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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十六州今我曹氏占其九;我父贵为魏王,加封九锡,权倾朝野,连当今天子都要仰其鼻息而活——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狼子野心,世人皆知,还用多问吗?”
“可他终究也只是想想,这个天下,名义上仍姓刘。”
赵云不说话,他知道曹丕还没说完。
“我知道他有所顾忌,虽然这种顾忌在我看来实在迂腐可笑!”曹丕把声音放得更柔和一些,好似窃窃私语,“所以我身为王世子,他的继承人,必须完成他毕生的心愿……当然也是我自己的心愿。”
片刻的愕然后,赵云沉下了目光。
“……你想当皇帝?”
“你没用‘篡位’这个词我可真欣慰。”
“当年就是曹操盟约诸侯共伐董贼,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而现在你们父子的行径,与当年的董卓又有何异?”
“当然有。” 黑发下视线滑过一个微妙的弧度,落落优雅却又无比狡猾;曹丕把天子的金翎箭硬生生折断在掌心,“现在我们的条件可比当年的董卓成熟多了。我从不去想做不到的事。顺应天时,归应天命——这天时和天命都是我曹家用血汗打出来的,不顺不归者,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仿佛所有的血与火,都因此有了无上的价值!
“我一定要成为天下主。”
——
对于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赵云远比曹丕想象得要冷静。他以为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可是赵云似乎对骂他没什么兴趣,甚至脸色都没怎么变……或者说,赵云对于天下是刘家的还是曹家的这个原则性问题原来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执着。
赵云看着那支被折断金箭,神态却是淡漠,半晌后仍是面无表情地开口。
“好吧,你的雄心壮志我也知道了。不过,这好像不是我问题的答案。”
曹丕饶有兴趣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
“如果你现在破口大骂我是逆臣贼子的话,我的答案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这话说得极为由衷诚恳,“而你居然真的没骂我?”
“我骂你你就会打消当皇帝的念头吗?”
“……不会。”
看这无赖的情况,也不怪赵云实在懒得骂他。
“这个天下姓什么和百姓能吃饭活命有何干系吗?”
好像叹息般吸进一口气后,赵云淡淡说道。
“那你为什么追随刘备?”
曹丕颇意外地追问道。
“因为我觉得他能当个好皇帝。”
“就这样?”
“就这样。”
“如果我说我也能呢?”
赵云猛然抬头去看曹丕,在夜风中那男人鬓发飞扬,微笑中有种波诡云谲的狡黠,眼中的锐利却是毫不遮掩的盛气凌人。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想我的暗示已经足够多了。当年在荥阳城外,我问你的问题,现在能够重新回答我了吗?”
“曹丕!”赵云居然只是皱眉,好像有点受不了他的胡搅蛮缠一般,“想当年你危难落魄之际,盛情相邀我亦不肯折腰于你;如今你声势威赫咄咄逼人,莫非我还会因此怕你?”
曹丕哈哈大笑。在荒无人烟的河滩,那笑声未免过分刺耳了。
赵云看着大笑不止的男人,目光却是捉摸不定的。
“说真的,我就喜欢你这种软硬不吃的个性。”
“……”
“不过,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满沟渠。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打击人的。”
“……”
赵云垂下漆黑的眼睫一副懒得理会对方的脸色,在曹丕看来反倒觉得那侧颜异常冷峻动人,
当下心中戚戚然,不由得就滋生了某种犯贱的心理。
“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
大概是想起前事,曹丕很是上瘾地出口调笑。
可是没想到赵云把当初的台词也记得极熟,他淡淡抬起目光,就像某种被刻意缓慢的镜头,常常出现在生离死别的瞬间。
“打得过我的话,答应你也无妨。”
龙泉
卷十二
首先得说明,曹丕以前的废柴不是装的,他对作诗写字的兴趣的确大大超过骑马射箭之类。当然,以曹丕的身份,倒也没必要练得一身武艺亲自上阵拼杀。估计就算他身负盖世神功,沙场之上怕是也没多少供他发挥的时间与空间。
话虽如此,但是当赵云发现曹丕真的完全不通武艺时,还是略微吃了一惊的。
“我不会武功有那么奇怪吗?”
“……我只是觉得象你这种成天敢于单枪匹马到处惹是生非的家伙定然是身怀绝技紧要关头一鸣惊人绝对能全身而退才对。”
“是我不好,这些天不该常带你去酒楼听那些说书先生胡扯的!”
曹丕讨厌做无谓的努力,因此他绝对不是想在单挑的情况下打赢赵云才去练武的。这其实是司马懿的安排:论文曹丕与其弟曹植不分轩轾,夺嫡之争中要想获得更有利的筹码,就只有想办法在其他方面讨曹操欢心了。
曹丕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因为这种努力是会有回报的,他才愿意去吃那个苦!但是很可惜,所谓的回报中,仍然没有“打赢赵云”这个项目。
仰面被摆平在河滩上,脖子上横着自己老爸的剑,曹丕觉得自己也算是为了人生理想一反常态轰轰烈烈义无反顾地拼搏牺牲了那么一回!
