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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邻居是妖怪-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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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的人不敢问得太多,主要是都知道大座钟脑子有毛病,万一说着犯忌讳的话把她惹着,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谁也担不起那份责任,闲人们更愿意隔岸观火,躲在一旁看笑话。不过大座钟说她家老太太的鬼告诉她,过两天就要走了,那时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怎么走?是死了还是直接飞到天上去?

  那天晚上,还和往常一样,大伙都坐到胡同里乘凉吃晚饭。大座钟自己在家吃捞面,按老例儿出门前都要吃面条,图个顺顺利利。她换上新衣服新鞋,但没出门,而是回到屋里把门反锁了,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屋里就再也没动静了。邻居有上岁数的心眼好,怕她犯了病要出事,主张过去敲敲门问一声。

  夏天的晚上很闷热,哪有人把自己关在门窗紧闭的屋里,又黑着灯,憋不死也得中暑,可院子里的街坊们,大多不愿意找麻烦,担心大座钟犯起病来不好对付,十点过后就陆续去睡觉了。到了十二点前后,大娟子的奶奶不放心,过来敲了半天门,可那屋里黑灯瞎火,一点动静没有。

  那时院子里的人都揪着个心,觉得没准是大座钟又受了什么刺激,一时想不开,在自己屋里上吊了,顾不上叫民警,赶紧把门撞开。进去拉开灯一看,那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床上的被子都叠着,根本就没人人影,新衣服新鞋也都不见了,只有桌上摆着一张大照片,就是那种黑白的死人遗像。

  那张遗像就是大座钟的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自己把自己供上了。当时大娟子的奶奶也进了屋,吓得差点没瘫了。有胆大的看后窗户没关,到后院看见大座钟穿着新衣新鞋,坐在韦陀庙旧墙底下一动不动。当时我们整个院子里那些街坊都能看出来,躲在后院这个人根本不是大座钟。

  从大座钟醒过来之后,再也没犯过神经病,人变得木讷呆板,眼里那挺邪挺贼的光不见了,再没说过那些不知所云的怪话,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人了。问她是怎么回事也说不知道,就好像这人身上的魂少了一部分。很快那片平房就开始拆迁改造,白家大院以前的老树和韦陀庙的旧墙全没了。

  那片平房大杂院,现如今都变成了高楼,很少有回迁的住户,以前的邻居们全搬走了,很少有机会再遇到。2000年春节,我去我亲戚家拜年,听说大座钟两口子用拆迁款,又借了些钱买了套房,搬到了外环线附近;没住两年,那边又拆迁,只好第二次搬家,从此没了消息,也不知道后来过得怎么样了。


  第八章 我的邻居是妖怪(下·走无常)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2006年3月份,我到河西小海地附近吃饭,凑巧在饭馆里遇上了大娟子和小娟子姐俩。一晃十来年没见,没想到还能遇上,提起小时候的事,真是聊不完的话题。以前大杂院里的人们,都管这姐俩的奶奶叫刘奶奶,我就记得刘奶奶以前特别照顾我,一问这老太太还在,今年七十多不到八十。当时因为要赶时间,没顾得上跟大娟子多聊,我们互相留了电话号码,约好了过几天去看看刘奶奶,我由此了解了一些大座钟家拆迁之后发生的怪事。

  我提前给小娟子打电话,定好时间去看望老邻居刘奶奶,当然是不能空手去。我知道刘奶奶以前特别喜欢吃祥德斋的麒麟酥。老天津卫点心铺做的麒麟酥,和北京的完全不一样,看着没区别,味道和做法可差太多了。祥德斋是天津的百年老字号,专门做各式点心,像什么“大八件、小八件、萨琪玛、江米条、槽子糕、蜜馅元宵……”,种类之多说也说不过来。旧社会那老点心铺,会把卖剩下的各种点心渣子,全部集中起来,放在一起拿蜜糖裹住,放到油锅里炸一遍,然后蘸上一层白霜般的砂糖,这种点心就叫麒麟酥。上年纪的老人非常爱吃这口,近些年却没有了,可能是因为现在生活条件好了,祥德斋桂顺斋这些老字号,也往高端高档上发展,没人再用剩下的点心渣子做麒麟酥了。如今的麒麟酥都是单独做的,再没有以前的老味儿了。恰好我认识一位点心铺的老师傅,他手艺精湛,退休后仍自己制作这类点心,我特意跑到他那买了两盒,转天给刘奶奶拎了过去。

  刘奶奶那天很高兴,让大娟子和小娟子包饺子,非留我吃晚饭不可。我坐在那跟她们聊天,无非是说说大杂院拆迁后各家的情况,要说远亲不如近邻,还是老街坊老邻居的情分深。虽然我是亲戚家住在白家大院,我只在每年夏天放暑假才去那借住,但隔这么多年没见,一点都不生分,大娟子和小娟子都跟我亲妹妹似的。话赶话就说到二大娘家的事了。

  “大座钟”当年在白家大院,乃至整条韦陀庙胡同,可是很有名的。她脑子出了问题之后,这个人就变得寡言少语了。听说白家大院拆迁后,大座钟家搬到了外环线附近,过没多久,又赶上拆迁,再往后就没消息了。这次来探望刘奶奶,我才得知大座钟最后搬到了北辰区果园新村附近,再往西头走就是北仓火葬场了。

