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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我不去找他,他会不会想起我。”柔荑的言语中,莫名有一股伤感。
采珠倚在床边:“大到保家卫国,小到柴米油盐,事事都要王爷操心,王爷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想他的私事呢。夫人既然想念王爷,就应该自己去提醒他——不,是让王爷身边的人提醒他。”虽然柔荑一直以来表现得十分主动,这两日她表现反常,采珠认为,柔荑突然矜持起来了。
柔荑看着采珠。让他身边的人去提醒他?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然这样无望地等下去,或许括苍真的永远都不会想起答应过她的事。可是,他身边的人是谁,又怎么让他去提醒括苍——“采珠,原来你也不比浣纱笨。你帮我出出主意?”
柔荑这话真不知是在夸人还是损人。采珠心里不爽快极了:“奴婢哪能跟浣纱比?她大小就伺候主人读书,喝的墨汁都比我们多。”柔荑奇怪问:“用来喝的墨汁?”柔荑虽然懂得不多,但是浣纱告诉过她,墨汁是用来写字的。喝起来是什么滋味,她倒没有尝过。采珠笑了笑:“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罢了罢了,还是想想夫人你的正经事吧。”
“夫人来到王府的时间也不算短,可惜夫人运气不好,刚来就遇上王爷要纳新夫人,王爷和新夫人的亲热劲儿还没过,城里又闹起了瘟疫,害得夫人跟王妃、夕玥夫人被一齐送到了别院去。恕奴婢直言,夫人你这次回来,奴婢觉得、奴婢觉得,王爷对你怪冷淡的。”采珠偷瞟了一眼,柔荑沉默不应,但并无愠怒之色,于是她放心继续讲下去,“奴婢是下人的命,不懂主子的心。这王府里的女人,有谁能有夫人一半的姿色的吗?我要是个男人,都得、都得神魂颠倒了,偏偏王爷就是不上心。”柔荑眼中的悲伤之意愈重,吓得采珠赶紧说:“夫人你别伤心,其实王爷也不是对夫人不上心。王爷对谁都是一样的,哪怕对王妃,也没有好上一丁点。”
柔荑怏怏道:“是吗?可我觉得他对王妃挺好的,还为了王妃把我给骂了。”采珠无奈地摇头:“那是因为夫人乱了尊卑之分。王妃终究是王妃,您怎么能忤逆她呢?王爷自然是要维护王妃的面子的。”柔荑望了她一眼:“可他对夕玥好像也比对我好。”采珠吞吞吐吐了一会儿:“夕玥夫人把太妃和王爷、王妃都哄得那么开心,王爷对她不好也说不过去对不?”柔荑想起浣纱对夕玥的评价,狡猾地一笑:“采珠,你这话不是在夸夕玥?”采珠一愣,摇摇头。
“是不是我总是惹恼括苍?”柔荑一脸沮丧。
站在旁人的角度看,采珠很想告诉她:是。但是,这是她的主人,她伺候的柔荑夫人。采珠委婉地说:“夫人比夕玥夫人漂亮,要是再有夕玥夫人那样的脾性,就是任人怎么挑也挑不出毛病了,王爷当然会更喜欢夫人。”
柔荑苦笑:“呵,我是我,怎么可能变成她的样子。”
柔荑看着采珠在房里踱来踱去,绞尽脑汁。过了不知多久,她终于兴奋地一拍掌:“夫人应该去结识一下旖堂王子。不,夫人当初是跟着旖堂王子进府来的,应当早就认识了。夫人为什么不跟旖堂王子熟络熟络?夫人难道不知道,王爷最亲近的人,就是旖堂王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不知身是客
虽然没有直接否决采珠的建议,但采珠说出那条建议后,柔荑便一直愁眉不展。采珠进进出出,不时听到柔荑唉声叹气。终于忍不住问:“夫人,夫人在叹什么气?”柔荑道:“还在思考你对我说的话。”采珠大惊:“是不是奴婢说错什么了?”
