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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薇看一眼身边仿佛正专心开车的邢之远,不由得百感交集。
此时此刻的邢之远也是心情复杂。最初重逢的激情和狂喜已经冷静下来,就算是确认彼此仍然像当年一样深深相爱,但是两个人之间隔着十几年的时间,隔着很多的人很多的感情。再说了,还有那件痛彻骨髓,杀伤力巨大的事情
邢之远沉默着。
好半天,两个人才开始说些不相干的话。
“真没想到,原来真的是你,好些日子以前,温柔就跟我提起,说远生路桥的老总也叫邢之远。我只想是同名同姓,怎么能想到你跨了这么大的行。原来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是啊,我又怎么能想到小薇都成了干练的女律师了。要不是我这两年老在国外的工地上蹲着,估计就是看看报纸也早把你认出来了。”
“国外那边完工了吗,你就回来了?”
“环城路上的百安河大桥竣工了,这是我们远生路桥的一项重大工程,下个星期举行通车典礼仪式。根据市建委的安排,我回来主持典礼仪式。另外,我的身体不适合呆在国外,上次生病以后,我给市里写过报告,要求回国。现在市里同意我回来了。”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接我?”
“我看到温柔的报道,到报社去找她。”
柳薇笑了:“幸好我还有这么个做传媒的朋友。”
两个人说着,忽然都没有话续下去了。
沉默片刻,邢之远转了话题:“刘大全这个人,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串供的事情,多半是他捣的鬼!”
柳薇不解地看着邢之远:“你怎么知道?”
邢之远对她微微一笑,说:“刘大全是远生路桥下面桥梁公司的经理,在我手下干了十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
柳薇突然想了起来,跟父亲赶回青坞的那一天中午,在向阳海鲜楼吃饭时,隋锦程介绍刘大全,也曾说过他是远生路桥国际工程公司的人。当时,她由远生路桥还想到过邢之远的,这些天来,她把事情给忙忘了。
“刘大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想在背后议论他。但我这两年之所以被派往国外,很有可能就是他在背后鼓捣的。”
柳薇静静听着,也不插话。
邢之远继续说:“市建委的隋锦程是我的大舅子……”
“什么,隋锦程?”柳薇吃了一惊。
邢之远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结婚了,有一个女儿,上中学了。”
柳薇摇摇头,虽然接受起来还是有点难度,可是也在意料之中。“呵,是我也认识隋锦程,接这个案子就是他安排的。”
邢之远看着柳薇,苦笑着摇摇头:“刘大全和隋锦程一定有什么共同的利益,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起我,就更进一步了。本来百安河大桥是由我全权负责的,待我把前期工作做好了,建委却把我派到国外去了。”
“你是公司的法人,事情应该由你做主呀!”
“不错,我是法人,但是,我这个法人是建委任命的。建委可以让我干,也可以不让我干。”邢之远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柳薇笑笑,“说真的,这几年,要不是我老婆在里面做工作,隋锦程没准儿早已就把我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撤了,让刘大全来干了。”邢之远放任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仿佛身边的人是至信至亲的人,绝对值得信任的——事实也是如此。很久了,他没有这样完全不设防地跟人说过话了。
柳薇听着,听他说“我老婆”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嫉妒,只是痛惜,痛惜眼前的人哪怕看起来已经很成功很风光,可还是很辛苦很孤单,像个永远都不敢哭出声来的孩子。
柳薇想着,心里牵牵扯扯地痛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出来。
邢之远看在眼里,忍不住把车停到路边,腾出手来抱紧她。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感觉着对方身体的温度。这样的一个拥抱他们已经渴望得太厉害太长久了,忽然间成了真,真实得让人不敢相信,更不敢放开手,只怕一放手,它就消失了,像那些反反复复的梦境一样。
两个成年人就这样在车里紧紧相拥,泪流满面,无视车外的路上车水马龙。
邢之远带着柳薇径直去江边搭车渡,柳薇奇怪:“我们要去哪儿?”
