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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船上去。”
扔下一句嘱咐,乌纳斯动身赶往比泰多军船停泊的港口,由于害怕谎言败露,阿哈不敢擅自走开,他跟在乌纳斯身后,以便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可以及时掩饰。
“米可!米可!米可,听见的话回答我!”
乌纳斯大声呼唤着米可的名字,他仔细查看每一个经过身边的比泰多女官,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乌纳斯队长,火势越来越大了,这座宫殿会整个塌下来的,我们快走吧!”
尼罗河女儿身受重伤,曼菲士王心神焦虑,他必须回到他们身边去,只能放弃了吗?
看着被火焰灼烧的残垣断壁,王宫里的人几乎已全部逃光了,乌纳斯一咬牙,转身走向埃及船队:“回去吧。”
“可恶的埃及人!”
耳边突然响起愤怒的咆哮,一名被压倒在石块下无法逃生的比泰多士兵拣起身边的战斧,用尽最后的力气掷向阿哈的头颅,乌纳斯虽然立刻拔剑挥断斧柄,改变了它的攻击轨道,阿哈却还是不幸被击中脊椎,他身子一软,双脚跪地,无力瘫倒。
“阿哈!”
乌纳斯扶起他,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吃力地带着他离开。
“尼罗河女儿被伊兹密王子刺中肩部失血过多,再加上之前受的伤,相信她支撑不了多久。”
“哈,阿蒙神保佑,相信爱西丝女王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朱亚多,你就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女王陛下吧。”
“是的,塞贝特大人。”
时高时低的谈笑声将米可从晕厥中唤醒,她仰起头,遥望窗外,燃烧在山顶的耀目金红映亮了半边天幕。
支撑着坐起身,想要走到窗边去,脚边传来“哐当”的声音,顺眼望去,她的双脚被一副铜链铐住,无法动弹。
听到动静,塞贝特挥退朱亚多,开门走进船舱,米可狼狈的样子似乎让他感到非常愉快。
“你想要逃跑吗?抑或是在找乌纳斯那个家伙?”翘起大拇指,指了一下身后的王船,“他就在那艘大船上,曼菲士王的身边,如果你能够挣脱脚上的链子,我不会阻止你爬去找他。”
“你把我铐在这里是为了研究空手挣脱金属链的可行性吗?”
米可坐直了身子,眼前的绝境让她从头脑发热的愤怒中冷静了下来。
“我说过,让你好好想想讨好我的方法,平息我心中被你燃起的怒火,”蹲下身,勾起米可的下颚,“想得如何了?说来听听看。”
“那我得先知道……塞贝特大人,在我激怒您后,为什么还要留下我这条性命呢?”米可扬起唇角,泛开一抹甜美的微笑,她摆出一副撩人的姿态,用眸光挑逗他靠近,“请您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您大发慈悲?”
“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一张如此美丽的脸,”接受了她发出的诱惑信息,塞贝特凑到她的腮边,轻咬她的耳垂,“现在,你明白应该如何取悦我了吧?”
“是的,我明白了。”
微一偏头,躲过塞贝特的亲吻,米可快速地抽出他腰间的佩刀。
米可的举动在塞贝特看来不仅幼稚而且愚蠢,他猖狂地“哈哈”大笑:“就算被你拿到兵刃又如何?你以为凭你可以伤到我吗?”
“塞贝特大人,这个不是拿来对付您的,”米可笑弯了眉眼,反手握紧剑柄,“它是这么用的。”
话音刚落,锋利的剑刃划过脸庞,在她腮边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米可的自残行为完全出乎塞贝特的预料,他看着她,眼前看似柔弱的女人仍然保持着谦恭有礼的微笑。
血液从剑尖滴落甲板,米可仰起脸,淡淡地继续问道:“那么,塞贝特大人,现在我身上还有什么是让您感兴趣的呢?”