柔荑白了她一眼:“我又没有那样说,你怕什么?只是——他又能帮助我什么呢?”柔荑心里有所顾忌,她和那个叫旖堂的人虽然接触不多,但那分明不是一个好人。
“他最知道王爷喜欢什么。”采珠凑到柔荑耳边,“夫人如果还想坐上王妃的位子,旖堂王子和官员们那关是必定要过的。”
浣纱和采珠最近有意无意地会在她面前提起王妃的事,意思是前妻死了,括苍总是要再立一个正室的。柔荑并没有想得那么远,但若像浣纱所说,这个位子要落到夕玥身上,那她是万万不容许的。“但是,那次送我进王府以后,我就没有再见到他。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采珠正要回答,却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她歪过头往外一探,浣纱小步地跑进来,直跑到柔荑休憩的榻边:“我方才遇到杳碧了。杳碧说,王爷下午在望仙台会客。”采珠兴奋道:“夫人快打扮起来,我们这就去望仙台候着!”采珠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浣纱看到柔荑不肯放松的眉头,继续说:“夫人,奴婢还有个好消息。王爷这两天虽然没来看夫人,但也只在夕玥夫人那里留宿了一次。”柔荑的眼帘果然抬了起来,看了看她。
浣纱迅速将梳妆用具都取出来,柔荑闷闷道:“他又没让我去,万一又把他惹恼了呢?”浣纱听见,走到她面前:“不会的。望仙台是谁都可以去的地方,夫人在望仙台上与王爷‘偶遇’,王爷断然不会起疑,更不会因此责备夫人。”柔荑由着她扶到梳妆台前,这时采珠将挑选出来的衣服给她过目,柔荑点了点头,却觉得无论如何也打不起精神,任由浣纱摆弄她的头发。
他见到自己会不会高兴?即便会,为什么又是她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不是他先将她想起?这两日的思考,让柔荑觉得,很多时候,括苍也许并不想见到自己,进而让她有些恐惧,她不希望被括苍讨厌。
望仙台真是整座王府最让人舒服的所在。站在望仙台的第三层俯瞰王府,那感觉有些像她从前站在山顶俯瞰山寨。尽管望仙台比起山顶,矮那么多,而王府一色的楼台,也不似山寨里的屋舍错落起伏。
远远看到一行人的身影接近望仙台,柔荑一惊跳入门内,扶着门悄悄探视,露台与飞檐阻隔了她的目光,早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这时采珠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采珠一路飞奔过来:“夫人、夫人,王爷来了!”柔荑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她。采珠由疑惑转为心慌,她不知道柔荑的注视,不过是用来掩饰内心的紧张。柔荑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是见个面而已,自己为何如此紧张?
主仆二人走下楼梯,柔荑提着裙子,脚步极轻极轻,但踏在木制的楼梯上,无可避免地弄出“咚咚”的声响。许是客人还没到,括苍在二楼休息,因而听到了脚步声,便张望过来,柔荑站在楼梯上,忸忸怩怩不肯下去。括苍没有在意,也许只是婢女从楼上下来,他继续听旖堂说话:“这个月家里的老鼠愈发多了,睡个觉都不知被那‘吱吱’的声音吵醒多少回。现在的老鼠越来越嚣张,连大白天都敢出来啃桌腿。”
“弟妹会怕吗?”
“怕,女人家,什么不怕?”
一个身影跌入旖堂的视野,旖堂奇怪的目光投向括苍身后,括苍随之转过头,正见到被采珠一把推出来的柔荑。仿佛是为自己的偷听感到不好意思,柔荑矜持地站在原地,小声地唤了一句“括苍”。括苍的嘴角略微上扬,柔荑见到他,不应该立即热情地冲上前来吗?括苍很应景地说:“柔荑,真巧,你也在这里。”
柔荑低头,又抬头:“是——我在上楼吹吹风。”
“吹风?”旖堂疑问,“十一月将尽,不冷吗?”这个借口显然并不高明。旖堂看了括苍一眼,也许和他一样,认为柔荑是刻意在楼上等他的。
“是有点冷。”柔荑叹息,“不过,我太无聊了。”括苍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柔荑走近,坐在括苍身边。婢女倒上一杯热乎乎的茶,但柔荑向来不爱这东西,寡淡无味。柔荑小声说:“那天你说要去看我的话,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瘟疫刚消,有很多善后要处理,前天各地官员入王都汇报,我听了整整两天。”柔荑似乎相信括苍的话,小脸上露出柔媚的笑容,霎时似有一片缠缠绵绵的杨花濛濛扑面而来。旖堂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的眼里烙印下她的风姿,而她的眼里只烙下括苍的容颜。
旖堂没有听清括苍与柔荑说了些什么,然后柔荑就起身告辞。和出现时迥然不同,柔荑轻快地奔向楼梯,跑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向旖堂微微一笑:“旖堂王子,我走了。”旖堂自然地作出含笑作揖的反应。
“只不过三言两语,便能将一个女子哄得心花怒放,哥哥当真厉害。”虽是调侃的话语,却有一股嗅不出的味道。
括苍故作不知,笑道:“我只知道旖堂和女子打交道的功夫,一定不比我差。柔荑是我遇见的,最容易哄的女子。王妃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哄的。”
下午括苍会在望仙台举办接风宴,并且让柔荑参与。柔荑异常兴奋,还在回去的路上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浣纱与采珠。采珠一面替她高兴,一面不住提醒:“夫人,你看着点路。”柔荑从未见识过王府的宴会,准确说,她不曾见过山寨以外的任何人家的宴会。可这次的邀请令她如此欣喜若狂,更重要的是括苍的邀请。在她看来,这是括苍给予她的一种肯定,而她鲜少得到过他的肯定。
整个下午柔荑唯一在做的事,便是等待宴会的开始。未时末,望仙台的一层的烛台一根根插上了蜡烛,几百根蜡烛一起在夜幕中绽放,橙红的烛光驱散了冬日侵袭的寒意,将整个厅堂烘托得暖洋洋的,甚至,还有几分令人沉醉的娇艳。
柔荑跟随婢女来到望仙台,厅堂里坐了至少有二三十位宾客,虽然多数是男子,也有几位女眷在侧。夕玥!广袖下纤瘦的手拧在一团。盘踞在胸中一个下午的喜悦,顿时云散烟消。原来括苍对她们如此“公平”,给了她的,绝对不会少了夕玥的。柔荑在浣纱提示下向括苍行礼:“参见王爷。”括苍温文有礼地微笑着:“免礼。”柔荑抬头,括苍的目光并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