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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讨厌!
先是闻见一阵暗香。
然后就听见皇上温柔中自有强硬的声音在说道:“——听话!”
是在对谁说呢?
皇上已然走了出来——不过吸引皇后目光的是他身后的那抹修长身影——身子被皇上高大的躯体挡掉了一半,脸庞又被那长而繁多的黑发挡掉了一半——完全看不清楚!不过皇后可以肯定那个女人(注意:皇后是本能地以为那应该是个“女人”的)的模样儿绝对谈不上国色天香!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却又燃出妒意:既然模样儿并不出众——那眼光那么挑剔的皇上到底是看上了她哪里?
皇上隔得远远的坐了下来,把皇贵妃揽在自己身边,皇贵妃却有点抗拒——但是动作幅度不大,所以宫女们都没有看见。
皇后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可是皇上脸上却仍是温柔——她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好在肚里冷笑一声。
忽听外面高声:“贵妃娘娘到——”
皇贵妃似乎一惊的样子,让皇后觉得她几乎就准备逃去!
眼瞥见皇贵妃苍白修长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却被皇上一把牢牢抓住!
“是朕要她们来看你的——”皇上说了半句,似乎是在解释什么,又似乎是在说明什么,但是态度却很严厉。
就要见到那个皇贵妃了……
锦园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但觉恍恍忽忽地跟着宫女走了进去。
“贵妃,到这里来坐罢!“
听见久违的熟悉磁性的声音,锦园一怔,心中百感交集!悲哀的——唉,那几欲绝望却又始终抱着一点希冀的女儿心啊……
那是靠近皇上身边的位置——注意到皇后瞬间有点僵硬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心上突然浮起一点优越感……踩着轻盈的脚步走过去,却突然闻到一阵香气。
那是再也熟悉不过的香气——那是在大宋皇宫里,绕竹北辰殿,南面御书房……里时时可以闻见的香气啊……
那是属于谁的香气……她知道得再也清楚不过。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神经瞬间有点空白。
莫非……难道……竟然……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么荒唐的事——猛地抬起头来!
却见——
那被皇上挡掉了大半个身影的人,正惊慌而迟疑地看着自己的人,——还能是谁?还能是谁?
锦园头脑里再次一片空白。
除了呆滞地看着皇上警惕地看看自己,又安慰地把那个人搂紧—— 她觉得所有的神智都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躯体。
……这……
这应该是一场梦吧……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
“锦园……“
熟悉颤抖的声音,教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贵妃,……请过来坐下。”接着入耳的却是皇上冷静而淡然的声音。锦园缓缓看过去,皇上的眼睛里隐隐流动的全是威胁。
那威胁是什么意思,恐怕只有她知道。
心下突然冷寂一片,她悲哀地想笑出声来。——老天真会作乐。
不久前接到皇兄的来书,说父皇奇怪地失踪了,她心下就有了一点……预感。
那天完颜煜盯着父皇看的奇怪眼神,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只是,没料到预感成为现实……只是需要这么短的时间。
可笑啊可笑……
可是为什么,眼睛里突然却会涌上泪珠……
默默地在皇上另侧坐下,她只觉眼前心中,一片茫然……
天会十三年。
十月,大金国汉族贵妃赵氏,突然立志缘佛,舍身出家……
十一月,皇上赐皇贵妃“香妃”名号,自此宠眷逾胜……
十二月,金与西夏联姻,西夏翥凤公主入宫……
……世事纷呈。
…………但说几度东风,几度飞花,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年。
漫步在香雪湖畔……
香雪湖……
那次是因为和锦园决裂的打击吧——看着锦园决然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彻底静止空白,只听见肺腑破碎的声音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我深爱的女儿啊……锦园,锦园……
……
“你就是那个身上有香气的二皇叔,对不对?”
……
“我觉得你不是妖怪。”
……
“二皇叔,我觉得你长得真好看!”
……
多少年前的童稚声音,现在都还刻骨铭心地深藏在心田……
看着锦园远去的背影,知道今生彼此也许再无欢笑洽谈之时……一下子就病倒了。
以前是装病,这次是真病……一病就病了整整一个月……病中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勉强支撑着病骨从床上起来,就被完颜煜拥着强带到了寝宫前的长廊下……
虽然是冬天的阳光,因为久卧床褥,还是觉得有点刺眼……
伸手挡着,微微眯缝起眼睛……
刹那间惊呆了——一湖……是湖……
一个月前明明树木参天的林苑中,不知是何时突然出现的一片湖泊……不大,却有碧水连天,杨柳垂岸……环湖白玉阑干,湖心飞角翘檐……虽然是冬季,绝无菡萏香浓、叶盖翻天……但因为这些天天气暖和,湖面并未结冰,反而有宫装女儿,兰舟来去,水调吹彻……
斯是北国?斯是江南?……
顿时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少年前的汴京……和父皇母妃一起相依过的杨柳湖畔……
是南国的女郎在唱吗……
“碧湖湖上柳阴阴,人影澄波浸,常记年时对花饮。到如今,西风吹断回文锦。羡他一对、鸳鸯飞去,残梦蓼花深。……”
…………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湖?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听见煜在耳边柔声说:
“你在病中一直在说‘回去……回去……’……我想,你是想念江南了吧。”
回去?
