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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母亲说:“它怕是真的醒了。”
母亲说:“以后得把它分开来,让它吃些偏食。”
然而,过了两天,黑母鸡却不见了,无论你怎么四处去唤它,也未能将它唤出。我们就只能寄希望于它自己走出来了。但—个星期过去了,也未能见到它的踪影。
我就满世界去找它,大声呼唤着。
母亲说:“怕是被黄鼠狼拖去了。”
我们终于失望了。
母亲很惋惜:“谁让它痴的呢?”
起初,我还想着它,十天之后,便也将它淡忘了。
黑母鸡失踪后大约三十多天,这天,我和母亲正在菜园里种菜,忽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不远处的竹林里有小鸡的叫声。“谁家的小鸡跑到我们家竹林里来了?”
母亲这么一说,我们也就不再在意了。但过不—会,又听到了咯咯咯的母鸡声,我和母亲不约而同地都站了起来:“怎么像我们家黑母鸡的声音?”再寻声望去时,眼前的情景把我和母亲惊呆了。
黑母鸡领着一群小鸡正走出竹林,来到一棵柳树下。当时,正是中午,阳光明亮照眼,微风中,柳丝轻轻飘扬。那些小鸡似乎已经长了一些日子,都已显出羽色了,竟一只只都是白的,像一团团雪,在黑母鸡周围欢快地觅食与玩耍。其中一只,看见柳丝在飘扬,竟跳起来想用嘴去叼住,却未能叼住,倒跌在地上,笨拙地翻了—个跟头。再细看黑母鸡,只见它神态安详,再无一丝痴态,鸡冠也红了,毛也亮亮闪闪地又紧密、又有光泽。
我跳过篱笆,连忙从家里抓来米,轻轻走过去,撒给黑母鸡和它的—群白色的小鸡。它们并不怕人,很高兴地啄着。
母亲纳闷:“它是在哪孵了一窝小鸡呢?”
半年之后,我和母亲到距家五十多米的东河边上去把—垛草准备弄回来时,发现那个本是孩子们捉迷藏用的洞里,竟有许多带有血迹的蛋壳。我和母亲猜想,这些鸡蛋,就是在黑母鸡发痴时,我家的其它母鸡受了惊,不敢在家里的窝中下蛋,将蛋下到这儿来了。这片地方长了许多杂草;很少有人到这儿来。大概是草籽和虫子,维持了黑母鸡与它的孩子们的生活。
黑母鸡自从现之后,就再也没有领着它的孩回那个寂寞的草垛洞。
一九九七年二十四日于北京大学燕北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