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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等片刻,却自去寻英宗说话。
没等丁一开口,英宗却挥手让左右全都退下去,伸手握着丁一的手臂,还没开口,眼眶便又红了,却是说道:“我原听你说,以为是唬他,刚听得伯颜帖木儿偷偷告诉我,那人真被咒死了,才晓得是真的。如晋,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如你所说,性命攸关十三滴精血,你何苦为了让我过得体面,便费了一滴去立威?你听着没有?我比你年长,便是以朋友论,你也该听兄长的话才是!”
“不碍事的,好,我答应你就是。”丁一心中却是生出温意来,他这孤儿出身的,最是见不得人以真情相待,再让英宗说下去,他寻思着自己怕眼眶也要发红了,连忙岔开话,“刚才那父子,我看年轻那个,是实心人,不如让他留下服侍?”
英宗摇头道:“如晋,这等事不用禀我,你自去做便是。”
丁一却轻轻挣开英宗的手,躬身道:“若论私交,朋友不拘礼;但论公事,臣不敢逾越。”
这个尺度,丁一是心里有数的,没事卖萌傲娇一下,拉近一下跟皇帝的关系,那是好事,也就是丁一的目的,要真把皇帝当朋友,恐怕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英宗听着,不由得抬手拭了眼角,连连点头道:“好,好,那便领他进来看看。”
丁一去领了哈铭进来,便出了去,却见伯颜帖木儿那边又派了人来传话,说是喜宁太监便在也先那儿呆着,英宗这边若有什么需要,使人去跟喜宁说,喜宁自会去报与也先知晓云云。
终于,这狗汉奸还是如历史上一样投了瓦剌。
其实昨晚丁一已有预感,因为伯颜帖木儿说他听做过使臣的脱木思哈说的“听说武将文官你都能说得上话”,这是不对劲的,脱木思哈知道个屁啊?若说京师里,流传丁一抄袭来的诗词,说丁一是个才子之类的,或是说他不受王振给予的高官之类,倒也罢了。
按正常来说,脱木思哈是汇报不出这样的内情的,丁一感觉,这就是喜宁把自己的底细给卖了去。现在终于证实,果然这厮还是投敌了。而头痛的,却是英宗这念旧的人,显然是不允许丁一去触及这底线的。
倒是哈铭,原来历史上英宗在瓦剌,虽然没有受什么折辱,但生活条件很不好,也只有哈铭和袁彬在旁侍候。并且到了后来“帝既入沙漠,所居止毳帐敝帏,旁列一车一马,以备转徙而已。”但现在英宗的处境因为丁一的存在,而大大改善了。至少还有一杆旗,还能吃上烤羊肉,又有好几匹还不错的战马。所以原本忠心耿耿的哈铭,送上的马奶就变得不起眼了。其实作为被扣押的使臣,哈铭父子弄点东西来看英宗,那是真不容易的。
也正因为知道哈铭这人靠得住,所以丁一才会去跟英宗提这事。
这时哈铭从蒙古包里出来,感激地对丁一说道:“多谢大人赏识!”丁一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这位哈铭原本在历史上,就是跟随着英宗的,丁一其实也无他,一个是知这哈铭靠得住,更深一层,何尝又不是担心历史的走向,因为自己的到来的偏得太利害?
袁彬在他身后出得来却对哈铭他父亲道,“有旨。”
他父亲立时跪拜下去,却听得袁彬说道:“圣上口谕:着老哈你回鞑子营去,着哈铭在这里,答应我。”老哈自然磕头领旨谢恩没什么异议,丁一看着感叹,这两父子才真是忠心啊。
但是到了中午,也先便派人来传话,说是要启程去宣府了。
这几日,一路上英宗几次说骑不得马,因为马一快,大腿内侧皮肉便是血淋淋的了,皇帝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丁一劝了他几回,最后跟他说:“预胜先预败,若事不顺,也先要圣上北狩蒙古,骑不得马,如何是好?横竖现在先练习着才是。”英宗终于听了丁一的劝说,一路到宣府都咬牙坚持着。
只不过到了宣府,也先就来要求英宗派人去叫城门。
那传话的看着丁一,却是道:“不要这人去。”于是便使了袁彬了。大约是担心丁一出了什么事,连累了赛刊王或是伯颜帖木儿吧。
结果不一会,袁彬奔了回来,却是灰头灰脸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原来宣府的将领、守备太监不认袁彬,直接就要放枪来打——明朝这时候是有火枪的,只不过笨重,锻造工艺落后,炸膛时有发生,丁一不想要罢了——袁彬若跑得慢些,好悬就被火枪打死!
英宗和丁一相视一眼,不禁苦笑,事态果然和他们先前预料的,差不多的坏了。
要知道英宗现在还是如假包换的大明天子,但宣府守将居然不认!居然要放枪!
英宗低声对丁一说道:“如何?你还说是我想得太多了,那贱人之子,早就布置了手脚了!”