“把你带去卖掉。”邢之远笑着答。
汽车驶上了车渡的巨大甲板,晚霞在天际燃烧成无论什么样的画布也调不出来的斑斓色彩,放眼望去,脚下是川流的江水,日夜不息地奔腾东去。柳薇偎在邢之远怀里放心地睡熟了。
到了目的地,邢之远轻手轻脚把她抱上了床,给她加一块毛毯。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看见她的长睫毛在睡梦中轻颤,邢之远看得出了神。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自嘲地笑笑,转身到写字台边打开自己的电脑,忙碌起来。电子邮件箱里,有一封女儿小月的来信,邢之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了过去,没有打开看。
清晨,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唤醒了睡梦中的柳薇,她睁开眼睛,看见枕畔的邢之远还满足而快乐地熟睡着,像个孩子。柳薇刚想悄悄地起身,却被还闭着眼睛的邢之远一把拉住:“不要起来,不许离开。”柳薇躺下,又不放心地问:“是什么在叫?布谷吗?还是灰喜鹊?让我去看看。”
邢之远闭着眼睛也忍不住笑了,干脆起来,拥着柳薇,两个人赤着脚走到落地的纱窗外面的大露台上去。掀开迎风的纱帘,眼前是一大片像海一样晶光闪亮的湖泊,碧蓝的、清澈得连水底招摇的水草也看得见的湖水漫至眼底——这个露台从山崖上的屋子里伸出来,悬在湖面上。远处有不知名的大鸟像海鸥一样低低地飞过
柳薇尖叫起来,欢喜得放开了嗓子,控制不住地用最大的声音尖声叫了起来。清晨的亮晶晶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雪白的睡衣在风里飘起来。
邢之远看着她,难以相信眼前这如梦幻般的真实美丽。他抱紧了她,以确认自己并不是在梦中,他听见自己心醉的声音,他听见自己梦呓般轻轻跟她耳语:“让我也跟你一起逃回课,请你陪我一起逃开……”
两个人的身体安静地纠缠到一起,就像那水下柔软纠结随意飘摇的水草。从身体深处升腾而起的渴望来得那么真实,那么迫切,仿佛他们从来就是浑然一体,从来没有分离过。
柳薇听见自己心满意足的那一声叹息,她闭着眼睛,手摸索着,撒娇地揽上了邢之远的脖子。邢之远便把手横过来,轻轻把她揽进了自己的臂弯。
两个人都睡熟了。
睡梦中,柳薇感觉外面起风了,随着风势加大,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下来,不一会儿,天地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砌的世界。
披着雪花,柳薇走过落雪的大街,又来到北都市中级人民法院外面。
花岗廊柱耸立。法院大门威严庄重。
忽然,法警推搡着邢之远从高高的台阶上急步下来,走到一辆红蓝警灯闪烁的警车前。
抱着一大堆文件正匆忙快步往法庭里去的柳薇和他们擦身而过,和邢之远打了个照面。
两人的脸上同时闪过惊讶、喜悦、诧异、不解……一系列飞速变幻的表情。
法警押着邢之远上了车,警车一路嘶鸣远去……
柳薇忽然回过神来,把手中的大堆文件连同公文包往雪地里一扔,竭尽全力地往警车远去的方向追去。
一辆又一辆车紧急、迷惑又愤怒地避开这个狂奔的女人,在积雪的街道上减速、拐弯、打滑,撞成一片。柳薇被一辆来不及闪避的摩托车带倒,又爬起来,她干脆脱下自己的高跟鞋,赤着脚在雪地里奔跑。
忽然,前边的街道变成了积雪的铁道,伸向更加遥不可及的远方……
柳薇精疲力竭地倒在雪地上,无声地哭起来。
——柳薇猛然惊醒,屋内弥漫着暮色。
柳薇没有出声,怕惊醒了还在梦乡里的邢之远。
掀开窗,外面果然是一派银白的世界。鹅毛样的雪花无声无息地纷纷扬扬,在贴近湖面的瞬间就完全消失了,融进了那片寂静的湖水中。柳薇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壮观的景象,对大自然的神力生起无限敬畏。
四
邢之远也醒了。两个人温了酒,把暖气调热了,才坐下来好好说话。
“这是哪儿啊?我们已经离开北都了吗?”
“是西屏山。小时候春游没有来过吗?”
“没有,你一定是骗我,西屏山哪有这么大片的湖泊。”
“傻瓜,这里是西屏山南坳。以前常去的是山脉西北向的西屏公园,和这儿差出来两百多里地呢。”
柳薇才点点头:“怪不得呢。”
“不过,要说想不到,我才万万想不到,我的小薇薇这一辈子会做律师,还是个这么出色的律师。”邢之远忍不住说。
“不要说你,就是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年考律师资格证书时,我也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去考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考取了。我的同班同学,有好几个人成绩一贯都好的,却屡考屡败。现在,有的人已经是法学博士了,却依然考不下来律师资格证书。真是奇怪。”
邢之远叹息一声:“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是的,可能这就是命运。”柳薇羞涩地一笑,“我在当见习律师时,经常被林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