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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恼,就叫她继续在外头吧,也不管她,她还是我院子里的丫头,只是莫叫我瞧见她。”初容说着起了身,打了个呵欠说:“去给祖母请安吧。”
“您今儿就莫去了,奴婢已经派了小丫头去回了老太太,说你成人了,身子不爽利。”菊盏怕初容累着。
初容上辈子是成人了的,自是有这经历。初潮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也不耽误做事。“不爽利了,还去给老太太请安,这才是出彩的时候。”
菊盏愣了愣,随即有些心疼地说:“若是前头的大太太还在的话,小姐也不至于这般。”
“我亲娘在的话,老太太想给我脸色看还是照样给的,这年头,做婆婆的给媳妇添堵,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初容懒懒起身,由菊盏为自己擦身子穿衣。
收拾整齐后,已过了请安的时辰,但去了总比不去的好,初容便带着菊盏往陈老太太所在的福寿堂去了。
暖春景色宜人,日头暖熏熏罩在自己身上,就跟昨晚肚子上那种感觉一般,初容不禁暗自思量。着实恼火,昨夜初潮竟被那厮遇上,真是恶心得紧,不再想,初容只觉得脸上暖暖的痒痒的,很是舒坦。穿过前头的园子,走过几条弯曲的小径,便能瞧见福寿堂了。
“是奴婢瞎眼了,窦七爷莫怪。”初容听得这声音,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黄莺。转过密枝的遮挡,瞧见黄莺正端了托盘,地上有碎裂的瓷碗。
“是我没瞧见,只顾着看这草,黄莺姐姐不必如此。”黄莺面对着初容,那名为窦七爷的男子背对着她。只见窦七爷说完便俯身帮着黄莺捡碎瓷片,雪青色的袍角触地,仍旧一尘不染。
“多谢窦七爷,奴婢还得……”黄莺起身,瞧见初容后忙道:“六小姐怎不在屋里头歇着?老太太吩咐奴婢给你送了……送了汤药来,您怎就出来了?”
怕是初来月事的调养品,古代贵族的生活其实很讲究。初容见黄莺话说到一半,看了眼窦七爷,便没明说是何药。
窦七爷闻得此言,回头看去,雪青色的衣衫在日头下显得温润儒雅,叫人看着就舒坦。
能在陈府后花园里行走的,且黄莺见了还不驱赶的,肯定是陈家的亲戚。听其姓窦,怕就是陈老太太的侄孙,窦柏洲。
“六小姐,这位是老太太的侄孙,窦七爷。”黄莺忙为两人介绍。
以往只是听人说起,这位窦七爷此前是在老家的,初容去往宝应那段时日,他才初次登了陈家门,因此两人未曾见过。
“是六妹妹吧,起先一家子兄弟姐妹都见了,就未曾见过妹妹。”窦七爷脸上微微泛红,笑得如和煦春风,叫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好人。
窦七爷说着有些僵硬地双手作揖,袖角间带起阵阵药香。
“见过窦七哥。”初容按着年纪称呼。
“其实不妨事的,多走动走动,散了寒气才好。”窦柏洲说完,忽见黄莺满脸通红。一时间想起自己是大夫忘了忌讳,可女孩子家却是羞的。
“是我鲁莽了,我指的是,我指的是……”窦柏洲不太会撒谎,想寻个借口将自己方才的话盖过去,假意不晓得初容乃何症,一时间却又寻不到借口,此时脸才微微红了。
“窦七哥说得对,妹妹晓得了。”初容一见此人便不是那种故意在嘴上占便宜的,只不过是出于一个行医者的天性罢了。
初容晓得,这个窦柏洲是陈老太太娘家哥哥的幺孙,自小喜好医理,也懂得钻研,小小年纪便有些名头。陈老太太颇顾娘家人,便将这侄孙接到京城来,逼着陈钦寻了太医院的院判廖大人,收下作为徒弟。
廖大人起初也就是卖陈钦面子,只想着见见这孩子,便做了冷处理。没想到见了窦柏洲之后,短短一个时辰的问答,便决定传其衣钵了。廖大人膝下无儿,唯有一女也是病病歪歪不能继承衣钵,因此早有寻个传承人之意,此番见了品貌皆优的窦柏洲之后,便决定收了做关门弟子。所以窦柏洲从黄莺洒落的药汁上判断初容的症,自是不难。
其实陈钦只不过搭个桥,还是窦柏洲自己争气,陈老太太精神了,不论见了哪个都夸赞不已,吆喝着满府都晓得窦家儿郎个个成才,其实真正出息的也就是窦柏洲一个,旁的大都吊儿郎当不成样子。
“妹妹……”窦柏洲见初容大大方方,倒觉着自己小气了。
初容余光里看到左侧树后影影绰绰似有个丫头,便说道:“窦七哥还要在此处?那妹妹先过去老太太处请安了。”初容对窦柏洲印象很好,不止是对方行至有度,也是因为他的眼神。
他穿着素淡雅然,一身的药香更是叫人安心,除此之外,还有他的眼神,很是清澈。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老祖宗实不欺人,观人眼便知其心。
