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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司的筛选?”阿夫塞打了个冷战,“不。不,我不记得了。”
“你肯定吗?”
“那是我不太可能记得的事情。”阿夫塞有些颤抖,“我曾亲眼见过一次筛选,你知道吗?就是那次返回卡罗部族的时候。我走错了门,进入了育婴堂。那是我所见过的最恐怖的事情。小宝宝们在沙土上跑,一名血祭司在追他们,紫色的袍子围着他飞旋,他把小宝宝们整个吞下去,张大喉管等他们滑进他胃里。”阿夫塞摇了摇头。
“你说紫色的袍子?”
“是的——那是血祭司穿的颜色,至少在阿杰图勒尔省是这样,我猜别的地方也一样吧。”
“一领紫色袍子……围着他飞旋?”
“是的,就那样:飞旋,飘扬起来。”
“飘扬起来。像布做的翅膀?”
“我想是的。”
“像一只紫色的‘翼指’?”
阿夫塞走下岩石站起身来。“我的老天。”
“你曾在成年后见过血祭司。我们已知你至少在八天大的时候就已经有记忆力了。你自己所在的那窝蛋的筛选可能是在你两三天大的时候进行的,而如果当时血祭司没有空闲时间或者月亮的排列不太适合举行圣礼的话,还有可能拖到你四天大的时候。你确定不记得了?”
“我跟你说,我真不记得了。”
“请原谅,好阿夫塞,但我认为你确实还记得。”
阿夫塞张开双臂。“你能看见我的鼻口,默克蕾博。我敢肯定它跟你的鼻口一样绿。”
她举起双手说:“我不是诬蔑你撒谎,也不是说你下意识地记得,而是在你的潜意识中可能还会记起来。”
阿夫塞有些生气地说:“一个不能下意识想起来的记忆怎么算得上是记忆呢?”
“在我开始我的学术研究以前,我也会同意你的说法,阿夫塞。但过去发生的事情的确会影响到我们当前的言行,就算我们不能下意识地想起来。”
“这根本讲不通。”阿夫塞说。
“呃,但事实如此,的确如此。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昆特格利欧恐龙会因地盘争斗本能而与对手厮打至死,而动物却不这么做呢?动物之间相互恫吓一下或是以快捷的方式决定胜负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流血。虽然我们认为自己已经文明开化了,而动物仍旧野性难驯,但真正不能控制本能的却是我们自己。我们用爪牙撕咬,直到有一方——甚至是自己的朋友或部族成员——死了才罢休。这是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这样做?”
“我承认,这个问题让我感到很困惑。”
“我也是——到目前为止。阿夫塞,我们的精神上有创伤。”
“精神上有创伤?那种鲜血淋漓、让人目瞪口呆的创伤?”
“请原谅,我说的创伤跟那不太一样。我指的不是真正看得见的伤口,而是精神上的伤,一种对意识造成持久性损害的伤。”
“你说是精神创伤?由什么造成的?”
默克蕾博摇了摇尾巴,说:“血祭司的筛选造成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是一个……一个家庭,八个兄弟姐妹中的一分子。我们一起被孵化,有一到三天的时间来适应彼此的存在、给彼此留下印象、相互产生依赖。接着发生什么事?一名成年人——我们见到的第一名男性——突然发动袭击追赶我们,八个人被血祭司吞下去七个。我们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我们的兄弟姐妹被吞噬。你说过,即使作为一名成年人,筛选仍是你见过的最恐怖的事情。那再想想这件事对一个小孩子的影响!想想当一个人最后意识到自己活下来是因为比别的七个兄弟姐妹跑得快,而自己存活的代价就是他们的惨死,那他会产生什么样的罪恶感?”
“但我不记得自己的筛选过程了。”
“下意识的当然记不住了。但阿夫塞,这种记忆仍在脑海深处存留了下来,对人的知觉和意识过程产生影响。在那次很早的交谈中,你说过卡罗部族没有跟你的兴趣爱好相似的人,没有认为你的数学能力也不过平平的人,除了……然后你就忘记要说什么了。除了你死去的兄弟姐妹们,阿夫塞!他们原本是跟你更接近而不是相异的人;你应该从自己的孩子们身上看到了这一点。你还记得你的兄弟姐妹们,七个都记得。”
“这不可能……”
“你记得,他们存在于你的恐惧和噩梦中。你说过,你对萨理德的恐惧被我解释得乱七八糟。你担心他会将你也打发掉——这是你用的词汇——就像打发掉之前的六名学徒一样,以便为第八名、也是最后一名你确信会到来的学徒留出位置来。你说过这跟血祭司不可能有任何联系,虽然他们同样也对年轻人作出判断,打发掉七个而只留下第八个。你的理由是你亲眼目睹筛选是在离开萨理德之后,但其实你早就亲服见过筛选了!你亲眼看到你的兄弟姐妹们惨死,正是对他们七个的记忆一直烦扰着你的梦境。十四只伸向你的手臂——七个为你的生命而牺牲的兄弟姐妹的手臂。叫喊着‘我’、‘你’、‘我们’的声音——七个早已被遗忘的兄弟姐妹,他们是你的一部分,却与你分离,七个无论你如何努力也无法再听见的声音。浸透鲜血的沙地——即你死去的同胞的鲜血;而在高空盘旋的紫色‘翼指’,代表的就是狼吞虎咽的血祭司!”