“我听说你受过名师指点,纵横沙场多年可以毫发未伤;长坂坡时你被那么多人围殴也不成落下点纪念,厉害程度可见一斑!于是我也找最好的老师教我,还一直在你面前藏着习武的事情,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出奇制胜……”
后面的伤心话自然就不用说了,赵云居高临下看着一脸沮丧到夸张的曹丕。
“这种事能藏得住吗?你的指骨都被兵刃磨变形了。”
听到这话,曹丕还特地把自己的手拿上来看了看。
“我不是没受过伤,只是我比较走运,伤口都不深,痊愈之后不易见罢了。根本没传说中的那么神。”赵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而且最深的一道伤口,还是你给的。”
“吓?”
“在额头上,被玄武摔的。”赵云抬了抬眼,没好气道,“不过被头发挡住了看不到而已!”
“……”
赵云刚要收回兵刃时,曹丕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在清冷的夜色中,人体的温度彷佛都是种灼烫,赵云怔住了,居然也就任凭他握着;四目相交之际,风声过往之处,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循序渐进,带着他们彼此熟悉的岁月一去不返。
曹丕看着他,眼中透出温柔与些许谄媚的意味。
“这次的确是我不好,我也是听你说出那么见外的话,一时气愤……”他轻声说,甜言蜜语不也就是哄骗么,只不过裹了层糖衣就可以让那么多人晕头转向。
“我答应你,一定赔你一匹同样好的马。”
看他那示弱讨好的样子,赵云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你可千万别说再好的马也比不上你的小白这种话——你、你就算宰了我小白它也不能复生啊!”
“不是。”赵云的目光慢慢垂放下来,一直落到男人的前额上,“只是我没有理由和必要接受敌人的馈赠。”
“哎?”
曹丕这次是真的没听明白。他不明所以地顺着赵云的视线往旁边看去……是那支折断的金色箭矢。
“恕我忠义难两全。”他清晰地听到赵云力持平静的声音,“你我今日便如此箭,恩断义绝。以后你也不必顾念我,各为其主各忠其事;日后若是沙场兵戎相见,也是各凭本事死生有命而已!”
——
你我今日便如此箭,恩断义绝!
虽然已经放开了赵云的手腕,但是曹丕还是那样仰面躺着;两两相望之际,彼此就好像水上的浮叶与水下的倒影。曹丕的脸上也仍是那种淡淡温柔与哄骗意味的笑意,就好像是表情忘记了收回去了一般。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想当初两人誓盟之际,曹丕也是用这句话来问他的。
“当然。”
“你这是要背弃信约吗?”
“……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不过相信对你我,都是件好事。”
“那不一定。”话锋一转,腔调里不免带上了几分庆灾乐祸的味道;而曹丕看着赵云的眼神里,居然有一种声色迷离的快意,“别忘记了,你当初可是许了重誓的!”
赵云的脸色终于难以掩饰地扭曲起来。曹丕从来都没想过这种表情会出现在赵云的脸上——在长坂坡败尽英雄一战成名的赵云,在最险恶的环境里亦能保持平静的男子,没有畏惧,是因为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即使是死,亦不会使自己与他人蒙羞。
然而今天这个神话在自己眼前被打碎了。正如同无论出于什么理由与苦衷,赵云都将为自己的失信付出代价!
“天诛地灭万劫不复是吗?”他咬牙道,“就算是挫骨扬灰不得好死我也认了,但是今天一定要做一个了断!”
恍惚间时光交剪,曹丕眼中蓦然迸发的恨意足以惊心动魄!
兵刃的寒芒在夜色中布成一段尺许方圆的光弧,耳边嗡嗡风势颤动,强烈的杀气竟然将周围的空气排浪般挤压出去。
赵云能感觉到对方几乎要同归于尽般的决心,可是这并不会改变彼此实力悬殊的现实。即使心绪纷乱,他的动作却是条件反射般灵敏果决,手中剑势毫不停滞,转刺为削拦腰横截,没有丝毫悬念地架住了曹丕的攻势。
刃面略侧一蓬月光反射过来,清晰地映照出曹丕眉宇间的森冷,宛如沥血的金戈。
月光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所有,灵魂便如沉入海水的最深处。
“看来,真的只能靠老天收拾你了。”
曹丕干笑了一声,彻底接受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赢不了赵云的现实。
“反正我奈何不了你,就按你的意思办好了。”
“……”
只是转眼间,曹丕就像又变了个人般,爽快地摞话,爽快地收剑入鞘。赵云总是有点跟不上他的情势变化,在一旁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般。
“抱歉……”
这好像是无意识地两个字,然而曹丕却还卖起乖来。
“现在道歉又是何必。你当我是傻瓜还是凯子啊?”
明明还是那些惯有的轻薄无行外加扭曲夸张的言辞,可是赵云却第一次真切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