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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就想起了自己对他颐指气使的那些往事吧……
“这……”
他尴尬至极,本来想好欲献忠心的一大篇说辞此刻全说不出口,头上不觉冒出了冷汗——却听皇上突兀地问道:“方义和应月儿还好吗?”
见这年轻的皇上语气亲切,似乎并无怪罪气象——朱江心下稍稍安稳,但一听皇上的问题,又尴尬了起来!只得支吾道:“好……他们在微臣府中,过得很好……”
赵苏摇了摇头。——外表看来俊美文弱的朱江,内心之自私残忍其实竟非常人所能想象。——当年他被慈宁有意弃于乱军,后被收留在朱家,整整和这三人相处了一年光景,当日朱江是如何残酷对待对自己一片痴心的方义和总为了方义委曲求全的阮应月——他岂能不知?
看来,那两人到现在恐怕还是没过上好日子吧……
方义、阮应月……和自己……其实彼此并无可以类比之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赵苏的心里就是悯悯流动开同病相怜之感!
他微叹一声,不觉想起往事……
朱江是当年权势熏天的六大臣之一朱勔的儿子,而方义是与官府不共戴天的“反贼”“吃菜事魔教”教主方腊的儿子。
这样两个出身和人生都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人偏偏走到了一起!
更搀和进一个对义兄方义一往情深的阮应月……
这三人一场乱七八糟的情感纠葛,当年看得年纪尚幼的自己真是心酸不已……而今十余年一晃而过,不知他们之间的千千万万结是否已然理清了呢……
情之所钟,实在难以理解……
这真是……怎样弄人的造化哦……
赵苏记得,朱勔当年因巴结慈宁,而终于进京,成为天子门墙之下几位红人之一 。后来靖康国难,几位权臣,罪责难逃,王牖被诛,李彦赐死,朱勔逃得一命,只被放归田里。现在不知朱江宅所何处?
他突然兴起想去看看的念头——当然,一半也是为了想知道方义和阮应月的近况……遂道:“卿家属仆婢,想来已曾搬运完毕罢?朕欲往卿家一观,不知卿家是否乐意?”
他本是口气轻松地随便说说,虽然有这个念头,却也未必一定要去……却见朱江脸色突变!
赵苏心念促转——顿时脸色严厉,道:“怎么?你不欢迎朕去?”
“不……不是……”
朱江脸色慌张地支吾两声,最后竟下定决心模样,——吐了一口气,正视赵苏道:“不瞒皇上,方义和阮应月已经死了。”
“为什么?!”
赵苏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当初他流落朱家,与方义、阮应月甚为相得……深深了解方义看似稳重刚烈,其实寡断多情的个性,也极为同情深爱义兄方义,却因为他心有所属悲苦难言的阮应月……其实从来只有异性风月,这两人却同堕同性纠缠,此等背德逆天之事,诸色世人,多半会视为孽情,决为不齿!——然与他们厮混颇久的赵苏呢,一则自幼不得长辈亲爱,生疏世法礼教,二则他天性淡漠随和,竟然从来浑然不觉异样!——所以一旦流落大漠,与耶律大石彼此吸引,他心理上竟然也没有多少抗拒……多半也是因为耳濡目染方、阮、朱之间情事,竟习以为常了吧!——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然而……
朱江神色不变,淡然道:“秉皇上,——病死的。”
见年轻的皇帝根本不相信地盯着自己看,他急忙补充道:“皇上,臣决不敢撒谎!——如有撒谎,愿让臣身生遭雷劈!“
赵苏不相信。——直觉,他认定朱江是在撒谎。然而方、阮已死,此应非假。——到底是怎么死去的?肯定跟眼前这个面不改色的男人脱不了关系!——只是朱江已然赌咒发誓,赵苏又一向最不肯和人为难,虽然心中疑惑不休,——但也只好不了了之罢了!——何况朱江还是皇后之兄,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忍把他奈何……只得长叹一声,道:“你下去罢!”
心里暗暗思想,应该私下里派人把真相勘察出来……
回到寝宫,皇后迎了上来。
昨夜鹊桥始渡夜,正是洞房美满时……刚看起来美丽得冷漠的皇后,此时脸上柔和得多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吧……何况两人昨夜虽对话不多,却已觉性情其实相近——都是清冷洁癖之人,……
赵苏也很满意……
偶尔会想起那年代久远的那些微笑伤惘的往事,姑且把它当作了大漠春风里的一些飘渺难寻的幻影……
纵然余怀仍在,奈何芳信久乖,争如只做、梦里蓬莱……
“皇上,见了妾身哥哥了吧?怎么——他有什么让皇上不满意的地方吗?”
皇后何其敏感,立刻察觉赵苏神情中的细微异常。
如花解语般的皇后,怎能不教赵苏欣慰到心里去?——又怎忍教她伤心?当下赶紧把对朱江颇有微词的想法藏过,笑着说:“怎么会?朕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
皇后点点头,道:“妾身正等候皇上回来,好一同去觐见太后呢。这就去罢?”
“啊?”