阿夫塞跟踉跄跄地跌坐在自己的尾巴上,急促地呼吸着说:“也许真是这样的,也许是的。”
“这是真的,阿夫塞。大胆地面对它吧!你生命中最愉快、最不让你担惊受怕的事情是什么?”
“我不——”
“你同娜娃托的关系,对吧?这是惟一让你平静放松的事情。你自己说过,你过去曾想像着她的脸庞平静地睡去。你当然要选择那个形象了!她是你生命中惟一不会受血祭司筛选的人。实际上,她对你而言代表的是完全相反的形象,你同她一起生下的孩子们被免除了筛选。但别的一切——从你担心被萨理德打发掉的情绪到你因协助血祭司复职而产生的罪恶感——都与你早已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看见自己七个兄弟姐妹被筛选的记忆有关。”
“我跟你说过,我对于协助血祭司复职并没有任何罪恶感。”
“真的吗?你还记得你的噩梦开始的时间吗?”
“你以前就问过我,我也回答了。”
“是的,那是我们开始治疗的两千日前,血祭司名誉受损,群情激愤,而迪博遭遇他兄弟的挑战的时期。”
“是的。”
“而你在整件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你知道。是你为迪博想出了解决挑战的方法。那个方法是什么?”
“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们……哦,我的天——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们接受一次筛选,在体育场里被一头巨大的霸王龙四下追逐,就像普通筛选中小孩子被血祭司追逐并吞噬那样。”
“结果呢?”
“迪博的六名兄弟姐妹被吞掉了。”
“因为你的建议而被吞掉了。”
“不……不,那只是……”阿夫塞全身痉孪,瑟瑟发抖,“不,那是惟一的解决办法。你不明白吗?惟一的办法——”
“是你设计了那次筛选。从本质上讲,你也成为了一名血祭司。你的潜意识中仍记得自己兄弟姐妹的筛选,后来你又不小心见到了另一次筛选,眼睁睁地看着小孩子们被吞噬,而最终你也变成了一名血祭司……”
“不……”
“除了为了你的生存而已经死去的七个兄弟姐妹外,又有六个人死了。”
“没有别的答案会比……”
“正是如此!我们讨论在戴西特尔号上你的地盘争斗本能被激发起来的时候,你自己也哀叹过。我们自己的生存不应该建立在杀害同胞的基础上。‘看在上帝的蛋的份上,’你说,‘这不应该!’”
“没错!确实不应该。”
“但事实上却是这样的!起始点就在育婴堂:我们这些活在世上的人得以存活就是因为我们的七个兄弟姐妹都死了。而为了解决对迪博的挑战,你这个仇恨将生命建立在牺牲上的人却变成了血祭司。”
“不,我们用的是一头霸王龙……”
“霸王龙只是没有智慧的野兽。真正促使筛选重演的人是你,该负责的人是你,你才是血祭司。”
“不是。”
“现在你必须面对现实。你明白吗,阿夫塞?明白吗?”
“我什么都不明白,默克蕾博。”
“因为你的意识拒绝明白。即使你的双眼结构正常,意识也拒绝看见自己所做的一切,拒绝看见自己变成了什么人。”
阿夫塞放声尖叫:“我不相信。”
“你想想!大多数人都曾因目睹自己的兄弟姐妹被血祭司的筛选而遭受精神上的创伤。而你则经历了三次这样的伤痛:第一次是自己的筛选,其次是成年后不小心闯进了卡罗部族的育婴堂,最后你又策划了同霸王龙的搏斗——成为了自己最害怕的人,一名血祭司!”
“给我闭嘴!”阿夫塞尖叫道。
“你成为了血祭司,阿夫塞。在你的脑海中,那就是你的身份。”
“走开!”阿夫塞伸出爪子叫道,“给我一点儿空间!”
“一名血祭司!”
“你侵入了我的地盘!”
“这就是真正的精神创伤,阿夫塞——就是它阻挡你复明的!你为自己的身份感到羞耻,你在自己眼中成为了邪恶的人,而眼睛就拒绝看见这一切。”
阿夫塞紧张起来。“走开!快走开!”
“你拒绝看见!”
“在我杀死你之前走开。”
“精神创伤!”默克蕾博叫道。
“不!”
“面对你的精神创伤吧!”
“我要杀了你!”阿夫塞发出像动物一样低沉的吼叫,“我要杀了你!”他又叫道。然后,从他的胸腔中发出一声低沉模糊的咆哮,“我要把你囫囵吞下去!”
他的地盘争斗本能完全被激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