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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看,你们种族的异性和你们究意有多么不同?”
他感到惊骇,实际上这问题也把我自己惊呆了,克母情欲驱使我脱口而出。我们俩都很敏感。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说,“你从来没有看见过女人。”
他说的是他那地球上的语言里那个词,我明白其意思。
“我见过你带来的照片,那里面的女人看上去颇像怀孕的格辛人,只是乳房大些。她们的思维方式与你们男性差别很大吗?她们就好像另一个人种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并不怎么不同。但差别是十分重要的。我想,人生最重要的事情,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就是性别。在大多数国家里,性别决定人的期望、行为、世界观、伦理、风度——几乎一切。符号的使用,衣着,甚至饮食。女人……女人食量小些……要将天生的差异同后天学会的差异区分开来,是极其困难的。即使在一些地方,男女平等参与社会,但仍然是女人生儿育女……”
“这么说来,平等并不是普遍原则吗?女人在智力上要低下些吗?”
“我不知道,女数学家、女作曲家、女发明家、女思想家是不多的,但这并不表明她们愚蠢。生理上,她们的力量不如男人,但耐力却要强些。在心理方面——”
他久久地凝视着火红的炉子,然后摇了摇头。“哈尔斯”,他说,“我也说不清楚女人像什么。要知道,以前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问题,再说——天啦——现在我差不多都忘光了。我在这里已经有两年了……你不明白。在某种意义上,女人对我来说比你还要陌生。和你在一起,我总算跟一种性别相处……”他把眼光掉开了,惨然一笑,显得无可奈何。我自己的感情很复杂,于是我们就把话题放下了。
2月8日。今天用滑雪板,凭借指南针往东北方向走了13英里。现在我们轻松了,整天我们都轻快地行进在坦坦荡荡的冰原上。在灰蓝色的天空下冰原呈死白色,绵延不断,只有几座黝黑的冰原岛峰,现在早以抛在我们身后了,还有德纳姆勒火山呼吸出的黑色污迹在岛峰背后。目之所及,空空如也,唯见云雾缭绕的太阳和茫茫的冰雪。
《黑暗的左手》作者:'美' 厄休拉·勒奎恩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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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本书借用【云中孤雁】制作的模板
第十七章 奥格雷纳的天地
创造神话
这个神话的起源在史前,它以多种形式被记录下来。这个原始版本取自约米西教诞生前的一个手抄本里,是在戈布宁腹地艾森帕斯洞穴神祠里发现的。
造物之始,混沌未开,天地空荡,唯有冰雪和太阳。许多年过去了,阳光照射在冰原里,融化成一个大裂谷。大裂谷的四面是巨大的冰团,深不见底。深谷四面的冰团融化成了水滴,不停地落下来。
一个冰团说:“我流血了。”
另一个冰团说:“我哭了。”
第三个冰团说:“我出汗了。”
冰团爬出深渊,伫立在冰原上。
说“我流血”的冰团用手伸至太阳,从太阳的肠肠肚肚里掏出粪便,用粪便捏成山脉、峡谷。
说“我哭了”的冰团在冰上吐气,将冰融化成海洋、江河。
说“我出汗”的冰团聚集土壤和海水,做成树木、花草、谷物、动物与人。
田野里海洋里万物生长,地上百兽奔跑,大海里鱼儿争游,但人类还没有醒来。一共只有39人。他们沉睡在冰上,静止不动。
后来,那三座冰团蹲下,盘腿而坐,让太阳融化它们。它们融化成牛奶,流进沉睡人的嘴里,于是沉睡人醒来了。现在,孩子们都要喝牛奶,幼小的生命离不开牛奶的滋润。
首先醒过来的是艾当都拉斯。他高大无比,站起来时头戳破了天空,顿时大雪纷纷。他看见其他人在移动,正在醒来。他便举起巨拳一个接一个地打死了他们。但倒数第二个逃跑了,他叫做汉哈拉斯。他跑过冰原,跑过大地。艾当都拉斯在后面追赶,终于追上了他,用拳头猛击。汉哈拉斯死了。然后,艾当都拉斯回到戈布宁大冰川上的诞生地,其他人的尸体躺在那儿,但最后一位跑了,他趁艾当都拉斯追杀汉哈拉斯时溜掉了。
艾当都拉斯用兄弟们的冰冻尸体修建了一座房子,住在里面等待最后一位回来。
每天,都有一具尸体说:“他回来吗?他回来吗?”
其他尸体会用冰冻的舌头说:“不会的,不会的。”
后来,艾当都拉斯睡觉时进入了克母恋发情期,在梦中躁动不安,大声梦语,他醒来时,全休尸体异口同声地说:“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于是,最后一位兄弟,也是最年轻的兄弟,遥听兄长们的话,来到那座用尸体建造的房子,与艾当都拉斯交媾。结果,从艾当都拉斯的血肉中,从艾当都拉斯的子宫里,诞生出民族来。交媾的另一方,既是年轻兄弟又是父亲,他的名字却无从知晓。
他俩生下的每一个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个黑影伴随。
艾当都拉斯说:“为什么我的儿子们老有黑暗形影不离呢?”