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塞贝特愤怒地夺过米可手中的剑,解开她脚上的链条,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底层船舱,在这个船上的监牢中,狱官们正用烧红的烙铁给比泰多俘虏们打上永恒的印记。
将米可甩至火盆边,把她压在身下,一手按住她的右臂,一手夺过狱官手中的烙铁毫不留情的对准她的胳膊狠狠烫了下去,米可想要忍下这撕心裂肺的疼痛,最后却还是没能忍住,她痛苦的喊叫引得塞贝特兴奋地瞪大双眼,刺激他更加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的糊臭味,好半天,直到米可在疼痛的折磨下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塞贝特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慢慢站起身。
丢开烙铁,瞥着脚下虚弱的米可,塞贝特笑得无比畅快:“这个标志代表你永远都是我的奴隶,记住,你这一生都无法逃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虽然不晓得有多少亲在看,还是跟亲们请两天假……
☆、治疗区
自离开沙利加列的宫殿开始,凯罗尔便一直昏迷不醒,在经历过短暂的胜利喜悦后,因尼罗河女儿病情严重,埃及军很快又陷入惶恐不安的状态。
曼菲士陪伴在心爱的人身边寸步不离,战后琐事全部交由西奴耶将军负责处理。
尽管西奴耶吩咐军需官尽可能地多调配水、食物和药剂等必需品给伤员,然而面对大批伤患,物资还是严重匮乏。即使是重伤员,每人每天也只能分到很少的清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漂浮在海洋上,使用带着盐分的海水清洗伤口多多少少起到了一些消毒作用,减少了伤口发炎的几率。
米可作为埃及人的战俘,承受着最艰苦的工作,得到的食物却是勉强能维持生命的又糙又硬的干面饼和一口仅够湿润喉咙的脏水。
每天分配饮用水的时候,埃及人都会对尼罗河女儿赐于过滤法制造清水一事赞不绝口,不得不说,对于生活条件艰苦的古代人而言,能够喝到不夹杂泥沙的清水确实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最初,米可常常被眼前地狱般的情景吓得掉眼泪,几次尝试逃走,但是,接踵而来的繁复工作让她无暇静心思考,短短的几日后,她竟然渐渐地适应下来,全心全意地担负起料理伤员的职责,忙碌的时候甚至会暂时忘记自己必须回去未来的计划。
把新鲜的肉片放在伤口上止血,然后均匀涂抹医师做好的敷药,再用消过毒的绷带小心包扎。
每一天都做着同样的事,对于米可来说,最痛苦的不是重复的单调和枯燥,也不是塞贝特每晚准时准点赶至的嘲弄,而是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和看着他们渐渐失去呼吸却无能为力。
许多人的伤口化脓发炎,少量麻醉剂仅够用于拥有高级职位的军官,普通士兵只能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手术,医师用烧红的刀子割掉腐烂的肉块,有时也会找米可帮忙摁住伤员的手脚,疼痛令伤患的力气分外地大,因此她身上常常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钻心地疼痛,却欲哭无泪。
在这个没有青霉素、头孢等广谱抗生素的年代,纵然医师尽心治疗,大批伤员仍在持续高烧后最终因细菌感染而亡,还有人在截肢手术中忍受不了剧烈的疼痛抽搐至死,以及那些自知痊愈无望索性自我了断的人,受伤的士兵们陆续死去,他们被抬出安置病员的舱房扔进停尸间,等待运回埃及埋葬。
米可的心理承受能力在不断地刷新底线,就在数日前,她还是个初入大学校园的新生,做梦都没法想象有一天竟然会遭遇这种事,更没想到自己会像一个真正的古代人一样被迫学会去习惯。
摸了摸手臂上被塞贝特烫下的烙印,痂皮已经开始自行脱落,这表示创口差不多快要痊愈,比起躺在甲板上呻-吟连连的伤员们,无疑她是幸运的,死神的翅膀没有降落到她的头上,让她在这环境恶劣的地方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米……米可……”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内,疑惑地转身扫视船舱。
是谁在叫她?她记得,自己的姓名她只是告诉过凯罗尔和乌纳斯,但现在她听到的显然不是他们的声音。
“米可……小姐……”
很仔细地一个一个查找,终于发现躺在不远处的阿哈,她记得那个病人,自从送来这里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极少有清醒的时间。
阿哈强撑起身,忍不住一阵猛咳,好半天缓不过气,米可急忙走过去,蹲下身轻拍他的后背。
“慢一点,你还好吧?”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费力地抓住米可的裙角,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对……不起……你救了我们……我们却欺骗了乌纳斯队长……”
“乌纳斯?”
“队长他……在找你,米可小姐……队长回到了监牢……找遍比泰多人的宫殿……他……很紧张地在寻找你……”
跪坐在阿哈身边,米可没有作声,静静地听着他的讲叙。
“我们……我们因为惧怕塞贝特大人……欺骗了乌纳斯队长……”缓缓抬头,米可臂膀那块凹凸不平的奴隶印记赫然落入视线,“我可能……无法再回到埃及……也没有……办法弥补犯下的过错……我是……不可原谅的罪人……被阿穆特吞食心脏将是……玛阿特女神……给予我的最终裁决吧……①”
因为听不懂他嘴里说的阿穆特和玛阿特是什么东西,米可唯有继续沉默。
再也没有力气保持侧身,阿哈平躺在甲板上,望着天花板,双手紧捂衰弱跳动的心脏,仿佛那只会啃噬心脏的神兽就伫立在他面前随时准备扑身过来,大滴大滴的眼泪不断从眼眶滚落,浸湿了身下的薄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