赵苏一惊,这才今日携同皇后拜见慈宁太后,乃是大宋皇室规定的不可回避的礼节。——一想到慈宁,他的思绪立刻闪电一般想到了往日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些折磨和痛苦都可以如烟花如烟云——可是,那、那曾被那样屈辱蹂躏的日子……浑身不由一颤……连心尖都厌恶出来……对于赵苏这样洁癖得近乎苛刻的人,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当成从未开始!那些已经残留在自己身体上的丑恶和污秽,不可能当成了无痕迹!
事如春梦了无痕——是啊!对于很多人来说,一切都是可以漠忘的,甚至眼泪,甚至爱情……可是,赵苏无论如何办不到!
无论如何强迫自己遗忘,无意识间它又会跳跃心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挥去那些缠绕的思绪!就见美丽的皇后疑惑地正瞅着自己。
他只得勉强一笑,道:“那就去罢……待朕换了常服。”
看着眼前交相辉映的一双璧人,教慈宁怎么能不想起自己被先皇赵顼狠心遗弃的命运!
她心里酸得发苦!一想起那个夺走自己一生幸福的狐狸精就是赵苏的母亲林妃,心里的怨毒顿时化成了火焰!
“哎呀!——”轻声的惊呼,是皇后没有拿稳茶杯,差点洒到了衣服上——“小心!”赵苏赶紧帮她抓住差点掉落的茶杯。两人手腕相触,相视一笑,脉脉生情。
慈宁两眼发直地瞪着微笑的赵苏——苍白的脸上轻轻漾开的温柔微笑,象冰雪里融化开的阳光……那个一向愁眉苦脸的小子竟然笑得那么开怀……那个狐狸精留下的贱种竟然在她面前笑得那么自然……天啦!他竟然笑得那么幸福……心脏象被谁粗暴地揉捏着,蹂躏着,慈宁胸腔里郁闷得简直一口气险些接不上来——“太后,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温柔关怀的问话,原来是皇后注意到了她的坐立不安的样子。
“咳……哀家年纪大了,身体不佳……老是胸闷啊……”
“是吗?皇上,那得赶紧延请御医,为太后细心调治才是啊!”
“是……是的……是朕疏忽了……”
“唉,岁月不饶人啊!年纪大了,自然这样,倒也没什么!倒是哀家独居南殿,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真寂寞得紧呢!——皇儿政事繁忙,也怨不得他从来不肯来看看哀家这孤老婆子……”
皇后信以为真,嗔怪地看了看无话可说的赵苏,温柔地道:“如果太后不嫌弃,妾身每日过宫来,陪伴太后说说话儿解闷,可好?”
慈宁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满脸皱纹里堆出笑容来道:“那敢情好!哀家怎么会嫌弃?你尽管来罢!这里老是哀家一个人,那些蠢丫头们又听不懂话茬儿,平日里可真是无聊呢!皇后肯来看顾哀家,那可真是哀家的福气!”
一面看了一眼赵苏,见他虽然有点有苦说不出的神色,但也没有异议的样子——慈宁冷笑一声,心道:小子,先让你得意两天罢!过不了多少时候,就得让你知道哀家的厉害!
建炎三年春末,上皇徽宗之子赵琬、女锦园公主返京。入住皇宫东殿。
建炎三年夏、芭蕉苦热。
北殿里,寝宫里以冰块储放在装满水的水晶缸里降热。宫女们把时鲜的水果浸在刚打上来的井水里,用玉碗捧上来。
慈宁太后和皇后相对而坐。看了一眼在这蝉声烦躁、人心杂乱的夏季,却依然仪态端庄,清凉无汗般的皇后——确实和赵苏是同一类人。冰雪样清冷的人,她亦深知这样人从来是生具洁癖,最憎丑恶。——此时她和皇后已相当亲热,几乎无话不谈。当然皇后话并不多,多半时间是这居心叵测的老妇人在唱独角戏,皇后只是微笑着耐心地听。
慈宁把铺着龙须细席的软椅稍稍挪近——刻意以亲密的语气问道:“你不要怪哀家多嘴……皇儿和你之间……怎样?”
她脸上的诡秘神色,和说话间浓烈的暧昧语气,使皇后一下子明白了她所指的意思。——这冰清玉洁的女子一下子涨红了脸,羞耻地说不出话。
但太后垂问,她又怎能隐而不言,只得讷讷道:“还好……”
慈宁笑道:“你别怪哀家多嘴……你进宫也快半年了,怎么……一点消息也看不出来?……”
一面说,一面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皇后平坦的小腹。
皇后再次涨红了脸——然而这次她却无论如何不能保持隐忍了——要知道在两宋,正是理学大兴之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是天潢贵胄的皇家!对于未婚女子,最罪不可恕之事无非失贞,对于已婚女子来说,自然就是无法怀孕!不能使夫家有后,此等妇女,娶来何用?——所以一旦遇此情况,轻则纳妾,重则休妻。
为了这件事,其实皇后自己也在暗暗着急——此时竟被太后点破——她又恐惧又心慌,脱口道:“太后!这……皇上他自从新婚之夜之后,就从来没跟妾身同过房了……”
惊觉自己竟然把这么羞耻的事说了出来——皇后的脸再次涨成血红!
果然如此!
慈宁心里暗暗冷笑一声!
她早知以赵苏之生具洁癖的个性,自从被张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