他的克母恋配偶说:“因为他们出生在血肉之躯建造的房子里,所以死亡总是跟在他们身后。他们现处时间的中心。最初,只有太阳与冰川,没有黑影。最终,我们将归于毁灭,太阳将吞噬自身,黑影将吃掉光明,一切将不复存在,只剩下冰川与黑暗。”
《黑暗的左手》作者:'美' 厄休拉·勒奎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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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穿越大冰川
有时候,我躺在黑暗、寂静的屋里正要入睡,昔日的幻觉闪现在眼前,稍纵即逝,那是一个伟大而又珍贵的幻觉。帐篷壁斜过我脸的上方,看不见却听得见一个微弱的声音:雪花的喃喃私语。夏帕加热炉的发光中断,成为一只热球,一颗温暖的心脏。略微潮湿的睡袋紧紧地裹着我,埃斯文睡熟了,发出轻微的呼吸声。黑暗,别无所有。我俩处在万物的中央,躺在帐篷里安息。外面,始终是茫茫的黑暗,是严寒,是死亡的孤寂。
我总是第一个醒来。醒来时如果天还没亮,我就摸黑打燃夏帕加热炉,把一锅昨夜就端进来,现已融化成水的冰放在炉子上。与此同时,埃斯文照例正在与睡梦进行激烈而又无声的搏斗,仿佛在与天使搏斗似的。最后他胜利了,坐了起来,迷糊地凝望着我,摇一摇头,醒过来。我们穿上衣服,蹬上皮靴,卷起睡袋,收拾完毕,早餐也煮好了:一罐滚烫的麦粥、一块热水膨胀成的吉西——米西甜卷面包。我们吃得很庄重,细咬慢嚼,把掉下的面包屑捡干净,吃掉。我边吃,火炉边冷却。然后,我们将炉子连同锅和罐子包裹起来,穿上带风帽的大衣,爬出帐篷,来到露天里。清晨老是寒气逼人,冷得不可思议。每天清晨一爬起来就要感叹,怎么这么冷。如果人受过一次严寒,那么第二次只会觉得更冷。
有时候清晨下雪,蓝色的晨曦久久地照耀在辽阔的冰原上,大多数时候天空却是灰蒙蒙的。
夜间我们把温度计带进帐篷,清晨拿到外面一看,指针往右摆(格辛人的刻度盘是反向走的),快得目光差点儿跟不上,指针显示气温急剧下降,跌到零度到零下60度之间才停住,真有趣。
我们由指南针导向往东行进。风向一般是从北到南,吹过冰川,似乎整个旅途中风都是从我们的左边吹来的。风帽挡不住大风,于是我戴上面罩,以保护我的鼻子和左颊。即使这样,我的左眼仍然冻得整整一天睁不开,我还以为瞎了呢。埃斯文又是吹气,又是用舌头舔,总算融化了我左眼的冰冻,但我仍然有好一阵看不见东西。走出大冰川的希望渺茫。埃斯文说过,大冰川的中心地区有一个高压带,那儿方圆数千平方英里,白茫茫一片,反射着阳光。我们不在中心地带,但至少在其边缘,位于中心地带与暴风雪地带之间。暴风雪发自中心地带,狂躁暴烈,方向多变。北风带来明净晴朗的天气,但东北风或西北风却刮起大雪,或将干燥的落雪吹成明晃剌眼的云团,犹如沙暴或尘暴之类,渐渐落定。冰地上沙暴蜿蜒曲折,留下白色的天空、白色的空气,太阳隐没,阴影消失,连大冰川上的雪自身也从我们脚下消隐。
中午时分,我们停下来,切下几个冰块,搭成一堵防风墙。然后烧热冰水,泡湿一块吉西—米西干粮,喝点热水,有时候水里加少许糖。随即我们又架好挽具,继续赶路。
行进途中或者午饭期间,我们很少开口说话,因为嘴唇已经冻肿,而且一张开嘴,冷气就袭进来,伤害牙齿、喉咙和肺部。我们不得不闭紧嘴,用鼻子呼吸,至少当气温降至冰点以下华氏40—50度时是这样。气温极低时,呼吸就更困难了,呵气成冰,稍有不慎,鼻孔就会冰封,因为怕被窒息,只好大喘气,弄得肺部如刀绞般剧痛。
在某些情况下,我们呼出的气立刻冰冻,发出轻微的劈里啪啦声,犹如远方的鞭炮,而且还散落亮晶晶的冰粒。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小小的雪暴。
我们拉着雪橇,一直拉到筋疲力尽,或者拉到天黑,才停下来。搭起帐篷,用楔子固定雪橇,以免它被大风刮走,然后休息过夜。在正常情况下,我们每天拉11到12个小时,行程12到18英里。
搭帐篷,收拾好一切,拍掉粘附在大衣上的雪等等,实在是很麻烦的事。有时候似乎大可不必劳神费力,天色已晚,寒风凛冽,人又疲倦,还不如在雪橇背风处躺进睡袋里,别去管帐篷。有些夜晚这种情景仍历历在目,当时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