干果什么的一大堆。
韩立洪指点着,德山叔把马车赶到了一个小院前停下。
马车停下,韩立洪跳下车,上去敲门。很快,门开了。开门的是张之际,韩立洪的班主任。
看见韩立洪,张之际很是惊讶,他问道:“韩立洪,你怎么来了?”
韩立洪笑道:“老师,我提前给您拜年来了。”
张之际很高兴,道:“快进来。”
韩立洪没进,道:“拜年得有点礼物,我拿进来。”
张之际的脸色刚沉下来,紧跟着就被惊讶代替。
韩立洪左手拎一袋面,右手拎一袋米。
韩立洪身后,一个中年人左手拎着一瓣猪肉,右手拎着一大捆粉条。还有两个小姑娘,抱着一大堆干果蜜饯糖块什么的。
张之际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得多少钱?
一袋米一百斤,一袋面一百斤,这就要五个大银儿;一瓣猪肉七八十斤,这得十多个大银儿;其它的那些东西也不贱,也得三五个大银儿。
张之际不知道韩立洪家的具体情况,但也知道绝不富裕。
反应过来后,张之际想拦着,却又不习惯拉拉扯扯的,只能干瞪眼,看着东西被拿进了屋里。
东西放好后,德山叔和幺妹小梅子都出去了。
张之际的母亲六十多了,身体看上去不是很好,张之际的老婆卧病在床,在里屋,韩立洪不方便进去。
张之际有一儿一女,儿子七岁,女儿五岁,看上去都粉嫩可爱,很招人喜欢。
把茶端上来后,老太太就带着孙子孙女进里屋了。进屋的时候,两个孩子频频回头,盯着放在桌子上的蜜饯糖果看。
张之际脸有些发红。
母亲和儿女离开后,张之际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韩立洪道:“老师,刚才的那个中年人是我们村的镇长,东西是他带来的。”
这话是似而非,但韩立洪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学生了,何况就是他的学生,有些话也不好深问。
张之际道:“东西我不能收,你拿回去。”
沉吟了一下,韩立洪道:“老师,这些东西不是白送给您的。过些日子,我要送几个少年过来,拜托您教他们学习日语。”
张之际更惊讶了,问道:“他们是哪儿的?”
韩立洪道:“我们村的。”
是不是开玩笑?不像,张之际问道:“韩立洪,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韩立洪道:“老师,这个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
张之际愣愣地看着韩立洪,他这才发现,他这个以前的学生变化真是太大了,眼前的韩立洪哪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学生?
没在张之际家多呆,从张之际家出来,韩立洪陪着幺妹和小梅子逛街去了。
中午,他们下馆子,幺妹和小梅子都开心到不行。
吃完饭,就启程回家了。
出城走了二十多里,与另外四辆大车汇合,一起往冉庄赶去。
这一次进城买年货,一共来了五辆大车,二十多人,但为了不引人注意,半路上就分开了。
五辆大车,每辆大车之间相隔三十米。
这么安排是为了安全。
现在车上的这些人,除了幺妹和小梅子,人人怀里都有短家伙。
这些短枪都是票儿给的。
李德山赶的大车居中,韩立洪坐在李德山旁边,幺妹和小梅子坐在车中间,身下垫着厚厚的棉褥子,又前后都是年货,把暴怒的狂风挡住,暖乎的很,两个小丫头兴奋地叽叽喳喳。
由于是顺风路,回程走的很轻松,不耽误说话。
韩立洪道:“德山叔,当官的滋味怎样?”
陈朝国死了,冉庄也就没了当仁不让的镇长人选,于是,德山叔就成了冉庄镇长。
李德山笑了笑,没接这个茬,道:“我们把陈家的地下整个掏空了,又找到了两千多两黄金,还有六万块银元。”
一两黄金现在能兑换七十块银元,两千两黄金就是十四万块银元,加上先前从陈扒皮那儿榨出来的,前后总共弄到近三十万银元。
陈家五十年前就是在冉庄的大地主,家业一直在增长,五十年,攒三十万银元不算多,要不是陈家保守,应该远不止这个数。
韩立洪道:“有没有人起贪念?”
眼睛一瞪,李德山道:“敢!”
韩立洪道:“有也正常,实际上,说起来,这本就是乡亲们的钱,是被陈家这么多年压榨掠夺的。”
叹了口气,李德山道:“洪子,你说的也在理,但这世道,有钱又怎地?还是你说得对,我们把地道挖成,就什么也不怕了。”
顿了顿,李德山笑道:“洪子,要不是你手快,我们也不能把陈家压榨乡亲们的钱留下来。你知道吗?陈家老三都没敢回来给陈扒皮送终,打发个人回来把陈扒皮埋了就算完了。”
韩立洪笑道:“陈老三也算是稀罕物,少见。”
李德山也笑了,点头道:“是少见。”顿了顿,又问道:“地的事儿怎么样了?”
韩立洪道:“还没到手,但应该没问题。陈老三手里没有地契,谁也玩不出花样来。”
李德山抬起头,透过大风卷起的雪雾,向冉庄的方向看去。这一刻,他有一种极其明确的感觉。
谁要是跟洪子过不去,那就是找死!