所以自己昨晚不敢顶撞,连些许的硬话都不敢说,正是因为初容从袁其商眼里看到了从未看过的东西。压抑着的火气,令人生畏的寒意,彷如即将迸发的火山,与之前的咄咄逼人不同,与之前的阴毒更不同,昨夜的眼神,初容见了便从心底里不敢出声,不敢激怒他。
初容笑笑,带了菊盏便往福寿堂去了。翩然转身,窦柏洲目送着初容的背影,消失在翠柏掩映的小径尽头,眼神清澈如水。
初容离了这个表哥,便进了福寿堂。还未走到上房,便听得里头笑声连连。再一看,除了陈家的太太小姐,还有两个男子,初容记得,是陈老太太的侄孙和陈大太太的侄子。
“呦,小六,你怎来了?”陈大太太在多数时候,是很热情的。老太太也不差,虽说凉薄自顾自己,但该关心的时候次次不落。不仅是为了好名声,也是为了油水。
老太太每个月的吃穿嚼用,陈钦每到月底几天都会嘱托陈大太太再送些。老太太能用多少,多半是攒下给了娘家人。但是这事做得,却说不得,所以老太太便说都用在了陈家子嗣身上了。比方说方才给初容的药,那里头就有许多上好的药材,其实呢,抽减几样谁又能晓得。
“来,见过你松四哥。”老太太此时心情正好,见了初容后便招手说道。窦松洲排行老四,生得一双眯眯眼,看着就很黏人的感觉,初容对其向来没什么好印象,简单见了礼便作罢。
见了礼,初容趁势坐到老太太脚边,又听老太太道:”老七怎还不回,这孩子一听园子里有几株新栽的奇草,就不管不顾地去了。就没见过这个六妹妹,这又错过去了。””方才我丫头见着六妹妹在园子里跟窦七哥见着了,好说了好一阵子话,祖母您不必着急。六妹妹,那便是窦七哥,你起初不曾见过的,可说了什么悄悄话不叫我们姊妹晓得。”陈五又不合时宜地开口了,虽说看似亲昵热络,但却暗里针对初容。
第四十四章 陈老太无赖一只
第四十四章陈老太无赖一只
表兄妹说两句话不算什么;但陈五故意指出来,却有些没意思得紧。
这回是表哥;下次若是个外男,岂不坏了自己的名声。初容平静抬起头,也热络地说:“妹妹我本不认得窦七哥,待听了黄莺说是窦七哥;妹妹这才知晓。也没说什么,只是窦七哥一直夸赞五姐姐待他和气热络;想来窦七哥有些嗔怪我不亲近,祖母,小六可不是如此的。”
陈五讨了好大的没趣,正要开口再说,便听窦松洲接口道:“小七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定是看着妹妹好,便说两句逗你呢。”
自从初容进屋后,窦松洲的眼睛便没离了她身上。初容是见过这人两面的,虽说是一家子表亲,但这般眼神却极是叫人不喜。窦松洲也确实有些小心思,初容是陈家嫡女,他自然是想了些旁的,但他一介白身屡试不第,总计是配不上陈家女的,但却一直觊觎着。
“祖母,我瞅着窦七哥也是好的。怎地祖母家的表哥都是有才的,窦七哥对医理很是精通呢,怕是不比太医差。”初容一半是真一半是假,大家自然也知是在哄老太太,老太太虽然晓得大家伙敬着她,但听了也是极熨帖的。
“四哥我就惭愧了。”窦松洲听得初容的话,自嘲道。
“今番不成,下届再考,状元也不是一口吃成的,我窦家儿郎怕什么!”陈老太太给窦松洲鼓气道。
“自是,窦四哥只要底子在,下科总能一举得中。”陈五很忙,一面要看陈大太太的眼色,一面要不失时机地给初容难堪取悦陈大太太,一面还要哄着老太太。换个心眼转得慢的,还真是顾不过来。
初容淡淡看了她一眼,见其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便也没再说什么。
“老太太是有福气的,莫说窦家的孝顺,时常来看姑母,便是陈家的子嗣也是孝敬得紧,老太太一看就是个有福的。”此时说话的是陈大太太的侄子,名叫马景腾的,是个不学无术专会钻营的,也不见他做正经营生,但却从不缺银子。
陈大太太有自己的亲子,也不见时常接济娘家,自是比不得陈老太太的娘家子侄油水大,但却是常来。马景腾生得一副精明相,衣着鲜亮上乘,大拇指上的扳指玉石通体翠绿莹莹。初容对翡翠有些研究,打眼看了便知不是俗物,远着瞧,还有丝丝的沁,怕是古物。
也不知为何,老太太听了这话却是挂了脸子,看来方才自己未到之时,发生了什么事。
屋内一时间没人说话了,齐刷刷低了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一口。
“姑太,这天儿越来越热了,侄孙叫爹爹从老家给您寻了无骨扇来,爹说姑太在家那会儿,最是喜欢这玩意儿。”窦松洲见冷了场,轻咳两声准备扯开话题。
“还是松洲兄弟孝顺,晓得老太太喜好什么。什么是孝顺,叫老太太舒心才是孝顺。”马景腾好似觉得热闹还不够,又加了一嘴。
陈大太太忍不住了,回头极富深意地看了自己侄子一眼,马景腾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