  天津市内总共有六个区,这六个区是“河东、河西、河北、红桥、和平、南开”。俗话说“穷河东富河西,砸锅卖铁是红桥区”,怎么讲呢?天津卫历来是南富北穷、东贱西贵。以前河东区是贫民区;和平属于商业区,租借地小洋楼很多,寸土寸金的地方,条件当然不差;南开区是学院区,有名的天津大学、南开大学,这些学校都集中在南开区;河北区老厂子最多,属于工业区;河西区富是因为很多机关干部在河西住,那一带非富即贵;红桥那边平民百姓集中,旧时形容是砸锅卖铁红桥区。后来又扩建了四个区,分别是“北辰、东丽、西青、津南”。北辰区处在红桥区西北的位置,这一二十年也建起了很多大型居民区,老城里拆迁以来,有很多居民搬到了那边。大座钟二次搬家,住的地方离刘奶奶家不远,两家又做了邻居,经常走动串门,所以刘奶奶和大小娟子姐俩,对大座钟家这些年发生的事一清二楚。趁晚上包饺子吃饭这段时间给我这么一讲,听得我是毛骨悚然。

  据刘奶奶所说,老城里全面改造,韦陀庙白家大院拆迁,大座钟二次搬家,住到了北辰区的一片居民楼里,位置相对偏僻,家境大不如前,当然以前家里的条件也好不到哪去。二大娘一直没收入,二大爷单位不景气,可到月还能发点基本工资。搬家之后二大爷工作的国营厂倒闭了,厂里把地卖给了房产开发商,得了笔钱给大伙一分,工人们就全体下岗了。分的这点钱和老房子拆迁款,经过两次搬家这通这折腾,用得分文不剩。两口子带个孩子,那是个叫小红的胖丫头,小红长得随她娘,刚上小学,也正是用钱的时候,二大爷愁得头发都白了。家里没什么亲戚朋友,就是那些街坊邻居,各家各户的条件都差不多,好话说尽东拼西凑,总算凑够一笔钱,在北辰区果园新村那边安了家。在这里住下来,二大爷才渐渐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大座钟根本不是活人。

  说到这大伙可能不信,不是活人还是死人?死人还能大白天出门,从老城里搬到果园新村?您先别急,这件事得慢慢往下说。二大爷一家三口在北辰安了家,这安家之后得过日子啊,柴米油盐煤水电,哪样都需要用钱。二大爷天生老实,胆子也小,见到生人张不开嘴,但凡事都是没逼到那个分上,生活所迫,那年冬天只好到街上摆摊做点小买卖,就是推辆小三轮车到马路边上,卖一些“手套、护膝、口罩”之类的东西,一天赚个十块八块,刚够维持生计。事非经过不知难,今天不出摊儿,也许明天就没米下锅了,常言道救急不救穷,过日子指望不上别人。别看二大爷以前也穷,但那时候好歹有个单位,每天晃晃悠悠到厂里,吃套煎饼果子喝点茶,看看报纸打打扑克,这一天的工资就算混下来了,那大锅饭把人都养废了。现如今没办法了,不管外边是多冷的天,冻得狗龇牙,也得顶风冒雪出去摆摊,自己想起这些糟心的事,时常一个人偷着抹眼泪。

  二大爷经常到刘奶奶家串门,也愿意跟刘奶奶诉诉苦,因为白家大院的刘奶奶不是外人,是看着二大爷从小长起来的长辈,就跟二大爷自己的老家儿差不多。刘奶奶的儿子是在外地工作,身边只有大娟子和小娟子两个孙女。上岁数的人隔三差五难免有个头疼脑热,那年头打车可打不起,住处离二大爷家又很近,每回都是二大爷“吭哧吭哧”蹬着小三轮车,把刘奶奶送到医院里瞧病。

  那一年春节刚过,大年初三,二大爷带着小红来给刘奶奶拜年,说完拜年的话,大娟子小娟子两个姐姐,带着小红下楼去玩,刘奶奶让二大爷坐下聊会儿天。问起家里的情况,二大爷闷着头半天没言语,好像有些话想说又不敢说。

  刘奶奶说你跟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家里有什么难处?

  二大爷吞吞吐吐的告诉刘奶奶:“不瞒您老,我觉得我家里有鬼……”

  刘奶奶不信,好端端哪来的鬼啊,大过年的说这些晦气话,赶紧出门吐口唾沫。

  二大爷却不像是在说笑,他讲起经过。原来自从老城里拆迁,韦陀庙白家大院彻底没了,大座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寡言,眼神也呆滞了,有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几乎很少出门。以前大座钟是最喜欢串门扯闲篇,如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再也没犯过病,二大爷为此事还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但有些事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天天在一个床上睡觉的枕边之人。

  二大爷身上有时莫名其妙地打冷战,总觉得二大娘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可他这个人心眼比较实,这两年折腾搬家的事,还得每天出去做小买卖赚钱过日子,身子累心思也累,很多事顾不上多想,暂时没往心里去。

  这个春节之前,刚进腊月,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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