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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蚌吃着美味的鱼,还在苦想:“那容尘子呢?”
淳于临用汗巾替她拭净嘴角,笑如昙花:“又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河蚌很快吃完了鱼,淳于临揉揉她的肚子:“饱了吗?”
河蚌点头,淳于临便抱起她,穿过富丽堂皇的宫殿,走进她的卧房,连被子都是她平常用的。淳于临将她放在水晶床上,河蚌确实有些昏昏欲睡,她变成大河蚌,整个身子都缩回壳里。淳于临轻轻拍着她的壳,哼着一首海洋的歌谣。
河蚌将要睡着时,突然又醒过来——容尘子在井上等她呢。淳于临明明已经死了呀,清韵还帮她背着几个大橘子呢。可是眼前的淳于临这般鲜活,难道清虚观的事,真的只是南柯一梦?
睡意袭来,大河蚌翻了个身抵制困意——不行,还是得想个办法试试方好。她在壳里咬了咬自己的手,痛得眼睛都要流下来,外面淳于临依旧拍着她的壳,歌声柔情百转。河蚌想来想去,突然还真给她想到一个办法——真身化作人类,不是说那里会有个什么膜吗?如果作梦,那东西肯定还在,嗯嗯,对!
她眼皮越来越重,却化作人身蜷在壳里,伸手去摸自己下面。――
虽然这个方法很囧,但总算还有效。食指入内,完全无阻无碍。大河蚌用明心诀涤荡自己神识,驱赶睡意——不对,老道士不是梦,是真有的!那么……淳于临就是梦吗?
她张开壳看了看温雅如玉的淳于临,闭目再睁,蓦然起身,一掌劈过去。周围的一切都碎裂开来,海皇宫、红藻、水母、守卫,全都不见了。井底依然是井底,幽暗清冷。而可怕的是,淳于临却在。
他看向河蚌的眼神爱而悲伤:“你不愿和我在一起了吗?”
河蚌摇头:“不,你已经死了,你是三眼蛇变的!”
淳于临轻声叹息:“和我回海里去吧,那段日子我们都很快乐,不是吗?”
他叹气的时候总是特别惹人心疼,河蚌缓缓后退:“前念不生即心,后念不灭即佛,成一切相即心,离一切相即佛……”她念动佛偈,右手法杖一现,井水如有灵识,直袭淳于临,淳于临的身影被水一搅,倏忽之间,散为无形。
河蚌突然迫切地想回到容尘子身边,她乘着水向上而行,然井边空无一人。容尘子又去了哪里?
66吴杰超捂脸泪奔
第六十六章:吴杰超捂脸泪奔
容尘子在井边没有等来河蚌;却等来了一个他绝计想不到的。
他脚步微错;一脸震惊:“淳于临?”
淳于临红衣曳地;风姿迤逶:“容尘子,好久不见了。”
他发如泼墨、眉目精致,言行举止;优雅如昔。容尘子却很快看出破绽:“区区幻术;岂能魅吾?”
眼前淳于临轻笑;他笑时便若旭阳初升;艳色无双:“所以我本也不是为迷惑知观而来。我来只是想告诉知观一些事情。”他右手微抬;手中出现一卷绿色的文书;容尘子眉目紧皱:“神魔契约!”
淳于临右手舒展,便见那契约缓缓打开:“三百余年前;何盼重伤,为吾子孙所救,与吾订下神魔契约。她培养一具妖身,令吾附魂,脱出永恒之境。”
容尘子后退一步,目光锐利如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于是很多谜团都可以解开。她身受重伤,仍能从江浩然手中逃出,可见那时候她已完全没有行动之力,连江浩然也未曾防备她逃走。以她这般柔弱的肉身,在水中如何存活?
鸣蛇救了她,并将她带往长岗山,治好了她。代价是她立下神魔契约,助它脱出封印。方法则是培养妖身让鸣蛇附魂,所以她卷走淳于临,一心培养他。所以鸣蛇不断地去找她,却装作与她不曾相识。所以她总是对容尘子有所保留,不肯吐露事情真相。
容尘子闭上眼睛,心若油煎火灼。叶甜略微犹豫:“师哥,我觉得此事最好还是当面问那个河蚌比较好,毕竟这鸣蛇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容尘子摇头:“鸣蛇再不可信,它手中的神魔契约却造不得假,她定与鸣蛇有此约定无疑。”
淳于临浅笑盈盈,阴柔中隐透妖邪之气:“如今你们还有活路么?”
容尘子一道银色符咒打过去,淳于临如火焰一般散于无形。连三眼蛇都惊得目瞪口呆:“原来陛下早见过我家主人,甚至他们还是一伙的!!”
叶甜一脚踩在它蛇尾巴上,它跳将起来,还不明白状况:“那我现在到底是我家主人那边的,还是知观你们这边的?!我到底跟谁是一伙的啊喂!!”
河蚌站在井沿上,她不懂道术,不识幻术的破解之法。只能单凭修为将之破除。她寻思着自己从下井到现在也走了不远,再怎么也还在水井附近,这水肯定是真的。遂将井中之水全部汲出,吹泡泡一般越积越多。鸣蛇真身未出,要制出一方幻境迷惑她本已不易,地方自然就不会太大。如今她用水一填充,立刻就炸裂开来。
河蚌这才发现自己仍在井底,幻术之中井底与井沿被调了个方向。她再次踩水而上,这下子见到容尘子一行人等在井边。她欢呼一声扑上去撒娇:“知观!格老子的,那条鸣蛇在下面设了幻境,把人家都吓了一跳!”
