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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铁龙现在开始左拐,沿公园的中心大道向西驰去。兰登现在可以看到杜伊勒里花园的边界,边界处有一块巨大的石拱门——小凯旋门。朝正东,透过石拱门,兰登可以看到耸立着独石柱碑的文艺复兴时的宫殿,现在已成为举世闻名的艺术博物馆。
卢浮宫美术馆。
当兰登的眼睛徒劳地试图看完整个大厦时,他感觉到一些似曾有过的惊奇。在极宽大的广场对面,宏伟的卢浮宫正面在巴黎的天空映衬下像个城堡一样矗立着。卢浮宫形如一个巨大的马掌,它是欧洲最长的建筑,其长度比三个平放的对接起来的埃菲尔铁塔都要长。就是在美术馆翼楼之间的百万平方英尺开放广场,在宽度上也无法和它正面的宽度相比。兰登有一次曾漫步于卢浮宫的各个角落,令人吃惊的是,竟然有三英里的路程。
尽管要想好好地欣赏馆藏的653;000件艺术品估计需要五天。
开车人拿出手提式步话机用法语连珠炮式地说:“先生,兰登到了。两分钟。”
步话机传回对方尖利急促的回话声,别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特工收好步话机后转向兰登说:“你会在大门口见到局长。”
开车人丝毫不理会广场上禁止车辆通行的标志牌,把雪铁龙发动起来,快速驶过路边的镶边石。此时能看到卢浮宫的大门很显眼地立在远方,正门被七个长方形的水池围住,水池射出的喷泉被灯光照得通体发亮。
金字塔。巴黎卢浮宫的这个新入口现在几乎和卢浮宫美术馆一样有名。这座由生于中国的美国建筑家贝聿铭设计的引起诸多争议的全新的现代玻璃金字塔,现在仍受到传统派的嘲讽。
“你喜欢我们的金字塔吗?”特工问。兰登皱起了眉头,好像法国人很喜欢问美国人这个问题。这当然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就回答得了的问题。承认你喜欢这个金字塔,别人倒觉得你是个很没品位的美国人,说你讨厌它,这又是对法国的大不敬。
“密特朗是个很大胆的人。”兰登回答道,也避开了两难的回答。
“局长叫什么?”兰登改换话题问道。“贝祖·法希。”开车人道。他们已接近金字塔的大门口。
特工把车停了下来,从两股喷泉中间指向金字塔一侧的大门说:“入口处到了。祝您好运,先生。”
“你不去?”
“我奉命把你送到这儿,我还有其他任务。”
兰登叹了一口气下了车。这是你的杂耍。
兰登独自站在那里,望着渐渐远离的汽车尾灯。他知道他可以轻易地重新策划一下,走出这院子,拦一辆出租车回家睡觉。但隐约中他又觉得这很可能是下策。
当兰登走向喷泉发出的水雾时,他惴惴不安地感到自己正穿越一个虚幻的门槛而步入另一个世界。在这种夜的氛围中,他犹如做梦一般。二十分钟以前他还在酒店酣睡。此刻他却在司芬克斯建造的透明金字塔前等待一位被他们称作公牛的警察。他心想,我这仿佛是被困在萨尔瓦多·达利的一幅画作中。
兰登大步流星迈向正门————个巨大的旋转门。远处的门厅里灯光昏暗,空无一人。我要敲门吗?兰登举手去拍玻璃,但在黑暗中,一个人影从下面出现了,大步走上旋转楼梯。那人矮胖身材,皮肤黝黑,差不多就像原始的尼安德特人。他身着黑色的双胸兜套装,套装扯得很紧,罩住了他宽厚的肩膀。他迈着短粗有力的腿,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向前走去。他正在用手机通话,但到兰登面前时正好通话完毕。他示意兰登进去。
他自我介绍说:“我是贝祖·法希,中央司法警察总管。”他说话的语气倒与他长相挺相称——从喉头处发出低沉的声音……象暴风前的闷雷。
兰登伸手和他握手。“罗伯特·兰登。”
法希的大手紧裹着兰登的手,那力量似乎能把兰登的手攥碎。
“我看到了相片。”兰登说。“你的特工说雅克·索尼埃自己把自己弄成——”
法希的黑亮的眼睛看着兰登。“兰登先生,你在照片上看到的才只是索尼埃所作所为的开始。”
第四章
贝祖·法希局长外表像一头发怒的公牛。他宽厚的肩膀向后倾,下巴向胸部伸得很厉害。他乌黑的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油光可鉴,像战舰舰头一样的V形发尖与突出的前额隔开来,看起来更像是个箭头。往前走时,他黑色的眼睛似乎能把面前的地面烤焦。他眼里喷射出的火清澈透明,那种清澈使人感到他有一股干什么事都决不含糊的认真劲。
