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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首先是我的祖母、父亲、母亲。当然那时候我还把他们当成顶好的好
人呢!听他们的,信他们的,那个时候我看什么都是绿的。”刘慰祖对着山脚下的
江水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又悠悠的道:“二十岁那年,我爱上了一个女人,爱得
什么似的,她也天天说爱我,可是她跟别人走了,结婚去了……”他逐渐的顿住了,
一口连着一口的吸烟。
“她跟别人结婚就叫她结去,那有什么关系,你骂她一顿,或是给她两拳头,
不就行了。”家栋颇义愤填膺的,说完了再又吃又喝。
“骂一顿或是捧两拳都太便宜了,刘叔叔不是那么容易受骗的人,我要报复。”
“你怎么报复?你知道那女人在哪里?”
“喔……知是知道的。”刘慰祖觉得实在不能再往下说了,便转了话题道:
“你想,那个女人骗完了我,紧接着我又发现我最爱的祖母、父亲也在骗我,发现
他们的真面目一点也不像他们的外表那么高贵,那么善良。你想,连自己的亲人都
如此,别人的还可信吗?所以,家栋,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是里外不
一样,不可信的。倒是像亚力山大的父母那种人,还真诚,反而可信的。”
“刘叔叔,你祖母和你父亲都做了什么呢?”家栋东西也不吃了,好奇的追着
问。
“他们吗?这个话说来可就长了……”
刘慰祖从他儿时对母亲、祖母、父亲的记忆,其间发生的种种事件和疑虑,一
直说到在海德堡收到的匿名信,以突击检查的方式回到台湾探寻事情真相,与家人
不告而别,开始浪荡生涯,到最近的闯回去大闹天宫,撕破那些伪君子和假淑女的
面具。他说得绘声绘影,紧张生动又极尽挖苦夸张,把个没见过世面的家栋听得目
瞪口呆,大大的入迷。
“你想想,家栋,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还做那个好儿子、好孙子、好学生吗?”
刘慰祖说完了一长段话,半包烟已经吸光。他拍拍屁股从椅子上站起,抬眼望望天,
仿佛自言自语的道:“太阳都快偏西了,得回去了。”
“刘叔叔。”家栋的两颊泛红,显然是被刘慰祖的身世感动了。“刘叔叔,现
在我明白了,你是对的,人是顶坏会说谎的,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不公平。可是
我们怎么办呢?”他几乎是绝望的说。
“我们怎么办?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惟一的办法是消极抵抗,不再为这个世
界吃苦,不再听那些假善人伪君子的鬼话,给他来个百分之百的不合作。”
他们已把东西整理好,家栋推着脚踏车从树下出来。
“啊呀!已经五点了,我回去保管要挨训。”家栋看看手表,伸伸舌头,顽皮
的笑笑。
“你又不是婴儿,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为什么晚回去一点就要挨训?”刘慰
祖仿佛很不平的说。
“喔……”家栋颓丧的垂着头,很为自己委屈。
“你回去吧!我从这边走了。”
“刘叔叔,你明天可要来。”
“一定。可是你先别说,我到时候闯了去大家才觉得好玩,先说了就没意思了,
是不是?”
“是的,我一句也不会说。不过你要来啊!”
“一定,一定。你回去吧!”
家栋骑上车走了,刘慰祖对他的背影呆望了一会,便调身从蛇路回到城里。一
路上他感到气愤得胸口要爆炸了。
家栋说他的生日茶会下午四点开始,刘慰祖算准了时间,是四点过一刻到的。
家栋去开的门,门一打开就惊喜的大声道:“啊!刘叔叔,真有你的!这是送我的
生日礼物吗?哈哈,真有你的!”
“当然是送你的礼物,十五岁的大孩子了,该有这样一件礼物。”
随着声音,刘慰祖和家栋一前一后的进来。家栋推着一辆崭新的中型摩托车,
兴奋得好像脸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笑。嘴里连连的说:“这个礼物太好了,这个礼
物太好了,刘叔叔,你真了不起,我好喜欢这辆车啊!”
跟着刘慰祖和那辆摩托车的出现,正在谈话的人们立刻安静了。
“谭先生、谭太太,我这不速之客是专来给家栋贺生日的。不请自来,不要紧
吧?”刘慰祖满不在乎的说。说完便跟在座的人一一招呼,和王宏俊、郭新治握了
手又拍肩膀。“好久没见啦!过得更得意了吧!”招呼到庄静,他把她的手重重的
捏了一下。“谭太太,家栋过生日,你怎么请别人不请我?是忘了吗?”他说着笑
了,笑得小胡子直颤。
“……”庄静明白刘慰祖是来跟她捣蛋的。看他那胸有成竹来意不善的架势,
她想像不出他会有什么样的行动?他会当着众人羞辱她吗?会恶作剧的道出他们往
昔的关系吗?“我……是忘了。”她终于言不由衷的说。说的时候,心里可就在想:
“早知如此,还不如请他来呢!”