容尘子竟然没有安慰她,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河蚌有些奇怪,左右看看叶甜和她身后的小道士:“怎么啦?”
诸人不答,连那条三眼蛇也躲在清书身后不露面,容尘子淡淡地道:“无事,走吧。”
河蚌自然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她狐疑地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仍然往容尘子身边蹭。容尘子内心也很矛盾,到底是应该相信那条鸣蛇的话,还是应该相信一派天真的河蚌?他不是个会被轻易煽动的人,也知鸣蛇立意不纯,但至少它说的都是真的。河蚌确实与它订下了契约,并且淳于临的身体,确实为他所用了。
河蚌就挨在他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时蹭蹭他卖乖,容尘子更是心乱如麻。
李家集虽然被邪气笼罩,但大多不是鸣蛇所为。它将淳于临的身体带到此处修炼,是以邪气弥漫,滋生了诸多怪物。河蚌灰溜溜地跟在容尘子身后,不知道自己哪件事又做错了。她不是个乖觉的,之所以这般也总是心虚之故。
容尘子想打她吼她,又想抱过来亲一亲她,可终究什么也没做。即便她与鸣蛇定有契约,但毕竟是前事了,也许自己真的应该试着相信她。
一直往前走,有个小竹林,竹林外还有个牛棚。如今怪事极多,畜牲大多成了精,牛也不知道哪去了。牛棚旁边有几户人家挨在一起。容尘子自然先去察看,河蚌见过住宅子,没见过牛棚。她站在牛棚边歇脚,牛棚是石头垒的,从方形的小窗口望进去,只能瞧见黑乎乎的稻草。河蚌伸了头去里面看。
正看到栓牛桩,突然一张脸出现在她眼前——眼珠吊在眶外,蛆虫滚动,另一只眼睛睁得大大地瞪她。
河蚌沉默了两秒,随后一声尖叫撕心裂肺,将叶甜都吓了一大跳。
容尘子还没及出来,清玄先迎上来将河蚌扯到身后,众人终于见到牛棚里的那个东西。是被狗咬死的李盘。他连唇都变成了黑色,嘴里喷出绿色的气体。清玄从腰间布袋里取出一张镇尸符,贴在他额上。他动作一滞,不过片刻,镇尸符无火自燃。还好容尘子从房中赶出来,单手结印,印在尸身额头的符纸上。
李盘不停地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容尘子侧耳过去,他指着河蚌,挣扎着道:“水妖……杀人……”
河蚌瞪大眼睛:“谁?我?”
李盘突然全身痉挛,没有表皮的腐肉上爆出白色的筋肉,似虫一般滚动,叶甜早已转身呕吐起来。河蚌缓缓退后,她也不开心。如果依着她的性子,这会儿早已经负气走了。可是她知道自己走不得,所以她超乎寻常地镇定:“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这时候你必须信我。因为现在只有高碧心一个内修,且她修习风系法术不过三百来年,有多少底子我最清楚。若单凭她,你们绝对杀不死两条鸣蛇。”
她说你们,容尘子心中微痛,突然沉声道:“我信你。”
河蚌颇有些怀疑——这番事情她自己都有点心虚:“真的?”
容尘子语态渐渐沉稳:“嗯。”
河蚌开心得手舞足蹈,她将脸贴在容尘子胸口,姿态极近亲昵:“知观,你最好了!”
容尘子摸了摸她的长发:“走吧,我们去看前面还有没有人家。”
河蚌跟在他身后,开开心心地往前走。三眼蛇鬼鬼祟祟地凑到她耳边,悄悄问:“陛下,你到底是跟谁一伙的?”
河蚌一脚跺在它蛇尾巴上,跺得它一蹦老高。
牛棚边的几户人家俱都遭了难,屋子里一片狼藉,石墙都被染得变了血。更有一户人家完全不见尸骨,只看见屋顶上一大片干涸的血浆。容尘子本不欲让叶甜和河蚌进去,但叶甜担心里面还有活人,进去搜寻。河蚌却是瞧着新鲜,什么都想看一眼。是以两个人仍旧进了门。
进门之后目的也不一样,叶甜在找卧室,河蚌在翻厨房。――
李家集本来就穷,这几户人家简直就是家徒四壁,厨房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吃的,倒是河蚌从米缸里翻出一个小男孩。四五岁,棉衣布裤,已经饿得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河蚌觉得不能空手而返,便将他抱出来。叶甜先一步接过去,正好清书背着橙子,就取了些橙汁给他喂下去。
河蚌伸了脑袋在旁边看,哪知小孩一睁开眼睛,立刻指着她高声叫:“水妖!师父,是她杀了我爹、我娘和我姥姥!”
河蚌摸了摸鼻子,倒是不着急了:“如果是我杀人的话,地上根本不会有痕迹。”
容尘子脸色突变:“莫非有蛇借了气,假冒你?”
河蚌摇头:“他若修仙,必擅变化。也许变成我的样子也不一定。”
容尘子点点头,又搜索了几户人家,救出活人十余个,终于再无活人气。容尘子将人全部集中起来,也是叹气,谁曾想好好的一个村庄,竟遭了这等无妄之灾。
他吩咐叶甜:“我们一起打开结界,让他们去吧。”
叶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