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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别走,你掉了东西!”
半条街上的人都扭过头看她,就是那个人不回头,因为人群拥挤,就这么推推搡搡,余舒追了快半条街,始终吊在那人后头,眼瞅着对方在下个街角转弯,就要消失在人群里,她真急了,才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前面那个穿花衣服的!你给我站住!”
这下可好,整条街上的人都扭过头来看她了,包括那位失主。
余舒快步挤过去,将笔筒塞递给他,不满地小声抱怨道:
“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吗,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害我追了你半条街,真是的。”
那人看见余舒手上笔筒,才发现自己掉了东西,听见余舒责怪,低笑一声,将左手的零零碎碎挪到右手,腾出手来去接过那只笔筒,歉然道:
“抱歉,我方才在想事情,没有听见你喊,多谢你了。”
余舒正在抬头打量这比她高出一头的年轻男子,见到对方笑脸,再听他彬彬有礼地道谢,是没好意思刁难,把笔筒塞给人家,指了指他手里另外一只,没好气地提醒了一句,便掉头又重新钻进人群里。
“这只也快掉下来了,你提好东西,再弄丢了可没人一路追着还你。”
年轻人看着她跑没了影,才低头打量起自己身上这件白底绿纹的长衫,纳闷地自语道:
“这件衣服很花哨吗?”
第十章 人善被人欺
一连进了二十三家店铺应聘被拒,余舒扭头看着已经见不到来时路的长门铺南街,暗呼一声时运不济,毅然决然地掉头走进巷子,穿到了下一条大街上去碰运气。
接连碰壁,这让心急着找钱的余舒多少生出点儿挫折感,不由就回忆起大学刚毕业那会儿。
那时候,她还没想过要做精算这一行,因为不是顶好的学校毕业,找工作时候四处碰壁,为了赚取生活费,她在饭店端过盘子,当过门迎,站过前台,第一份正经工作,还是靠着死皮赖脸和人求来的。
直到后来她成了高薪一族,人五人六,金玉其外的时候,都没能忘记那段摸爬滚打的日子,一想起来,就觉得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余舒揉了揉快要笑僵的脸,重振了士气,昂首挺胸地进了街心拐角第一家店。
“掌柜的好,你们这里要招人吗?”
这是一家卖绸缎的布店,二十平米大点的铺子里,有那么三五个客人正在挑选布匹的花色,掌柜的是个尖下巴磕的男人,正一边揪着眉毛记账,一边指挥着一个伙计把店后头仓库的布匹搬到外面,听见这么一声脆响,扭头看门外进来个穷酸打扮的少年,小眼睛珠子一转,便放下笔,招手让余舒过来。
“你想找活干?”
余舒告诉自己别高兴太早,前头也有几家这么问她来着,最后还是给轰出去了。
“是,我会算账,杂货也能干。”
“好,”掌柜的干脆地点了下头,冲余舒笑笑,扭头喝了那个正在干活的伙计,“阿牛,你把何夫人还有宋夫人两家订的那些缎子送过去。”
等人抱着一摞布走了,才指着对面货架上乱七八糟堆着的布匹,对余舒道:“你去,把那些都收到后头屋里,摆放整齐。”
余舒想,这还没谈钱呢,怎么就使唤上了?
想要说说工钱,但见那掌柜又低头算账,忙得很,她犹豫了下,还是转头先去干活了。
这时候的布匹中间都卷的木板,十几米实实地缠在一起,相当地沉,余舒力气不大,一回只能抱一匹布,货架上的布匹又实在是多,她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汗都下来几层,才算把这些布都收到了后头。
还没等她喘口气,那边开始打算盘的掌柜就又吩咐上了:
“后院有井,去打一桶水来,把货架擦干净了。”
“行,”余舒抹了抹汗,掀了门帘跑到后院,感谢她这两天在家里没吃白饭,跟在余小修屁股后头,还知道怎么绞绳子打井水。
拎了半桶水,在货架下头找抹布,挽起袖子,洗洗擦擦,为了第一次做事能给人留个好印象,她是连木板的夹缝都没放过,指头包了布伸进去擦。
水换了三回,才不见灰尘,拧出来抹布都是清的。
这边她刚把抹布放下,掌柜的又说了:
“去把水倒了,门后头有扫帚,把店门口的地扫干净咯。”
余舒就倒了水去找扫帚,出了门口,才迟觉天色不早了,黄昏时分,街上的行人少了一半,不知不觉,她是干了一个下午的活。
把门前的灰尘扫到一处,余舒伸了伸筋骨,拎着扫帚进了店门,这时候店里已经没客人了。
掌柜的正在跟手里的算盘较劲,拨了几个珠子,大概是又算错了,嘴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头见余舒站在门口冲他笑,便挥手道:
“行了,没事儿了,你回去吧。”
余舒抖了抖眉毛,脸上笑容更胜,“掌柜的,你看我这做了一个下午的活儿,你是不是得先给我算几个工钱?”
