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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妈妈,”打断她的话,于清瑶只转目望着许磊,笑盈盈地道:“世兄,你的小厮,喝得太醉了,连站都站不起来。我看,你还是叫人把他先抬回去吧!”语气轻松,全不提刚才是有人把这小厮推出来的事。
许磊也是个精明的,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立刻笑着叫人过去抬了那小厮过去。
人从身前走过,于清瑶目光一扫,看着那沾着血渍的面容,心头不由一震。这个小厮,她是认识的。
前世里,跟在杜东元身边,看来最受宠的那个长随,就是他。可是,没有想到,这一世,却是这样被一直忠心服侍的东家这样狠心对待。
不,哪怕是上一世,对杜东元来说,这些奴仆,也不过就是奴仆罢了。略对得好些,也不过是因为有可利用的价值。说不定,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杜东元曾经如何凌虐这人呢!
心里感慨,于清瑶压不下心头一腔怒气,抬起头,瞥着远处的人,眼神分外冰冷。
虽然在杜东元察觉之前,她就立刻扭过头去。可是不知为什么,杜东元却是定定地看着她,竟是不移开目光。
感觉到杜东元的目光,于清瑶皱了皱眉,虽然知道杜东元看不到她的脸,却还是觉得不自在。
杜东元看了半晌,忽然扭过头去,低笑着问道:“许兄弟,这位是哪家小姐?”
许磊正拱着手,准备说话。听到杜东元的问话,回眸看他,忽然露出一抹鄙夷之色。“杜大哥,问得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的。”
杜东元一噎,虽然脸上仍然带着笑,可是眼底却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纨绔子弟所谓的和他一见如故,不过是黑眼珠看到白银子罢了,心里头其实根本就瞧不起他这样的商贾。或许,在许磊心里,他这样的商贾,别说是问,就是连看豪门贵女的资格都没有。
心里愤恨,杜东元抬起头,又狠狠盯了站在对面的女子几眼。虽然看不清面貌,而且穿的也属朴素。可是看许磊的态度,那女子分明就是哪户豪门千金。
千金又如何?他杜东元家财万贯,就不信娶不到一个官宦之女?!
心中正自愤愤不平,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低笑:“这位兄台,你不是说是安乐侯府家老夫人的亲戚吗?怎么竟连安乐侯府家的二小姐都不认识呢?”
回过头去,扫过正搂着陈国邦的锦服男子,杜东元目光微闪,笑问:“那小姐是安乐侯府的吗?”之前他就看出这男人不过是个跟着混吃混喝的,也没刻意结交。不过现在要是能套出话来,多给他些好处倒也没什么……
陈国邦被灌了头晕眼花,瞪大了眼睛往对面看去,却只看到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是,是安乐侯府的人?是来接我的吗?”说着话,他已经往前扑上几步。
虽然和许磊说话,可于清瑶却是一直在暗中听着杜东元那头的动静。这会儿,见着陈国邦往前扑,立刻就往后闪去。
“许世兄,你、你的朋友可是喝得多了……”声音虽低,却不显惊惶,只显轻蔑。让许磊不由大觉失了颜面。
有心破口大骂,却又忽然想起来:“于家妹子,这位陈兄,说是你家老夫人的表亲呢!你看,可是认识……”
自然是认识的。
于清瑶心里冷哼,可脸上却不显半分异色,甚至都不曾往陈国邦脸上张望。只是淡淡道:“我母亲的表亲,又岂会这般失礼?更何况,若是来京探亲的亲戚,又怎么会不先去府里拜望尊长,却跑来街上耍酒疯呢!?许妈妈……”喝住想上前张望的许妈妈,于清瑶笑着施了一礼,“许世兄,就此别过。”
转身上车,她甩下帘子,看都不看外面,直接把想要说话的许妈妈堵住:“妈妈,你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许妈妈一听,剩下的话也不好说了。只是在车子缓缓驶开后,仍是忍不住回头:“那人到底是不是……”
听到前头的低语声,于清瑶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无人知晓,她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迫近的命运,会不会又一次把她推上悬崖呢?!。o。
第七十七章 前门后门走亲戚
虽然是后门,可是安乐侯府后的这条巷子,这会儿却颇为热闹。惯常来的货郎摆开摊子,亮开嗓子,几声吆喝,便招来好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围上来。
有相熟的,笑着嗔怪:“小胡哥,怎么这几日都没过来呢?莫不是另找了好门路,不屑来咱们侯府门前做生意了?”
