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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媛微微低头:“不是,是我自己想不通。”
章俊刚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东元的声音:“三少爷,徐公子过来了。”
说话间,一个穿着鸭青色长袍的公子走了进来。
章俊迎了上去:“徐兄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徐公子微微笑道:“愚兄是过来贺喜的,顺便附送贤弟一个消息。”
东元将点心茶水端了上来,陆媛在一旁打下手,将点心碟子摆到两人面前。
徐公子知道章俊的性子,非他信任的人不能踏足书房,说话自然没有顾忌:“贤弟想不想知道这个消息?”
章俊心事重重的笑了笑:“徐兄直说便是。”
徐公子神秘兮兮道:“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当今圣上快不行了。”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陆媛最先变了脸色,托着碟子的手一抖,险些将上面的点心洒落,好在无人注意,忙收敛心神将碟子放在了茶几上。
章俊也变了脸色:“圣上如今春秋鼎盛,何至于。。。。。。”
徐公子道:“我这消息绝对可靠。贤弟,来日新帝登基,还望令尊能为家父美言几句。家父只不过是与那刘宦官不对付,便对圣上搁置了这许多年。。。。。。”
陆媛再也听不进去剩下的话了,脑海里满是那句圣上快不行了。
徐公子走后,陆媛便趁机问道:“三少爷,徐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章俊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啊,她一个丫鬟问这些朝堂的事做什么?
陆媛勉强笑道:“我只是替徐公子的父亲抱屈,好好一个官员,却因为得罪了刘瑾那个太监。。。。。。”
章俊这才释然:“徐夫人的娘家是京城人氏,此事多半是真的。”
“那徐公子的父亲能官复原职吗?”
章俊再次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耐心解释道:“这要看有没有人在新帝为他说情了。”
陆媛咬了咬唇,心下转过万千个心思,终归还是化为无声的叹息。父亲的旧日好友本来就分散各地,无处寻觅。更遑论世事无常,她也不敢肯定那些旧日好友还念着旧情。
章俊觉得陆媛自从徐公子来了以后,神情便有些不大对,微微试探了一句:“落锦你怎么了?”
陆媛自然不会对他直言自己的心事,扶了扶头:“头有些疼。”
章俊站起身来:“我让东元带你去忘机院歇一会儿。”
陆媛摇了摇头:“不用了,三少爷。”
章俊自然不会依她,唤过东元,让他传话给忘机院的人,收拾一间厢房给陆媛歇息。
章佳得知陆媛不舒服已经是午后了,听着素心的回话,微微皱眉:“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病了?”
素心小心的回道:“说是头疼。”
章佳抿了抿唇:“既然不舒服,那就把她送回去吧!”
素心知道她这是有些生气了,忙退下去吩咐人去套车。
陆媛也正要理一理思绪,在天黑之前被章佳派人送回了王府。
素英听说她被送了回来,忙到她房里问候。
“妹妹是不是着了风寒?”素英见她双颊通红,以为她真的病了。
陆媛摇了摇头:“不过是有些头疼而已。”
素英在旁宽慰了几句,看她没什么精神,也不便多留。
陆媛只想一个人待着,自然没有挽留她。等她去后,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替父亲翻案。
如果今上驾崩,新帝登基后必然大赦天下。
可是她父亲犯得可是忤逆罪,根本不在大赦的范围之内,想要替父亲翻案,朝中必然要有人替她父亲说话。这样她的父亲才可以不再承受流放之苦。
但是如果没有人在新帝面前为他说话,那么父亲这辈子很可能一直会在边疆受苦,陆媛不甘愿让父亲那样的忠臣一直饱受折磨。
陆媛所求不多,只要新帝肯赦免父亲让他归乡就行。
可是现下哪里找得到一个人肯替父亲说话呢?
自己所认识的人里,又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呢?
陆媛数来数去,也只找到一个人而已。这个人就是朱世英,将来的郡王。也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手里才有官场的人脉,有救他父亲的能力。
而且这个人目前还很中意自己。
陆媛一时间觉得自己心乱如麻,一方面是父亲,一方面是自己的终身幸福。陆媛思索良久,终归还是孝道占了上风,为了父亲,她可以抛却自己的终身幸福,同意章佳的提议。
作者有话要说: 明正德年间,刘瑾专权时,有很多士大夫不满刘瑾的跋扈,而被刘瑾陷害。
陆媛的父亲和他们的情形差不多,上奏疏控告刘瑾,而被判忤逆罪,流放边疆。
谢谢浮夸呀夸和不多说的地雷!!!