“工钱?”掌柜的下巴一歪,翻脸就不认人,“你干了多大点儿活,就想要工钱?我雇你了吗,我说要给你钱了吗?去去去,赶紧给我出去,我没怪你弄脏了我店里的布,让你赔钱就是好的了。”
好么,这是遇上使白工的了?余舒乐了,气的。
她把扫帚往地上一扔,挽起袖子,抬腿便往店后头放布的隔间走。
“诶诶!你干什么?”
余舒不理他,进了里头,一口气包了两匹布出来,当着掌柜的面儿,丢在了对面的货架上,转头又要进去拿。
掌柜的见状,急忙出来阻拦,伸手拉扯住余舒的胳膊,气道:
“你小子在这儿捣乱是不是!”
余舒冲他笑,“掌柜的,我这可不是跟您捣乱,您店里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在那儿摆着的,是我多事给它们挪了地方,我现在就给您挪回去,让它们该在哪儿还在哪儿,您千万别跟我客气,我连半拉钱都不收您的。”
说着,就使劲儿掰开他的手,又钻进仓库里。
“好好,你这小痞子,”掌柜的气的下巴又歪了几分,转头在店里找起能打人的东西,最后看上被余舒丢在门口的那把扫帚,上前捡起来,转身见余舒又抱着一匹布出来,他气急败坏地举着扫帚,举着就往她身上打。
“滚,你滚不滚!”
扫帚抽在背上,余舒硬气地一声不吭,抱着那匹布又丢到柜台上,没急着回头,是准备用背再挨一下,但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落下来。
“吴掌柜,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这扫帚是用来扫地的,可不是拿来打人的。”
原来是来了多管闲事的,余舒暗道,揉着肩膀转过头,看着店里多出来的人,第一眼觉得熟,第二眼见了他那身花花绿绿的长衫,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下午内丢东西的花衣裳么?
“曹掌柜,你不知道,这小子在我店里捣乱,你看她把我这里弄的,都成什么样儿了。”
“行了,”被唤曹掌柜的年轻人抽走了吴掌柜手里的扫帚,丢到一旁,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他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这也是为了争口气,你和他计较什么,别生气了,我今天多买了几两云龙茶,等下给你送过来败败火。”
吴掌柜听到那茶叶名字,眼睛是亮了一圈,扭头瞪余舒一眼,教训道:
“行了,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
这谁不跟谁计较呢?余舒眼角一抽,看着那多管闲事儿的花衣裳,揉着肩膀暗骂,得,本来还想着讹他一笔医药费呢,这下可砸了,白挨一下。
第十一章 好人有好报
却说曹掌柜大约是不知道余舒在心里骂他多管闲事,还伸手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脾气道:
“你要找活干?”
“嗯。”余舒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心里还惦记着那笔不翼而飞的医药费。
“会做什么?”
“算账。”余舒是长记性了,这次坚决不提干杂活,不行就拉倒。
“你会打算盘?”曹掌柜脸上有点稀罕了。
吴掌柜在边上嗤笑一声,插嘴道:“曹掌柜,你可别被这小子骗了,他那样子,哪里像是会打算盘的,算盘上有几个珠子,怕他都不知道,不信你问问他。”
真叫他猜着了,余舒还真不知道这时候的算盘是什么格式的,有几个珠子。
于是很光棍儿地说:“我不知道,你先找个算盘给我看看。”
“哈哈,”吴掌柜赶紧又插话:“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他连算盘都没见过。”
“吴掌柜,借你的算盘用一用,”曹掌柜看了余舒一眼,指了指对面柜台上的算盘。
吴掌柜为了看余舒笑话,乐得去拿过来,直接给了余舒,还故意寒碜道:
“会数数吗?”
余舒没理他,把算盘摇了摇,哗啦啦熟悉的脆响声叫她心情好转,横竖点了格式,是上二下五珠,十三横的老古董。
“要算什么?”余舒一手拨拉着算盘珠子,扭头去问曹掌柜。
曹掌柜见她拿算盘的外行手势,暗皱了下眉头,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给了话:
“你先打个大九九给我看吧。”
这大九九是算归的基本口诀,能打下来,他勉强给他个活干也不是不行。
刚这么想着,就见那少年手上的算盘脆响了一声,枣大的算盘珠子,跟蹦豆子似地,上蹿下跳起来,起初几下有些生涩拨盘,眨眼间便灵巧起来,一声声脆响悦耳动听,让人心情跟着爽快。
曹掌柜的眼里有了光,那边上等着看笑话的吴掌柜却傻了眼,那珠子拨得快的,他都瞧不清了,这灵巧的手法,该是练了几个年头?
两人面上刚露出惊讶,余舒这边已经是拨好了一遍大九九,连结果都懒得给他们看了,直接摇了算盘清盘,对曹掌柜道:
“你要是真心想招算账的,还是好好出个题吧,别净拿些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
余舒尚不知在个年头,算学也是易学中的一类,寻常人家的孩子想要学算,连个师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