被这妇人一笑,那年轻的货郎忙笑道:“李妈妈这说的是什么话啊!这满京城里,我还上哪儿去找比咱们侯府里姐妹更大方的主顾呢?不瞒妈妈,实在是前几日染了风寒,不敢唐突了姐妹们,这才没敢上门的……”
那妈妈一听,立刻就笑起来,也不谦让:“算你小子知道好歹,要说这京里的大户人家虽然多,可我们侯府可也是数一数二的了……”
小胡哥应着声,陪着笑,可眼里却到底少了些真诚。有眼尖的丫鬟偷眼瞧着,却不吱声,只是抿着嘴角偷笑。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像她们这些个丫头,为了得几个赏钱或是想讨主子欢心时,不也是嘴上抹蜜吗?难得,也有人奉承她们。就是为了听几句好听的话,花几文钱买一束线,几根针什么的又算什么。
这,大概也是小胡哥在这条巷子里这么受欢迎的原因吧!
一群丫鬟仆妇聚在后门,说说笑笑地挑捡着货担上的货物。就在这时,远远的,自巷子外驶进一辆马车。
抬眼看去,见那马车不过是最寻常的青布蓬车,拉车的马也是又瘦又丑。不用多想,也知道不是什么贵人。众人就纷纷收回目光,没有一个往前凑的。
马车停在后门前,驾车的健妇跳下车来。看看大门前围着的丫鬟仆妇,忙回身道:“太太,已经到了。小的这就过去叫人来迎太太……”也不等车里人答话,她已经回过头去叫道:“是哪个管门的?快去通报下,就说叶家的亲家太太来看我们姑奶奶来了。”
这赶车的健妇,嗓门不小,可一嗓子叫出来,虽然有人扭头来看,却根本就没有上前的。那健妇闹了个没脸,拉下脸,沉默片刻就立刻回身:“太太,您可听见了,不是小的不卖力……”
随着健妇的声音,车帘一掀,一个穿着锦衣,刻意穿金戴银,却不显雍容只显粗俗的胖妇人露出脸来,也不等跟着的小丫头拿凳子给她踩,直接就跳了下来。指着一群仆妇丫鬟,大声骂道:“一群贱人!是哪个教你们这么讲规矩的?还是我几个月没上门来,都长了脸面,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胖妇人一露脸,开口就骂,把在场的人都一起骂了。有那才进府的小丫头气得脸色飞红,一挺胸就想往前站,却被老人一把拉住,硬扯了回来。
虽然不愿,可左右看看,实在没人出头,那年纪最长的媳妇子也不得不站出来:“白太太来了!可是先打发人知会了?若是没有,小的立刻就去通传……”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氏已经“呸”的一声啐道:“打死你个没眼力价的贱蹄子!眼睛长在哪儿了?看不清你眼前的是什么人吗?我来看自己的闺女,还要人去通传?”一面喝骂,一面抬脚往里面走。
李妈妈虽有不满,却又不敢真的上前去拦。这位白太太,侯府里的下人们可都是知道厉害的。要是她上前拦,可是要吃亏了。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让我这做娘的请你下来不成?”白氏回头喝了一嗓子,声音里透着的那股子躁怒,让在场的人都不由得看向车里。
只是,虽然白氏叫得大声,可马车里的人却没下车,反是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唤了一声。那健妇才似醒过神般跳上车,吆喝一声把车子赶进门去。
李妈妈跺了下脚,忙快步追进去,就连刚才选好的胭脂都没顾得上拿。
小胡哥急得叫了一声,恼道:“那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嚣张?真是,这也算是亲戚?我就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亲戚……”
因为心疼要到手的钱,小胡哥有些语无伦次。不过好在这会儿不只他一个在生气,根本就没人觉得他这话说得太过逾越。
“春英姐姐,那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霸道?是咱府上的亲戚?可府上的亲戚,怎么跑来走后门?”新进府的小丫头拉着扯住她的姐姐,也恨得牙痒痒的。虽然是丫鬟,可是在一群家生子里也算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呢?
“嘘,”拉了她一下,春英悄声道:“那是二奶奶家的母亲,你才来没多久,却是不知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丫头已经“啊”的一声:“原来是她啊……”
一句话说完,,小丫头立刻扭头去看和她一起发出感叹的小胡哥。歪着脑袋,忍不住发笑:“小胡哥,我是听家大人讲过,怎么你也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月初时你们侯府那场婚礼……”话说到一半,小胡哥立刻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摸了摸脑袋,他只装着刚才什么都没有说,笑着拿起手里的胭脂盒:“好姐姐,刚才李妈妈相中的胭脂,还请你帮我捎过去……”
那春英抿唇浅笑:“让我给李妈妈捎胭脂,你就不怕过后李妈妈赖帐,不给你钱?”
“怕什么?只要李妈妈用得开心,帮着我在府里多拉几位姐妹过来帮衬,我就是送她又如何?”瞥见春英的笑,小胡哥忙道:“好姐姐,你莫要恼!不只是李妈妈,就是白给姐姐使,我也是开心的。姐姐喜欢哪个,过来选就是……”
“这可是你说的……”春英问着,看小胡哥露出紧张之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瞧你怕的?难道我不知你做生意辛苦吗?还真当我会白拿了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