☆、四十四章 书房
玫姨娘在五月底诞下了二爷的长女。
章佳为这个女婴取了一个“惠姐”的奶名,往瑰园送去了一堆补品。
王妃则对这个孙女反应冷淡,只是命人送去了一只金锁,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还未生产的绣梅,也就是绣姨娘身上。
惠姐满月以后,玫姨娘便经常带着她来给章佳请安。至于蕊姨娘,在安哥出生以后,她便以照顾安哥为理由,向章佳告了假,再也没向章佳请过安,把心思全放到了多灾多病的安哥身上。
绣姨娘早被章佳免了请安,绿菊失宠半年后,章佳便命她在菊园好好歇着,再也没让她请过安。
章佳非常喜欢玫姨娘所出的惠姐。她自己不能生育,但是爱孩子的心却更重了几分。
惠姐正是白白胖胖,最可爱的时候。章佳常常一抱上手,便不想松开了。玫姨娘也不多言,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往往要素心暗示几次,章佳才会想起要将惠姐交到奶娘手中。
再喜欢惠姐,章佳也不会将她从玫姨娘手中要过来,她期盼的是绣梅能够为她生下一个庶子。
绣梅的肚子已经慢慢大了起来,过了头三个月以后,她便常常在院里溜达两圈。
章佳在王妃升她做姨娘后,赏了她一处两进的院子,取名梅园,侍候的下人除了珠儿和珍儿照旧跟着她并被升为二等丫鬟外,章佳按照惯例又赏了她四个三等丫鬟和几个粗使仆妇。
如今她在自己的梅园轻松悠然,又不用看郭沁蕊的眼色,又不用担心家人的安危,日子过的遂意之极。
珠儿待她溜达完回到房里后,照例奉上一碗安胎药。
绣梅捏着鼻子喝完后,珍儿忙送上一碟蜜饯。
绣梅吃了蜜饯,方觉嘴里的苦味下去了些。
“珍儿,把我还没有绣完的那件小衣拿出来。”绣梅吩咐道,她从知道自己怀孕后,便开始自发的准备起孩子的衣物来。
二奶奶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可不是因为心善,而是为的她肚子里的儿子。这样也好,以她的出身根本护不住这个好容易得来的孩子。她早从郭沁蕊口中得知二奶奶不能生育的事实,对二奶奶能够善待她的儿子这一点非常放心。
但是对章佳再放心,她该为孩子做的,一样也不能少。她的针线活是王府里数得着的,便一心想着多为自己的孩子缝制一些衣物,也算全了她的为母之心。
尽管珠儿一再劝她不要过分操劳,但是绣梅在吃过晚饭后,还是拿起了针线。
只是还没有缝制多长时间,小丫鬟们禀道:“二爷过来了。”
朱世英迈进小小的三间上房,一眼就看到了绣梅正在灯下缝制着什么。
他忽然叹了口气,刚才去馨园,被蕊姨娘念叨着看了生病的安哥;从馨园出来去了瑰园,又被玫姨娘软语温言劝着抱了抱惠姐;再走到梅园,看到绣梅正在为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衣物时,一种寂寞感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这些姨娘未生育之前,俱都围着他一人转。但是当有了孩子以后,却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表妹是这样,玫儿是这样,绣梅也是这样。
朱世英在梅园坐不到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梅园,他在通往书房与通往上房的交叉口处犹豫不决。想要去看一眼痊愈的那个小丫鬟,却又不敢。
到最后,还是素心提着灯笼说二奶奶有要事相商,才把他迎到了上房。
素心提着灯笼在前照路,朱世英心不在焉的迈进了章佳的院子。
一个身着水绿色长裙的丫鬟站在廊上,静静的等着什么,羊角宫灯投出的淡白光芒为她渡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这一刻的她好像月宫里走出的仙子一样,迷蒙又婉约。
朱世英有些怔住,是落锦。
大病初愈的陆媛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眼神不再黯然无光。当看到朱世英的目光投过来时,她不再像往日一样闪躲,而是迎着他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二奶奶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二爷快进去吧!”
朱世英喉咙有些发干,自从那件事过后,他再没见过陆媛,如今陆媛乍然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既兴奋又感到有些愧意。
素心对着陆媛微微一笑,慢慢退了下去,留他二人在廊下说话。
“你身子可好些了?”朱世英轻轻问道。
陆媛点了点头:“好多了,多谢二爷关心。”
朱世英还想再说什么,陆媛已经掀起了湘竹帘,暖黄色的灯光便透了出来。
章佳穿着家常的衣裳,看他进来,从玫瑰椅上站了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章佳待他坐好,便开口让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朱世英看她的阵势,像是真的有什么要事,不禁问道:“出什么事了?”
章佳沉吟着开口:“今日我去向王妃请安时,王妃提了一件事。王妃身边的秦嬷嬷看上了沉香,想让沉香做她的小儿媳。沉香是你的人,我不便当场应下来,只推说回来问问沉香的意思。”
朱世英淡淡道:“这是好事,沉香也大了,该找个人嫁了。”
章佳看了他一眼:“我原以为二爷会舍不得沉香,毕竟服侍了二爷那么长时间。”
朱世英不禁笑了:“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觉得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