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颀相思静静心神说,“那次溺水醒来,却发现全身血气全失。”咬着牙,闭上眼睛,暗自下了决心,再睁眼时已经坚定了眼神,“儿臣后来问过宫中的宫女,发现那并不是溺水的症状,所以儿臣觉得,儿臣应该与这位宫女一样是被水蛭侵了身子。”抬头看着颀嘉,发现他的眼神在这一刻自己竟然读不懂了,事已至此,最多不过回复以前的清寂的生活。“儿臣想这件事可以找慕容母妃作证。”说着看向慕容静。却不敢对准焦距,她会不会对自己失望,一直以来都骗了她,但是要对付皇后,自己就不可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因为唯有他才是现今为止还活着的受害人。颀嘉也向慕容静求证,发现后者面无血色,神色痛苦,便隐隐知道了答案。
“儿臣时常去看翠荷池的荷花,有一天突然发现,为何宫中的池子里都有鱼,唯有儿臣的池子没有,今天才明白了,想是都被血蛭给吸了血去,死了。”
“可知是什么时候没有了鱼的?”皇帝问道。
颀相思摇头,这件事他不能说。这时看到颀肃清身后的婢女战战兢兢的说,“奴婢,奴婢知道。”
“快说!”
颀肃清惊奇的看着身旁的已经不再年轻的婢女,这件事又与她何干了?
那位婢女头也不敢抬,声音讷讷的说:“以前奴婢也,也喜欢去翠荷池,奴婢喜欢看池子里的游鱼,可是好像是,是十二年前,翠荷池就没有鱼了。”
“这许多年的事,你怎的记得如此清楚!”
婢女磕头,接着说,“因为,因为正好是在玉妃殒了那年的事,奴婢根据七皇子的年龄推出的……”
这话说出,不亚于一枚定时炸弹,四座的人都有些哗然。大家都知道玉妃产前身子还算康健,却是死于血崩,而血蛭就是能够导致血崩的污物,事情发生的时间又如此巧合,不难令人将这前后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你又是哪一宫中的宫女?”
“回禀皇上,女婢乃是二皇子玉华殿的掌事姑姑。”
皇帝大怒,“好啊,真好,朕的后宫竟然屡现这污秽之物,皇后,你这后宫之主,做的可是好啊!”
皇后慌忙下跪,强自镇定道:“臣妾失德,没想在管辖之中竟然出现了这种闹剧。臣妾定当全力追查此事的来龙去脉。皇上息怒!”颀嘉不怒反笑,“好个息怒!你若真为了朕着想,又怎会将这后宫管的乱乱糟糟,死的死伤的伤。既然今日又出现这种事,就新帐旧账一起算,朕问你,那千年楠木碗又是如何?朕只道你是妇道人家,却是没想到最毒妇人心!”皇后听旧事重提,知今日这局便是为自己而设,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了,只能力争少拦些罪责在身,忽又悲从中来,夫妻二十几年情谊,也挽不回一招机关算尽,可这害了自己的究竟是谁?是慕容静在皇帝身边进了谗言,或是身旁出了奸细,还是七皇子设计陷害,可凭他十二岁的年龄,怎么可能将这十二年的事弄清,并且自己却毫不知情?在设计颀相思溺水之后听说他被血蛭咬了,知道之前的事没有办的利落,后来已经让人清了翠荷池,不可能再有血蛭出现,可如今这宫女身上血蛭又是从何而来?生平做了太多的亏心事,竟然一时难以理出头绪,她到底要怎么做?
颀相思抬眼看了皇后,知她必定在设法脱身,只是这盛怒之时,说什么都是无用,无论是否有人陷害,这后宫之中掌了权并不代表有了一切,只有帝王的信任才能让她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她今日并不是败在颀肃清手中,亦非着了自己的道,难道她不知,皇帝若是有心治她,她今日必是难逃法网了。后宫的女人,一日得君心,便是盛极的荣宠,若是失了君心,则只能成为深宫中又一怨妇,常驻寒宫之中了。但她身为皇后,身为蔡太师的长女,身为太子的亲娘,注定了皇帝对他不会有真爱,只有永无止尽的利用。她若明白这点,必定能坐稳皇后的宝座,可是女人一旦想要爱情,便会盲目的失了准则。
皇后,也只是又一个可怜之人!
