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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而目前一般国人的心理,都深恶这两派军阀,觉得吴秀才总比张胡子和那个‘荆生将军’徐树铮要好得多。再说现在直系势力如日中天,他那点杂凑而成的兵力能打胜仗 自古两军相拼,哀鸿遍野,吃亏的还是天下百姓。我们劝他一人下野,换得天下太平,于国于民又有何不好 ”
蔡元培终于愁云密布地低下了头,觉得对方说得句句有理。而王宠惠眯细的眼角却闪出一丝阴笑,心想拿这份见面礼孝敬吴佩孚,这内阁总理估计十拿九稳 见胡适愣在一边有点失落,他又含笑恭维了几句:
“适之 我今天才算领教了你的政治才干。怎么样,如政治清明的话,我们推荐你去教育部弄个次长干干。哈哈哈……”
胡适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故作清高地说:“我才看不上你这芝麻绿豆小官呢。”
由十六位名流签名的这份《我们的政治主张》,很快在《努力周报》第二期发表,沸沸扬扬地在朝野上下流传开来。
3
胡适老爱制造耸人听闻的故事,就在他的“好政府”主张筹谋正酣时,他居然去皇宫拜见了宣统皇帝溥仪,一时舆论哗然。这两个人也实在太不相称了,一个是新派领袖,一个是末代皇帝。然而,他们到底还是坐在一起亲热地聊了天。
胡适与溥仪的洋师傅,苏格兰人庄士敦有些交往。一次,庄士敦说起溥仪读过胡适的《尝试集》。胡适是个喜欢炫耀的人,于是,在送《胡适文存》给庄士敦的同时。也送了一部给宣统。十七岁的宣统翻了他的书,就动了想见见这位胡博士的念头。恰巧宫里刚装了电话,一时好玩,他就拨通了胡适家的号码。电话正好是胡适自己接的,让他事后好一阵子兴奋。
“你是胡博士 好极了,你猜我是谁?”
“您是谁 怎么我听不出来 ……”
“哈哈,甭猜啦,我说吧,我是宣统呵!”
“宣统?……是皇上?”
“对啦,我是皇上,你是胡博士。你说话我听见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儿。你有空到宫里来,让我瞅瞅吧。”
就这样,两人约好五月底在宫中相见。
为了了解一些宫中情况,胡适先去看了庄士敦。庄不知他的真实来意,就说宣统近来颇有独立意识,也不听太监的忠告,就自己剪去了辫子。上星期他的先生陈宝琛病重,他硬要去看,也不顾宫中人的劝阻,竟雇汽车去 他天生好奇,对外界的新事物非常感兴趣。经他的介绍,先后在紫禁城里接见过英国的海军司令,香港的英国总督,还在学着写新诗呢。最近又对电话动了好奇心,闹着要装。大臣们都来劝阻,说“这些西洋的奇技淫巧,祖宗是不用的”。但溥仪偏不听,终于在养心殿里安装了一部电话。溥仪高兴极了;整天翻着电话本,乱拨电话寻开心。当胡适告诉他自己来意后,庄士敦哈哈大笑起来。他提醒胡博士,进宫已不需要再跪拜磕头
进宫那天,溥仪派了一个太监用车上门来接胡适。那时宫禁仍很严,他们在神武门前下车,在护兵督察处会客室坐了一会,等与宫里通了电话才得进宫。进去时,宣统已经起立,身穿蓝袍子,玄色背心,一副平民打扮。胡适对他行鞠躬礼,他请胡适坐在一张蓝缎垫子的大方凳子上。胡适激动地称他“皇上”,不知怎样说话才好。他也客气地称胡适“先生”,说自己看过他的白话诗。他的样子很清秀,也很单薄,眼睛比胡适还近视。室中略有古玩陈设,靠窗摆着许多书,炕几上摊着今天的十几种报纸,如《晨报》、《英文快报》等,还放着康白情的新诗集《草儿》。这位皇上好奇地打听起康白情和俞平伯的近况,说他也赞成白话,你们在外面的争论我都知道。他还说自己正在试作新诗,今后如有可能,他还想出洋留学呢。那一天最要紧的谈话,是溥仪充满歉意的反省。他真诚地说:
“我们做错了许多事,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糜费民国许多钱,我心里很不安。我本想谋求独立生活,故曾想办一个皇室财产清理处。但这件事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因为我一独立,他们都没有依靠 ”
胡适觉得清宫里的这位少年,处境十分寂寞和可怜。听说他有许多新书找不到,就表示以后如有找不着的书,可以告诉他。两人就这样交谈了二十分钟,胡适告辞出来
没想到这件事在宫内宫外引起不小的风波。宫里的王公大臣们听说皇上私自见了胡适这个新派人物,便像炸了油锅似地吵闹起来 而北京各报也当作特大新闻,还登出“胡适请求免跪拜”、“胡适为帝者师”等传闻,一时闹得满城风雨。
胡适不得已写了一篇《宣统与胡适》来作答辩。他心中委屈,就跑去见蔡元培。蔡元培老成孤倔,胡适任性率直,大概就生出吸引力,两人的关系近来非同一般。
“蔡先生,一个寂寞中苦闷的少年,想寻一个比较也可算得少年的人来谈谈,不料中国人脑筋里的帝王思想,还不曾刷洗干净。所以这一件本来很有人情味的事,到了记者笔下,便成了一条怪诧的新闻 唉!想起来真令人沮丧呢。我还为此写了首小诗……”
蔡元培好像心事很沉,紧皱着眉宇接过胡适的诗瞟了一眼。
咬不开,槌不碎的核儿,
关不住核儿里的一点生意;
百尺的宫墙,千年的礼教,
锁不住的一个少年的心!
