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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媛冷冷哼了一声:“随姐姐的意。”转身就走,毫无平日的安静低调,脸上是浓浓的不屑之意。
绿菊气得半死:“好,我明日就回太太把你打发到浣衣房,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陆媛却是听不见了,她出了茶水间,就出了一口长气,这劳什子地方,她早不愿意呆了,能去浣衣房,求之不得呢!
那天下午,不到一个时辰,不入等的小丫鬟芳儿不听绿菊姐姐教导,狷介任性,又以下犯上给了春兰一个耳光的事就传遍了太太的院子。
太太院里的藕妈妈从杂事房出来,感受到外面浓浓的秋意,就不由掩了掩身上的夹衣,低低抱怨了一句:“今年秋天倒比往年冷得早。”
出了太太的院子,往西边走了几百步,才是她们这些府里当差的妈妈们的房间。藕妈妈住的房间并不大,东边搁着一张半旧的柳木床,墙根处摆着几个箱笼,当中是一张榆木圆桌,摆着些半新不旧的茶具。
藕妈妈先在桌前的一张旧椅上坐了,然后从白瓷茶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茶是陈茶,杯是旧杯,藕妈妈一边喝茶一边品着淡淡茶香中透着的一股霉烂味,一声叹息就不由出了口。
“藕妈妈在吗?”门口传来隔壁住着的石婆子的喊声:“借你绣花绷子用用。”
“进来吧!”伴随着藕妈妈的话音,走进来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婆子,虽只是三姨娘院里的一个粗使婆子,但穿戴的却比藕妈妈还要讲究些,进来就笑:“藕妈妈真是贵人多事,我这一天往你这里跑了四五趟了,这才遇到你在家。”
藕妈妈扯了扯嘴角:“不过是替太太打理杂事房,若论太太器重,哪比得上那些房里服侍的大丫鬟?”又问:“你方才要借什么?”
石婆子呵呵笑道:“我那最小的闺女不是三姨娘房里的二等丫鬟嘛,也不知怎么的,最近迷上了绣花,非要我给她弄一个绣绷使使。我想啊,藕姐姐是出了名的绣工好,手里自然有不少绣绷,也就抹下脸来问问了。”
藕妈妈也不在意,石婆子是出了名的吝啬,不想给闺女花钱买绣绷,找别人借一件也符合她的常理。虽说两人所属的主子有些不对付,但因她们都不是太得主子欢心的人,所以倒没有那些顾忌,藕妈妈很痛快的答应了。
趁着藕妈妈翻找绣绷的时候,石婆子就问了一句:“今日太太院里可有什么稀罕事?”
藕妈妈想了想:“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不过是有个茶水间的小丫鬟得了太太的眼,然后就被绿菊那个丫头嫉恨上了,今天下午很是闹了一场,唉,那个小丫鬟多半不能在正院呆了。”
“不能在正院待,难道还能打发出去不成?”石婆子漫不经心的问道。
藕妈妈在箱底终于找到了绣绷,直起身道:“恍惚听见有人说绿菊要将那小丫鬟打发到浣衣房,这下可有得苦头吃了。”一边摇头,一边将绣绷递与石婆子。
石婆子接过绣绷,却又谨慎的朝房门外看了一眼,待看到并无人经过这里时,才遮遮掩掩取出一包东西,咧嘴笑道:“那我就替闺女多谢你了。这些是我闺女得的一些赏赐,藕妈妈也尝尝鲜。”
藕妈妈也就没有推拒,顺势收了下来,石婆子办完了事,也没有多留,只嘱咐道:“那些点心是姨娘的小厨房做的,藕姐姐你可要细品品。”
藕妈妈自然知道其中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待石婆子一走就忙忙拆开包着的几样点心,里面的馅里果然都有一粒同样大小的珍珠,拆完九块点心,九粒珍珠就明晃晃的出现在了藕妈妈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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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心思
石婆子回到三姨娘住的涵碧院时,刚过申时,离三姨娘用晚饭还有半个时辰,一个身着葱白绫面夹衫的二等丫鬟早等在院里,看见石婆子忙唤了一声:“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若再晚一些,要见姨娘可就难了。”正是石婆子最小的闺女,三姨娘院里的二等丫鬟夏露。
石婆子只呵呵的笑,夏露嫌弃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绣绷,随即了然道:“又是从藕妈妈那里讨来的?我真是懒得说你,连这点东西也看在眼里。”一面说一面将她领到上房外,自己进去回话。
不多时,就有个三等丫鬟出来:“姨娘请石妈妈进去。”
石婆子忙理了理衣裳,这才随着小丫鬟进到三间上房内。
房内飘着果木散发出来的清香气味,内中放着两盆茂盛的佛手,三姨娘就坐在佛手旁边的一个绣花架子前,手里正穿针引线,绣一幅长命富贵图,身后站着夏露和另一个二等丫鬟夏晨。
“给姨娘请安。”石婆子谄媚的笑道:“姨娘的绣工越发精进了,这上面的牡丹就像是活物一般透着精神。。。。。。”
三姨娘的手顿了一顿,抬头时已是温温柔柔的表情:“几日不见,妈妈还是这样嘴甜,说的人心里舒服。”然后叫人扶起石婆子,命丫鬟们端凳上茶。
石婆子再三不肯,直到三姨娘身后的夏露微微点了点头,才告谢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又由三等丫鬟倒了茶,三姨娘才柔柔的开口道:“妈妈可见到太太院里的藕妈妈了?”