“忘了?嘻嘻……”刘慰祖坐在沙发上。
“小孩子过生日,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好意思惊动刘先生?刘先生送这么重
的礼,可就更不敢当。”谭允良干笑着,一边忙着给刘慰祖倒酒。
“这个礼太重了,再说我们还没允许家栋骑摩托车。”庄静已恢复镇静,她客
气的对刘慰祖说,跟着又转对家栋:“家栋,你不能接受这个礼物,要把摩托车还
给刘叔叔——”
“为什么要还?我才不呢!你们一天到晚就管我,这不许那不许。我都十五岁
了,还不可以骑摩托车?人家亚力山大十四岁就开始骑了,我不要还。这是刘叔叔
送我的,又不是送你的。”家栋听说要他还摩托车,情急得也不顾有那么多客人在
座,便对他母亲顶撞起来,两只手也绝不肯松开那辆宝蓝色的摩托车,摸了把手又
摸电灯,看了轮子又看油箱,一副爱不释手浑然入迷的神态。
“家栋,不可以顶撞妈妈,妈妈的话是对的,你要听话。”谭允良和善的劝着
家栋说。
家栋不做声,只一味的摆弄那辆摩托车。
“把朋友送的生日礼退还?我想不太好吧!退给我我可不接受。这辆车是我昨
晚上眼人家说了整整一个钟头的好话,店老板才开车带我到他铺子里取来的。还是
因为认识,不然怕给他磕头他都不会肯。店铺关门之后做买卖是法律禁止的呀!我
冒着犯法的危险给置办了礼物来,谭太太居然想不接受,那怎么可以。”刘慰祖说
了一长串,一会摸胡子,一会皱皱眉毛,表情丰富。
“你的好意我们心领,可是不敢接受。主要是家栋还不能骑——”
“我当然能骑,我已经骑过好几次亚力山大的车了。”家栋忽然从摩托车上抬
起头,打断他母亲说了一半的话。
“是啊!家栋是能骑的,他已经是个年轻人了,他可以有他的兴趣和生活,大
人怎么可以总把他当婴儿?”刘慰祖给家栋帮腔。
“慰祖,每家父母有他们自己教育儿女的方式,外人不该去影响。”伊丽莎白
忍不住插嘴。
“啊!可爱的伊丽莎白,你说得真有道理,我保证不在你们米契和卡蒂亚十五
岁生日的时候送摩托车就是了。”刘慰祖已把大半杯威士忌喝完,示意谭允良再给
他倒第二杯。
“你的装潢工作做得怎么样了?”郭新治有意转换话题。
“你是说刷墙的工作!快了,快了,已经弄完一大半了。”
“做完之后有什么打算?”徐聪慧问。
“刘慰祖注意到庄静和谭允良都很用心的等着听答案,便哼了两声,加重语气
道:
“哦——什么打算吗?我想——海德堡这地方风景好。纳卡江多美呀!叫人怎
么舍得走,这里又有你们这些好朋友。”他用手绕了个半圆形,方向触及所有在座
的人。“所以,我怕我真要在这里落户了。”他直觉的感到庄静和谭允良在尽量控
制着,不让失望从脸上表现出来,一种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意,便立刻在他的心中滋
生。“这个地方是值得落户的。”
“你说真的还是胡扯的?”王宏俊像似很关心的问。
“你可把我问住了,我自己也不太知道是真的还是胡扯的。”刘慰祖暗中扫了
庄静一眼,发现她忧虑的脸上隐隐的浮现了一抹希望的光彩,便摸摸下巴,又道:
“百分之九十五是真的。我是只飞倦了的鸟,想找个枝儿栖一栖。”说完跟着一阵
哈哈大笑,除了庄静,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笑?但是尴尬的空气却被这一笑转为和
谐了。这以后也没有谁再提起那辆摩托车的事。
从谭允良家吃过饭出来,天已黑透。郭新治说孩子得快快上床睡觉,一家人立
刻驾车走了。伊丽莎白也口口声声说时间已太晚,米契和卡蒂亚非得回去休息不可
了。王宏俊安慰她说明天是圣灵降临节,学校放假,稍晚一点没关系。然后对刘慰
祖道:“上车来,我先送他们回去再送你。”
“不必送我,我有脚,可以走。”刘慰祖双手往裤袋里一插,说着就要开步。
“什么不必送,来,来,上车上车。”王宏俊把刘慰祖拉回来推在车里。
王宏俊把伊丽莎白和两个孩子送到家,再继续往刘慰祖的住处开,车子刚一开
动他就问:
“喂!你今天是怎么啦?是成心去搅局的吗?你是不是和谭先生夫妇处得不好?
我看你好像故意在跟他们作对?人家父母不同意孩子骑摩托车,你为什么偏要送摩
托车呢?再说这个礼对你对他们都太重了。你一共收入两万马克,一辆摩托车要四
五千,你叫他们怎么想?”
“我哪里管得了他们怎么想?我要的是家栋快乐。”其实刘慰祖有意作对的心
思已在语气中流露无遗了。
“你说你没跟他们处得不好?那他们为什么不请你?”王宏俊借着黑暗遮脸,
直截了当的问。
“你问他们自己去吧!特别是那位太太,她心里有鬼。”
“真的?我看不会。依我看他们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