想到村里那几个起了贪念的家伙,李德山不由摇了摇头。
第一卷 二十五章 腊月十四杀年猪
二十五章 腊月十四杀年猪
回到村子时,天已经黑了。
在村口,以王老钟为首,黑压压站满了人。
韩立洪知道,村里人这是在迎接他。
到了近前,韩立洪跳下车来,李德山也下了车,把马鞭子交给一个小伙子。
和王老钟等人打过招呼,众人簇拥着韩立洪和王老钟向村里走去。
拉年货的五辆大车都赶进了陈家大院,现在,陈家大院成了冉庄的大队部。
天黑了,冉庄的灯火也不盛,但欢乐的河流在欢快地流淌,流淌在每一个人的心里,不论是孩子,还是老人。
看到孩子无助的眼神,韩立洪最心疼,而看到老人开心地笑,他的心情最好。
“杀年猪喽!杀年猪喽!杀年猪喽!”夜色里,寒风中,孩子们小脸蛋冻得通红,他们奔跑着,兴奋地追逐着,呼喊着。
杀年猪不是在腊月二十六七么?听到孩子们的呼喊,韩立洪向王老钟看去,王老钟笑呵呵地道:“今后我们冉庄,腊月十四杀年猪。”
韩立洪心头一热,他没说什么。
陈家第一进院子的庭院里,一口五百多斤的大肥猪被拴在原本拴马的柱子上。
进了院子,见韩立洪向那口大肥猪看去,李德山道:“按你说的,今年买了一百头猪,这头是猪王。”
韩立洪点了点头。
所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猪肉也一样,吃猪肉的很少是养猪的人。一年到头,绝大多数的农民别说吃肉,能多见几回荤腥就不错了。
韩立洪心中,对农民怀有一种深深的悲悯之情,何况又是冉庄的村民。所以,他特意叮嘱李德山,今年一定要让乡亲们过个真正的肥年,一定要让人人都吃的满嘴丫子流油。
冉庄总共一千多口人,这个时候的猪肥,一百头猪能卸近两万多斤肉,平均每人二十斤左右,应该差不多了。
今年不同往年,今年高兴,所以杀年猪得有个仪式。
几番推让之后,王老钟主持了杀年猪的仪式。
仪式过后,就是杀猪王,由李德山亲自操刀。
猪王先是被一棒子撂倒,随即被五个大汉死死按住,与此同时,李德山快如闪电,趁猪王发晕的时候,一刀刺入了猪王的下颌。
刀刺进去,又左右一搅,鲜血立刻喷出。
李庆江与老子配合默契,早端着一个大木盆站在一旁。血喷出来的那一瞬,木盆也到了该到的地方。
冉庄沸腾了。
男人们杀猪,女人们被灶下的火光映红了脸颊,老人们围坐在烫屁股的炕头,等着儿孙们的孝敬。
肉先不分,先吃,一盆盆的猪头炖粉条,一盆盆雪白的馒头端上了桌。
整个冉庄,弥漫着酒香、肉香……
冉庄,有唐村宋庄之称,但千百年,何曾有过这样的一刻?很多老人醉了,很多年轻人也醉了。
韩立洪没醉,李德山也没醉。
夜色里,风雪中,韩立洪和李德山绕着庄子巡视了一圈。
巡视过后,韩立洪暗自点头。
难怪,为什么是冉庄,而不是别的地方以地道战名闻天下!
今晚负责警戒的是李德峰。
今晚的警戒,以专业的眼光来看,还有很多不足,但在至关重要的责任心这一项,则没有任何问题,绝对做到了尽职尽责。
韩立洪非常满意。
天已经很晚了,往家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韩立洪刚刚走到自家的院子外,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韩母。
看着儿子,韩母眼里满是担忧。
“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韩立洪说了一句非常没有营养的话。
韩母看了儿子一眼,只是掸了掸儿子身上的雪,没说话。
到了屋里,幺妹已经睡着了,韩立洪拿出小布袋,递给母亲,道:“娘,这是大哥给您的。”
接过布袋,韩母愣了,问道:“你大哥过年不回来了?”
韩立洪道:“大哥进入国民政府工作了,他寒假要去南京接受特训,路过保定的时候来看过我。”
韩母不解地问道:“你大哥不是还没毕业,怎么就进入国民政府工作了?”
韩立洪笑道:“娘,这不稀奇,优秀的人才可以提起进入政府部门工作。”
韩母眼里闪过一丝骄傲和欣慰,但紧跟着,又被忧虑代替。
韩母道:“洪子,到你屋里去。”
韩立洪跟着母亲,到了西屋。
娘俩坐在炕上,沉默片刻,韩母道:“陈家的事儿是不是你做的?”
这已经瞒不过去了,韩立洪点了点头。
韩母急道:“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干!这可是要杀头的!”
韩立洪没有辩解,他看着母亲,严肃地道:“娘,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报复,更不是为了图财。”
韩母问道:“那你是为什么?”
韩立洪道:“娘,我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