石婆子知三姨娘要进入正题,忙放下茶盏,微微向前倾身,满脸带笑的说道:“那消息是真的。太太院里的确要打发一个刚来的小丫鬟到浣衣房去。”
听到要打发的只是一个刚来的小丫鬟,三姨娘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那个人就好,面上却还是一片柔和:“哦,倒不知犯了什么错?”
石婆子撇了撇嘴:“还不是得罪了那个把眼长到头顶的绿菊,听说是因为入了太太的眼,所以糟了绿菊的嫉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夏露忙对石婆子使了个颜色,石婆子知道自己失了分寸,忙住了口,微微抬头看时,三姨娘却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反而在沉思什么。
好半响,三姨娘才回过神,微然一笑:“这事辛苦妈妈了,夏露你帮我送送妈妈。”
石婆子忙站起身,告了退后,由夏露送了出去。
待夏露回返房内,三姨娘正对着夏晨吩咐:“你亲自去秦妈妈那里一趟,让她留心一下那个被太太打发出来的小丫鬟,暗暗查看几日,再叫她找人来回我一声。”
秦妈妈就是浣衣房的管事,三姨娘的心腹之一。
夏晨去后,夏露不解的问道:“姨娘怎么对一个小丫鬟这么上心?”
三姨娘笑得轻柔,只是眼底却有一丝冰冷:“太太这是变着法的往我院里塞人呢!想不到一向不理俗务的太太竟然动了一次心机,看来我安在她身边的那颗钉子让她很有些头疼啊!”
这种机密的事情,就连夏露也不敢多问了,忙换了话题:“小厨房的杨妈妈新学了一道红烧鸭肝,佐粥是最好不过的。姨娘觉得可好?”
三姨娘满意于她的知情识趣,轻笑道:“中午吃得有些饱,现下还不是太饿,也不要那四菜一粥的份例了,再来一道清炒虾仁就好。”
夏露低低应了,自去找人向小厨房传话,半个时辰后,小厨房的杨妈妈就亲自提了食盒带着人到了上房。
饭开在西侧间,摆在一张楠木圆桌上,两只荷叶形的银盘中,一道是红烧鸭肝,一道是清炒虾仁,另外一只莲花纹银碗内盛着熬好的羊骨大枣粥。
夏露先取过一只小银碟,用银筷子从两样菜里各夹了一箸到碟里,又用银汤勺舀了一些粥,方才交给专门试菜的三等丫鬟秋心。
夏晨在旁看着,眼里透出一丝不以为然,三姨娘也太过小心了些,银盘银碗银筷用着也不放心,还要丫鬟替她试毒,也不知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些?
秦妈妈看着这个从太太院里被赶出的丫鬟,毫无表情的开口:“浣衣房不比太太院里那样讲究,你既然到了这里,就要一切依从浣衣房的规矩,这话别说我没有告诫过你。”说完就随手指了一个粗使丫鬟:“银花,带她去住的地方,让她顶替玉花的差事。”
陆媛就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跟着银花出去了。昨天晚上,得知陆媛被打发到浣衣房的消息后,春儿和凤仙都呆住了,继而替她不忿起来,陆媛自己倒没有什么,第二天安安静静的就来了浣衣房。
“玉花原来的差事是专给大姨娘院里的人洗衣裳,大姨娘院里只有一个二等的丫鬟和两个三等的丫鬟,所以还算清闲。”银花边走,边给陆媛讲道。
银花生得很普通,五官平常,不过脸上的笑意却很真诚,她们这些粗使丫鬟很难有出头的机会,所以私下的明争暗斗要比那些服侍夫人少爷的丫鬟们少得多。
陆媛回了她一个弯弯的笑容:“以后就要银花姐姐多照顾了。”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一排青瓦房前。银花指着第二间道:“你刚来,还不大清楚浣衣房的事项,我就把你安排到我房里,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推开房门,只见里面四张榆木床,其中三张铺着被褥,一张则是空着的。银花道:“你就睡玉花的那张床吧,左右她是不会回来了。现在正是浣衣房最忙的时间,房里住着的另外两人金花和翠花,等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见吧!”
安排了陆媛的住处,银花接着就带她去看干活的地方。浣衣房是一个三进的大院,第一进专门用来晾晒衣物,第二进才是丫鬟们和婆子们洗衣的地方,至于第三进则是丫鬟们和婆子们的住处。
同样是洗衣,像陆媛这样不大的丫鬟只管给内院的姨娘太太们洗衣裳,婆子们负责的则是外院小厮们的衣裳。
银花很是尽心的告诉了陆媛一些浣衣房的规矩,譬如洗衣用的皂荚等物每一个月领一次,洗衣前要先用浸过草木灰的碱水泡一整夜,如果是主子们的衣裳,还要在晾干后放到有香料的箱子里熏一晚上等等。
整个上午,便在陆媛努力学习洗衣中渡过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见到了同屋的金花和翠花。
金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