蔡先生缓缓地抬起头,话中有话地瞥来一眼:“不过溥仪可不是一般的寂寞少年哩,他是一个梦想恢复祖业的皇帝。而且在张勋的拥戴下,已曾经复辟了十二天……”
胡适的脸顿时苍白无色,蔡元培虽然没直接责怪他,意思却很明白 胡适事后才知道,蔡先生那天正焦头烂额,他和胡适的努力会成员李大钊、丁文江刚想参与政治,就遭到了来自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两大阵营最猛烈的攻击。
6月3日这天下午,北京教育界在国立美术学校隆重举行“六三”纪念会,各校的教职员代表,纷纷登台演讲,回想“五四”时期的这一天,军阀政府的马队狂捕上街示威的学生,腥风血雨弥漫着北大校园。正是在这次集会上,蔡元培受王宠惠的鼓动,竟领衔与胡适等二百余人致电孙中山和南方的非常国会,提议北方的非法总统徐世昌已经下台,护法的目的完全实现。现北方的军队已表示拥护代表民意的新政府,南北一致,无再用武力解决之必要。希望中山先生停止北伐,实行与非法总统同时下野之宣言。
这份通电在北京《晨报》发表后,真恍如晴天霹雳,震得刚赶回广州平息叛乱的孙中山和南方革命党人目瞪口呆,异常恼怒。
蔡元培怎么啦?这位正直的老革命党人,这位嫉恶如仇地支撑起北方学界的精神领袖,居然频频出入于直系政客的深宅大院,完全被他们包围 可他却浑然不知,又劲头十足地领衔征求北京学界签名,想发电催促黎元洪尽快来京复任大总统。胡适从报上一看见消息就知道不妙,慌忙写信去劝阻老先生。你不能盲人瞎马地全冲在前呀,像个老堂·吉诃德让人耻笑。这回蔡先生也哀声叹起苦经了,说我已答应了人家,实在没有退路 他没有说出躲在后台挟持他的人是谁,但胡适可以想象这些政客老奸巨猾的嘴脸。
上海的《申报》率先开始反击,先刊登了号称“章疯子”的太炎先生来电。章太炎这些年精神寂寞,正应江苏教育会之邀,一边开馆主讲国学,一边倡导以联省自治取代中央集权,以联省参议院取代国会,以委员制取代总统制。听说直系想抬出黎元洪这个新傀儡,以恢复法统为名反对孙中山北伐,先秘密致书黎元洪,劝他坚持以废督裁军为复位条件。见劝说无效,蔡元培又正好跳出来瞎胡搅,真是恶从胆边生,在报纸上破口大骂起这位老朋友来。
阅公劝中山停止北伐一电。南方十二省,惟六省尚称自治,其余悉为
北方驻防军所蹂躏,贪残无道,甚于奉张。此次北伐,乃南方自争生存,
原动不在一人,举事不限护法。公本南人,而愿北军永据南省,是否欲做
南方之李完用耶?或者身食其禄,有箭在弦上之势,则非愚者所敢知也。
章太炎只是信口骂骂而已,而另一位国民党的权威理论家,当年在法国最早倡导无政府主义的张继先生,却代表本党尖锐地通电声讨起这位党国元老。
阅公劝中山先生停止北伐一电,不胜骇然。北军宰割江流,行同强寇。
仆北人也,尚不愿乡人有此行动。公以南人,乃欲为北军游说,是何肺肠!
前者知公热心教育,含垢忍辱,身事伪廷,同人或尚相谅。今乃为人傀儡,
阻挠义兵,逸出教育范围以外,损失名誉,殊不值也。
蔡元培一看完《申报》上的两则檄文,气得急火攻心,两眼一黑竟昏倒在地,醒来时人已躺在法国医院。胡适急忙和李大钊赶去病房探视,见蔡先生嘴唇发紫,虚弱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栗,胡适心头一酸,眼泪先哗哗流了下来。蔡元培眼眶一红,也委屈地饮泣起来。
“唉!最受不了的还是自己营垒的误会和羞辱 说我身事伪廷……为人傀儡……不明真相的人看了,真是斯文扫地哟……”
胡适因要赶回北大上课,匆匆安慰了几句先走 出门时他意气用事地昂起头说:
“你只管好好养病,我会替你出气的。”
李大钊却紧捏着蔡先生的手,像有难言之隐地凝视着对方。他刚接到陈独秀来信,被这位暴烈的总书记狠狠教训了一通。中国共产党中央局针对陈炯明的叛乱,张作霖和卢永祥等地方军阀“联省自治”的叫嚣,以及自由派的胡适等“好人政府”的主张,委托陈独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