但总归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英宗便教袁彬拟了旨意,派人去宣旨。主要就是要求守城的明军将领杨洪、纪广、朱谦、罗亨信开门接他进城。城上人答称城池天晚不敢开城门,杨洪也不在城里,拒绝听命。
事实上杨洪怎么可能不在城里!
丁一很清楚杨洪就在城里,不单如此,他还知道去宣旨的人,被杨洪绑了送去京师。
因为陈三和几个锦衣卫,趁在军马混乱之际,混入其中,把这些情况一一跟丁一汇报了。
“先生,这班乱臣贼子,不若发动城里潜伏的弟兄……”陈三咬牙切齿地说道。
丁一摇了摇头,其实他不认为宣府守军不出迎有什么不对。
如果出迎,那才是大大的不对。
第三十七章尺土是汉天(四)
土木堡以后的事,丁一就记得不太清楚,不过他记得北京保卫战是成功的,英宗最后是被弄到蒙古呆了一年左右才回的大明。现在的问题不是英宗能不能回大明,而是他必须通过正式的官方渠道被迎回去,否则的话,他就算回到大明也没有用,他要怎么证明他就是他自己?
有一件事丁一是记得的,宣府把英宗的圣旨送到京师,结果被认为是伪旨。
这个时候景帝还没坐上那张椅子,只是监国而已。
明明就是英宗的圣旨,硬给整成伪旨;这要英宗通过非官方渠道回去,成与不成另说,他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人家说他是假冒的,怎么办?
所以英宗才后悔把忠于他自己的首辅、尚书、勋贵都带出来,然后在土木堡一并玩完了,要不然的话,事情就简单许多,如果说困在瓦剌大营那要混出来就艰难,但在战场上,当时只要换了衣袍,丁一用他的小队实施人质保护方案,把握还是比较大的;或是现在就是宣府附近,加上城里陈三安排了人手接应,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终是没料到这节。”丁一苦笑起来,他准备的人质保护小队,压根就没派上用场,这也是他让胡山回去的原因,没用武之地,何必把花那么大精力训练的军官团,毫无价值交代在战场上?
而这个时候陈三却说出了另一件事情:“都音部落那边传来的消息,传讯者叫巴特尔,日夜兼程赶出来的,昨天傍晚到的宣大,却是说那巫都干,准备向部落里的明人下手。他在追问先生现在何处,说要是先生不赶过去的话,那些被先生看好的明人,恐怕就危在旦夕了!”
被丁一看好的明人?
不,那是丁一安排好的人手,也就是那些去十来户、七八十人的部落里,当上头领的手下。
他们按着丁一的计划,率部投奔到都音部落里。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揭开明人的身份,但看来巫都干实在太过精明了,按着陈三这么说。那些手下都被她识穿了。毕竟他们只是训练了几个月的新兵,蒙古话也不见得多好,刨根问底在查探下去,就会发现他们当上部落头领的日子,大抵是相近的。
那么对于巫都干来说。丁一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丁一壮大都音部落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
吞噬。
这也就能解释丁一为何能够毫不留情的淘汰老弱。因为丁一并没有打算要一个部落。丁一在塑造一头凶猛苍狼。然后慢慢把其中的骨架慢慢替换成为明人,最后,这头苍狼将成为明人的凶狠的咬狗!
巫都干当然不可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丁一想了想,教陈三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陈三点了点头。随着人马哄乱之际,渐渐退到了外围去,等到瓦剌人在宣府外面扎营里,已寻不着陈三和他身边几人的身影。
“我看情况不太好。”丁一对英宗说道。而后者在外面前镇定自若的脸色,此刻就显得苦涩,只听丁一又说道,“照这么下去,要是没有赏赐给也先,他不会放我们回去。”英宗沉重地点了点头。
“不是钱的问题。”英宗低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这点政治智慧英宗还是有的,也先没有赏赐不会放他们走,这只是表层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大明边关守将对于英宗的态度,才是最为让英宗担忧的,因为要通过正式渠道回到大明,就得大明的文武愿意承认他的存在才行。但现在人家都不愿意开门,更别说派出官员来迎英宗回明了。
这一点,丁一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他能对英宗说的,也只有一句:“不要太过心焦,真到了那时节,你觉得没法子,跟我说上一声。到了那时,也先对咱们也不太愿理会了,想办法偷偷溜走不是不可能。”
英宗苦笑起来,捏了捏丁一的手,却是道:“是我累了你。”
“不说这样的话。”丁一反握着英宗的手,对他郑重说道。
“好,再不说这样的话!”英宗把着丁一的手,如视栋梁。
还没有等他们商量完了,外面就传来了少年阿鼠的惊叫声:“主人!”
丁一连忙出了蒙古包,却见少年阿鼠指着西边对他说道:“那个姓袁的,在那里被几个人拏了去!我看是不好的,赶紧来与吉达说,他说不干他的事,我只好报与主人!”姓袁的,那么此时在英宗身随侍的人之中,无疑便是袁彬了。
“主人只教我守着旗,我守好它,就对了。”吉达在那里活动着身体,总不可能一天晚坐在旗下,看着阿鼠给丁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