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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泽闭了闭眼睛,避过她迷蒙而坚持的眼神,“我寻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令妹被堵住嘴与房里一根柱子绑在一起。”他略略顿了顿,俊脸泛过一丝狠厉之色,“当时只有一个叫癞三的男人在里面看守她。”
“那个癞三孤家寡人一个,就是个偷鸡摸狗的无业游民。”梁泽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他是在变相提醒赵晓潼,那个负责看守的男人大概只是为了几个钱,从那个人嘴里应该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
赵晓潼木然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尽管梁泽刻意说得忽略粗糙,尽量粉饰太平好让她心里好受些;可她不难想像当时是怎样的情形。
仅仅如此简单,紫茹绝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凡听闻有人靠近,就立即遏嘶底激动得近乎精神崩溃的四肢乱蹬乱挥,只发出单一的惊恐尖叫声拼命阻止;一旦无人靠近,她又立即充满恐惧抗拒往角落拼命缩,蜷缩成小小一团不住低声呜咽。
她刚才哄了两个时辰,紫茹除了呜咽低头外,一个字也没有说。
这是严重的精神创伤综合症。
她能相信事情真如此简单才有鬼。
赵晓潼闭了闭眼睛,压下眸中寒意,“那个男人呢?”
梁泽扭头往门外递了个眼色,不多时,就有人将癞三扭送到他们跟前来。
赵晓潼盯了他一眼,忽然如疾风般掠了过去,伸腿就往癞三扫去。“啪!”毫无意外,被五花大绑的癞三在她用力一扫之下双膝一软,当即跪了个狗啃屎的姿势。
“说,你对紫茹做过什么?”赵晓潼淡淡的声音很动听,如果忽略她抵在癞三颈动脉的锋利匕首,她不带一丝火气的声音简直有如天籁。
癞三感受匕首贴着皮肤带来的寒气,浑身莫名哆嗦了一下。他瞄了瞄这个看似柔弱可亲的少女,却无意触及赵晓潼狠厉冷酷的骇人眼神。这一看,吓得他差点翻跌在地。
“我、我没做什么。”癞三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强作镇定避重就轻的道:“我就是在屋里看着她,不让她吵闹;顶多、顶多捏捏她,拍拍她。”
捏捏拍拍?当她妹妹是小狗呢?还是当她是弱智的傻瓜?
“没做什么?”赵晓潼眯起眼眸看死人的眼神瞪着三十出头的男人,骤然一声不徐不疾的冷哼。
即使睁着眼睛,她仍忘不了刚才从紫茹身上看到的青青紫紫;再对上面前这张令人恶心的嘴脸,赵晓潼就觉得心底怒火不打一处来。
她瞟了瞟癞三束于背后的双手,丢了个眼神给半夏;然后如无声的鬼影般忽然又飘回座位坐好。
半夏怔了怔,憎恨地盯了癞三一眼,随即没有半丝犹豫转身走了出去。一会她折返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把钝得生锈的柴刀。
她面无表情朝癞三走过去,木然的小脸上除了冰冷,再无其他情绪。
癞三见她满脸杀气拿着柴刀走来,一时吓得连连蹬着地面拼命后退;因为双腿瘫软的他根本连站也站不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惊恐地嚷着:“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杀我,你又不是官差,你凭什么杀我?”
半夏连一个鄙视的眼神都懒得给他,跟这种人说话简直降低她的智商。她径直拿着柴刀绕到他身后,皱了皱眉,眼神一冷,随手扯了块擦桌子的抹布粗鲁地往他蛤蟆嘴一塞。
然后冷哼一声,握着生锈的柴刀,慢条斯理将他十根手指一根根剁了下来;她那美妙的手法就像在雕刻什么艺术品一样;好半天,才终于用那把钝得生锈的柴刀剁完癞三的十指。
末了,她斜睨一眼切口参差不齐的指根,不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剁指的技术退步了,剁这十根指头竟然滴了血脏了地面。
癞三被堵着嘴巴,即使痛得死去活来也发不出一丝惨叫;只有他惨白如死的脸色和额头上密密麻麻淌下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无声表露着他的痛苦。
赵晓潼瞟了眼已经痛昏过去的癞三,示意半夏提了桶冷水进来泼他一身;然后又似鬼影般飘到他面前,冷冷问:“是谁指使你掳走紫茹的?”