颀相思忽而心生不忍,自己究竟也只是妇人之仁,跪道:“父皇明察,此事尚不明了。”若你对她尚存一丝袒护之心,借着这个坡下便是了。只是颀嘉听而不闻,依旧怒视着皇后。罢了,当是为玉妃报仇了。
颀肃清看情况差不多了,出口提醒道,“父皇只要查查十二年前,有没有谁宫中的人暴毙,或是无端出宫,顺藤摸瓜,就知道这件事与谁有关了。”
皇后听到这话全身如风中的落叶,开始摇摆不定。十二年前,他宫中确实处死过宫女,而且,还不止一个自己还处死了一个玉妃的贴身宫女。这回,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很快就传来了讯息,所有矛头都指向皇后,皇帝本想夺了皇后封号,打入冷宫。在其他妃嫔的求情下,再念及皇后一路伴随自己虽没功劳却有苦劳,还为自己产下皇子,并且是当今太子的娘亲,如果将他打入冷宫,那么太子的身份便会尴尬。念及种种,最后决定,皇后仍是皇后,但是由慕容静与滟妃共同执掌凤印,协理后宫。
这下就架空了皇后的政权,虽然没有最终打到他,但是却是比打到她更让她痛苦了。
颀相思想,玉叶澜,虽然晚了这么多,但此事终于沉冤昭雪了,九泉之下也望你安息了。
等到太子赶来时,一切已成定局了,太子虽愤恨却也是识时务的人,知道在皇帝气头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等着以后的机会。
最后是定案了,可是各宫之人,没有皇帝的旨意都不敢轻举妄动。而刚掌权的两位妃,也不能在正式接掌凤印之前行使权利。一屋子的人就这么耗着。
皇帝还在气头上,这乌烟瘴气一团乱的后宫,这简直都反了!抬头却见颀相思还跪着,跪在冰凉的地上……
颀嘉亲自上前要扶着颀相思起身,刚要伸手拽起,却看颀相思急急跪退了一步,“父皇,儿臣,乃是污秽之人。”他出生便有血蛭伴着,六岁时还被血蛭给咬了,恐怕以后这身份也不能清白了。这也就是自己作出的决定。
颀嘉站了一站,又跨出一步向前,用力扶起颀相思,“胡说,相思乃是朕的皇儿,今后若有任何人敢说你是污秽之人,定斩不饶!”
颀相思抬头看着颀嘉,笑了,也哭了,兜兜转转他终于又找到爸爸了。
跪了许久,膝盖生疼,可是这个结果,是自己想也不敢想的好。颀相思看着慕容静,发现对方眼中也闪着欣慰,知足了,他并没有因此失去任何人。
回宫的路上,玉箫搀着他。还是皇宫那亘古不变的静谧,还是树叶的沙沙声,还是蛙鸣,还是长长的回廊,可是颀相思觉得不孤单了,也许以后不听小曲也不会觉得害怕了,也许以后不看着荷花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听着后面出现了脚步声,颀相思还是慢悠悠的走着他的路。颀肃清绕到他身前,比他高出两头,面目清冷,眼神不再深邃无物,而是,陌生。
颀相思深吸一口气,睁大眼睛看着那双陌生的眼睛,尽管心里有些痛,可是总是要面对的。他那么猜忌的一个人,若是发现自己没在他掌控之中,一定要铲除了。
但他终究不是颀肃清,所以他猜错了。
颀肃清很快又露出那种温和的微笑,看着旁边那池荷花,在月色下泛出迷蒙的氤氲,伸手拍着颀相思,“七弟好深的城府。”颀相思低下头,恭敬道:“不敢。”不敢说深,实在是眼前之人,更高自己一筹。
颀肃清负手离去。
颀相思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紧紧抓着玉箫的手臂,也许是今日说得话太多了,也许比这几年说得还多,不然怎么觉得难受,觉得,痛?
颀肃清也觉得刚才自己说得话有些失礼,与自己平时谦和的作风相悖,但是,既然对方已经将自己看透了,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做作,今日华夷要助他,明日他就是自己的敌人。若能留得利用便用,用不得就再不能养虎为患!
颀相思已经几日都不说话了,即使是最能言善道的玉灵也启不开那两张薄唇。颀相思只是觉得那天确是话多,现在不愿说话,不过是固本培元,养精蓄锐。当他听到玉灵说道二皇妃昨日差点滑胎之时,才终于睁开眼睛,张张嘴,却没说话。不过是二皇妃,与自己又有何干系?
少了一个名义上的朋友,少了一位温柔的兄长,这一次就是双倍的损失。
“我不过吩咐扔几只水蛭入池,可见那宫女浑身伤口,玉灵你没有把握分寸。”玉灵跪道:“玉灵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颀相思叹了口气,道:“我并没有怨你,只是觉得水蛭多了怕害了人命,好在那宫女给救了回来,下次希你望照着我的意思去做。那名被水蛭咬了的宫女,讨来没有?”颀相思想到那个宫女,也许除了自己宫中,她别的地方都去不了了。
“恩,让她负责每日打扫院子。”
“……颀肃清那里,那位姑姑……”
“不知所踪!”
终究是害了一个人啊。
一转眼 沧海桑田
何苦念 曾否相恋
难再现 一切已逝去 转身变
多情似蛊 岁月似梦魇
无奈何便是姻缘
看世人蹉跎容颜
忆往昔苦 却是相依无间
慕然回首从前
何尝不忆当年
拥有你便是姻缘
何苦却难隧心愿
第十二章:成年
颀相思下了早朝,并没有回潇湘殿歇着,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求见圣颜。
他进去发现颀嘉正在批奏折,岁月催人老,刹那间芳华,他已是年近不惑,眼角皱纹也深了许多,只是眼中还有盛年之时那种凌厉,才会让人忽略,皇帝也会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