兰登跟随着局长沿着那个有名的楼梯往下走,进入深藏在金字塔下面的正厅。在他们往下走的过程中,他们从两个握有机枪的武装司法警察中间穿过。这传递的信息非常明了:没有法希局长的恩准,今夜谁也进不来,出不去。
下到地平面以下后,兰登就和不断袭来的惶恐作斗争。法希的存在一点也不受欢迎。此刻的卢浮宫本身似乎有种墓穴的气氛。楼梯像黑暗中的电影院通道一样,每迈一步都有反应灵敏的脚踏灯照亮。兰登能听到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头顶的玻璃上回响。朝上望去,他可以看到从喷泉散出的带着些许亮光的水雾正在透明房顶外散去。
“你赞成这种做法吗?”法希边问边用他宽大的下巴指向上方。
兰登叹了口气,他太累了,不想演戏了。“你们的金字塔真宏伟。”
法希咕哝了一声,然后说:“巴黎脸上的一块疤。”
得罪了一位。作为客人的兰登感到他的主人不好取悦。他不明白法希是否知道,在密特朗总统明确要求下,这个金字塔正好由666块玻璃构成。这种奇怪的要求一直是喜欢研究阴谋事件的人们的一个热点话题。他们说666恰好是撒旦的代码。
兰登决定不提这事。
他们继续往下走,来到地下的正厅,一个宽大的空间渐渐从阴影中显露出来。卢浮宫新落成的70000平方英尺的大厅建于地平面五十七英尺以下,就像一个向前无限延伸的大岩洞。地下大厅是用暖色的赭色大理石建成,以便和上面卢浮宫正面的蜜色石头相协调。这地下大厅从早到晚大都人声鼎沸。今夜则不然,大厅空无一人,漆黑一片,整个大厅笼罩在阴冷的、墓穴般的气氛里。
“美术馆常规保安人员呢?”兰登问道。
“隔离起来了。”法希答道,听口气他好像认为兰登怀疑他手下人员的诚实。显然,今晚有不该进来的人进来了。卢浮宫所有的看守人员都在萨利厅里接受询问。“我的人已接管了卢浮宫今晚的安全守卫工作。”
兰登点点头,快步跟上法希。
“你对雅克·索尼埃有多少了解?”局长问道。
“事实上,一点也不了解,我们从未见过面。”
法希显得非常吃惊。“你们的初次会面是在今晚?”
“是的。我们原计划在我作完报告后的巴黎美国大学举行的招待会上见面的,可他一直就没露面。”
法希在他的小本本上草草记下一些文字。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时兰登看到了卢浮宫那个名气稍小一些的金字塔——倒金字塔。它是一个巨大的倒置的天窗,好像钟乳石一样在楼面夹层处悬着。法希领着兰登走上一段楼梯,来到拱型隧道的洞口。洞口上方用大写字母写着“德农”两个字。德农厅是卢浮宫三个主区中最重要的一区。
“谁提出要今晚见面的?是你,还是他?”法希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怪。“是索尼埃先生。”兰登在进洞时回答道。“他的秘书几周前通过电子邮件和我取得联系。她说馆长听说我本月要来巴黎讲学,希望在我在巴黎期间和我讨论一些事情。”
“讨论什么?”
“我不知道。艺术,我想。我们有共同的兴趣。”
法希将信将疑。“你不知道你们见面后要谈些什么?”
兰登的确不知道。他当时有些好奇,但觉得问得过细不太合适。人们都知道备受尊敬的雅克·索尼埃喜欢深居简出的生活,很少答应和别人见面。兰登因这次见面的机会简直对他感激不尽。
两人此刻刚好处在通往德农厅的隧道的一半的路程上。兰登看到了尽头的一对向上的手扶电梯,但两个手扶电梯都一动不动。
“你和他有共同的兴趣?”法希问。
“是的。事实上我去年花了许多时间写一部书的初稿。书中涉及索尼埃先生的主要专业领域。我期待着
能够挖他的脑子。”
法希往上看了一眼。“对不起,我没听懂。”
这俗语显然没传达清楚意思。“我期待着在那方面向他请教。”
“我明白了。哪个方面?”
兰登犹豫了一下,拿不准该怎样确切地表达它。“书稿主要是关于女神崇拜的图像符号的——一种女性崇拜的概念以及与其相关的艺术和象征符号。”
法希把一只肥嘟嘟的手插进头发。“索尼埃在这方面很有学问?”
“没有谁比他更有学问。”
“我明白了。”
兰登认为法希一点也不明白。雅克·索尼埃被认为是全球有关女性崇拜图像符号学的第一专家。索尼埃不仅自己非常喜爱与生育、女神教派、巫术崇拜和圣女相关的文物,还帮助卢浮宫收集了全世界大量的女神艺术品———从德尔菲古老的神殿中女祭司手中的拉布里斯斧头、金质的墨丘利魔杖、好几百只像站立的小天使似的饰有小圆环的T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