癞三痛得浑身打颤,牙关在格格打架,看见冷酷如煞神般的少女居高临下盯着他,立即吓得连颤也不敢颤了。他挣扎跪好,拼命朝赵晓潼磕头,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声。
赵晓潼略略退开一步,半夏才上前扯掉他嘴里那块抹布。
“我不知道……”嘴巴一得自由,癞三连一秒钟也不敢迟疑,冷汗鼻涕混着眼泪流到嘴里,他也仿若未觉般;飞快的将自己所知倒豆子般对赵晓潼坦白,“那个小女孩也不是我掳走的;昨天我本来在街上闲逛;忽然有个人拉我到暗处,问我有银子愿不愿赚;他背对着我又隐在暗处,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听到有银子赚,我当即点头同意;他就突然塞了个孩子给我,说是让我将人藏好别让人发现就行。”
“我没有半句隐瞒,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癞三想上前乞求赵晓潼,可撞上她冷酷狠厉的眼神,立即又吓得缩了回去,“姑奶奶,不,活菩萨,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我就是拿了那个人五两银子,负责看着那个小女孩。”
虽然早就料到问不出什么,可听到这里,赵晓潼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望。
不过,她盯着跪地那个令人恶心的男人,眼里一霎转出浓烈杀气。既然一无所知,就凭他对紫茹做过那些事,这个男人也该死!还该死上千遍万遍。
少女霍然转身,煞气凛冽的坐了回去。癞三松了口气,眼里刚刚现了一丝喜色。就在这时,空中忽然寒光一闪,癞三张大嘴巴却再也无法吐出一个字来。他低头瞪大眼珠盯着自己胸前只轻微颤了颤的刀柄,到死都不敢相信,会突然有把匕首从天而降直刺他的心脏。
这是失传的飞刀绝技?
梁泽眼神闪了闪,为这一刻杀气凌厉的清雅少女。这会的赵晓潼完全不似他认识的那个人,在他认知里;有点特别有点傲有点狡诈但温和善良的少女;现在,当着他的面,以诡异的手法闪电的速度用一把薄薄的匕首要了一条人命。
这一刻的赵晓潼,眼神冷酷,下手狠毒。就像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地狱修罗,凶狠而冷酷,浑身布满凌厉杀气。仿佛一个不慎,就会有人成为她手下另一道亡魂。
梁泽暗下吞了吞口水,他绝不承认面对杀气强大的少女;他心里竟然也会感到害怕莫名,实在是赵晓潼这眼神这表情太骇人了。
但转念一想,畏惧之心立时便退。如果有个男人对他的妹妹做出那些事,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比赵晓潼做得更好;也许他根本就不能冷静的先审问再诛杀。
他就是担心赵晓潼憋着自责伤身,才特意留下癞三不审不问,让她亲自处置。
梁泽对刚才赵晓潼的凶残一面释然之后,心里对这个清雅少女更多的是欣赏;隐约的心底还生出几分佩服来。
该狠时狠,绝不留情!该冷静时冷静,绝不意气用事!不得不说,这样的赵晓潼,也许连他也比不上。
赵晓潼甩手杀了癞三,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倒是留在室内的杜若惊骇得眼珠都快掉出眶外,但她很有眼色的死死掩着嘴巴,即使再惊骇也硬没有发出一丝不该发出的声音。
而半夏,冰冷的眼神在看见赵晓潼飞刀杀人的一刹,略略激动地亮了亮。
赵晓潼瞥了她一眼,她才记得上前取出匕首擦拭干净,送还到赵晓潼手里。
从头到尾,梁泽都没有多问一句;仿佛赵晓潼刚才在他眼前杀的不是人,而是一条狗一只鸡。见半夏收回匕首,他对外挥了挥手,随后便有人进来将癞三的尸体拖出去处理了。地上溅洒的少许血迹,也很快有人清理干净。
眨眼,就完全看不出刚才有人死在这里的痕迹。赵晓潼紧抿着唇一直没有说话,她擦干净双手,低着头,慢条斯理喝了几口茶。
半晌,抬起头来,眼神又恢复了平日的迷蒙温和,完全不见刚才杀人的凶狠冷酷。
她坦荡从容而直接地凝视着梁泽,淡淡道:“三太子,京城的治安真差。”
梁泽愕了愕,眼神很直接泄露他的惊讶。赵晓潼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这个称呼,这句话,带着几分女子娇软呢哝般的轻语;赵晓潼并没有半点向梁泽抱怨的意思。而梁泽俊脸上闪过很明显的愕然之色,但随即很快,在少女投来别有深意的眼神下,他便明白她其中包含的几层意思。
三太子,表示她接下来要说的是跟他身份休戚相关的事。
治安差,意味着某些犯罪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这不是好事,但对他而言却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或者,赵晓潼已经遭遇了这样的事;才会胸有成竹的对他发一句类似感慨的话。
梁泽目光很平静,俊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笑意;可他打量少女的眼神,其中审视的意味却不言而喻。
赵晓潼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端着杯子任他打量。梁泽也是习武之人,她身上的伤他早该看出来了;不过因为之前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另外的事情上,他无心之下忽略了而已。
果然,只淡淡几眼,梁泽便收回视线;压下心中莫名情绪,关切问:“晓潼,你……到底遇到什么?”
“杀手。”赵晓潼瞥他一眼,答的时候一本正经,苍白俏脸连一丝笑容也没有;她呷口茶,慢吞吞轻淡淡的补充:“两批数以十计的杀手。”
她遇到杀手是真,至于多少批多少人,这一点也不重要……这话半真半假才更容易让人相信,她相信以梁泽的聪明;很快就会查清某些事,与其隐瞒不如坦白。这对梁泽来说是难得的好机会;对她又何尝不是。
梁泽面色微微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他再看赵晓潼的眼神审慎中带着几分相知相惜的味道。
他看明白了,赵晓潼刚才看他的眼神绝对是懂他的。
是的,懂他处于这个位置的无可奈何。他对那个累死累活还不讨好的位置实在没什么兴趣;可依他如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