……是因为久病的原因吧,眼眶干涩,心里……却慢慢蓄出了……泪水……
煜儿……
天大地大,守侯在我身边的却只有你……
其实,煜并没有猜到赵苏的心思。
回家……
赵苏梦寐以求的“家”,难道真是江南吗?
江南是不错的——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可是,那还不是我心中渴望的福地……
但是,煜的心意,——这个从来只会强硬地索求的孩子,第一次会体贴到自己的心意……
仅仅因为自己病中的一句话,就特地为自己筑出这碧湖半里……
煜儿……煜儿……
——这个任性又怕寂寞、霸道却又温柔、总是教自己生气又怜爱、却无论如何恨不起来的大孩子啊……
心里突然想起年少时的梦想……
人世如烟花,我却不信这三千红尘里独独没有我的桃源堪寻……
我的桃源……煜儿……
可以吗?
我可以吗?
本来都已经再无欲,再无求了……
煜……
透过煜的身影,真的可以看到那片曾经向往、早已忘却的……桃源吗?
希冀如飞萍,点点搅动早已静如止水的心湖……
十里扬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说!——这一世来,不过而立之年,却仿佛已展转轮回无数次……每一次都抱着多少烟花绮丽的梦想,到最后却总是只能落得梦碎心哀的下场——仿佛这注定是结局、是结局……是今生是今世我无法更改的结局……
回首往事,有多少几乎触手可及的梦想啊……在我伸出的手——手指尖即将碰到的时候!却总是就水泡一样地破了……留下一滩,不知是泪、亦不知是水……
独自徘徊在香雪湖畔,赵苏心里好生矛盾……
和重德曾经许下的约定,到最后终于成空……和皇后本以为会幸福的婚姻,到最后也终于成空……接连两次,他已对爱情绝望,把所有的心力都投诸到了亲情上——琬、锦园——曾经有过怎样疼爱欢笑的日子啊……可是,如今却又如何?和琬之间,该如何相处?且不说眼下能否再见还是未知!——锦园呢,——曾为父女,终成陌路……锦园,锦园,永远是今生心上的痛……
一想到锦园,赵苏瞬间定下的决心几乎又退缩了!
怎么可以抢女儿的丈夫!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强烈的内疚与自责使他突然有了冲动——和煜决裂,去取得锦园的原谅吧!不想失去这段曾经如此融洽甜转的亲情啊!
是……是的,多么不想失去锦园这个女儿……去告诉煜儿,我们之间决不能继续下去了!你还是应该迎回锦园!是的!——他转身就走,脚步却渐慢……渐慢……终于颓然停住。
煜……煜……
……对不起,锦园……我很自私,我很自私!我还是——还是——
……还是不想……从此就这样失去煜的温柔……
回到殿中——其实以赵苏之男儿身,为何金宫中诸色妃嫔、太监宫女,定会未曾察觉呢?——原来只因完颜煜的庇护,他一向是深居简出,能够见到他真面目的人,无非身边贴身服侍的几个宫女太监——而这几个宫女太监虽明知这位宠冠三千的“香妃”其实是个男子——但皇帝龙威之下,谁敢到外面多说一句呢?——而皇后后妃诸人,除了上次谨秉圣旨来看望皇贵妃时见过他一面——当时隔得颇远,又有完颜煜的有意遮掩,加之闻到异香,故此竟无人起疑心。而赵贵妃愤然出家,大家也只当她因宠爱被夺,恼羞成怒罢了——那里疑心得到这般内幕?——故此他虽在煜身边呆了一两年也,宫中竟也无事。
然而以男子之身,混居宫妃群里——终究任谁能耐?
虽然是那般贪恋着煜的温柔,可是——锦城虽好,终非久留之地;男身女事,又能为长久之计?
纸包不住火——一旦真相大白,我该如何自处?你又该如何自处?——煜儿啊煜儿,你可曾设想过我们的将来啊……
心里正自郁郁,忽听到脚步声。——是煜回来了。
抬头看他,是脸上不乐的表情被煜察觉了吧:“怎么了?苏儿?——不喜欢朕早点回来陪你吗?”
一面说着,一面就过来在身边坐下,习惯地把他抱进怀里。——起初真不喜欢象女人一样被拥进怀抱的感觉,当时总是抗拒呢!可是煜百折不挠地非要如此——也只好任他去了!
时间一长反而习惯了——两人独处,一旦没有感觉到他臂膀和胸膛的温柔,心里似乎就慌慌的——可是又怎么好意思向这个大孩子索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