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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应该这样。”
“你应该,先生!无论你的战斗是胜利还是失败,我都会为你写下诗篇。”
“可是,如果我为了一个人放弃隐身,其他人就更容易看到我了……”
尼赫迈亚·特罗特说:“啊,倾听我的声音吧,年轻的勒安得耳④年轻的海洛⑤,年轻的亚历山大。如果你畏缩不前,当你的人生结束,一无所有就是你的收获。”
【④ 勒安得耳:希腊神话中一青年,每夜泅渡赫尔斯滂海峡与情人海洛相会,后淹死。】
【⑤ 海洛:希腊神话中一女祭司。勒安得耳淹死后,她也投海自尽。】
“有道理。”伯蒂很高兴。幸好自己想到了向诗人征求意见。真的,他想,如果连诗人都无法相信,无法信任他明智的建议,你还能相信谁呢?他心里忽地一动……
“特罗特先生,”伯蒂说,“给我讲讲复仇吧。”
“最宜冷食的菜肴。”尼赫迈亚·特罗特说,“情绪最激烈的时候不要复仇,时机成熟后再动手。格罗布街上有一个赶马车的,叫奥利望——补充一下,他是个爱尔兰人。此人胆大妄为、恬不知耻地剽窃了我的第一本诗集《佳篇合集——致雅人高士》,尽管如此,他的那些打油诗仍旧品质低劣,毫无价值可言,连写诗的纸也只能用做——不,我不能说。反正是一句非常粗俗的话。”
“你去报复他了吗?”伯蒂好奇地问。
“不仅仅是他,还有他所属的那个伤风败俗的群体!哦,是的,我复仇了,欧文斯先生,可怕的复仇。我写了一封信,而且公开了——我把信钉在伦敦酒馆的门上,那些没有文化的人经常去这些地方。我告诉他们,天才的诗人生性柔弱,所以我今后再也不会为他们写作,我只为我自己和后世而写。在我的有生之年,我再也不为他们发表诗歌作品!我要求,在我死后,把我的诗歌和我一起埋葬,不要发表。只有当后世认识到我的天才,意识到我创作的成千上百首诗歌遗失了——遗失了——只有到那个时候,我的棺材才会被挖掘出来,我的诗歌才会被人从我冰冷的手中拿走、出版,并得到所有人的嘉许。远远地走在你所处的时代之前,这是多么可悲啊。”
“你死后,他们把你挖出来,然后把你的诗印出来了?”
“不,还没有。但我有足够的时间,后世是滔滔不绝的。”
“那……那就是你的复仇?”
“对。这是多么狡猾而强有力的复仇啊!”
“是——啊——”伯蒂半信半疑地说。
“最-宜-冷-食。”尼赫迈亚·特罗特自豪地说。
伯蒂离开坟场的西北角,经过埃及道,来到了比较整洁的小路和没有植物遮挡的路上。黄昏降临了,他朝老教堂的方向走去,不是盼着赛拉斯已经远游归来,而是因为他一辈子都在黄昏时分来到教堂。生活有规律让他感觉很好。另外,他饿了。
伯蒂穿过教堂的门,下到地下室。他移开一只纸板箱,里面装满卷了角的、已经潮湿的教堂文件。他拿出一盒橙汁、一只苹果、一盒面包棒和一大块奶酪。
伯蒂边吃边想,怎么才能找到斯卡莉特,还有,到底要不要找呢?既然她是在梦中来到他身边的,也许他应该再试试梦游……
他朝外面走去,走向他经常坐的那条灰色的长凳。他看见了什么东西,伯蒂犹豫了。
有人已经在那里,坐在他的条凳上。她在看一本杂志。
伯蒂隐身,将自己变成坟场的一部分,比一处阴影或—根树枝还不显眼。
但她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他。她说:“伯蒂?是你吗?”
他先没有说话,后来才说:“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我几乎看不见。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躲在阴影或其他什么东西里面,可你的样子和我在梦里看到的—模一样,于是就越看越清晰了。”
他走到条凳旁,“你还能看书?你不觉得太……累了吗?”
斯卡莉特合上杂志,“是有点奇怪。本来应该很黑的,可我却还能看杂志,什么问题都没有。”
“你……”伯蒂停住了,因为他不知道他想问她什么,“你—个人来这里的?”
她点点头,“我放学后帮弗洛斯特先生做一些墓碑的拓片。后来我告诉他,我想坐在这里想想心事。这里的事完了以后,我答应和他一起去喝杯茶,然后他送我回家。他甚至没问为什么,只是说他也喜欢坐在坟场里,他觉得墓地可能是世界上最安静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你想吗?”伯蒂问。
“想。”
“那好吧。”他想了一会儿,说,“我不介意你拥抱抱我。”
“我的手不会穿过你的身体吧?你真的在那里吗?”
“你不会穿过我的。”他告诉她。她用双臂抱住他,紧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疼。”
斯卡莉特松开手,“对不起。”
“不,感觉很好。我没想到你抱得那么紧。”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些年来,我想,你只是我脑子里想象出来的某件东西,后来我就把你忘了。可是,从前的你并不是我想象出来的,现在你又回来了。你在我的脑子里,你也在这个世界里。”
伯蒂笑了。他说:“你那时常常穿一件外衣,橘黄色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见那种橘黄色,我就会想起你。我想那件衣服你现在不穿了吧?”
“不穿了,”她说,“很久之前就不穿了。现在有点太小了。”
“对,”伯蒂说,”当然。
“我该回家了。”斯卡莉特说,“但我想我周末可以来。”看到伯蒂脸上的表情之后,她又说,“今天是星期三。”
“好的。”
她转身要走,又说:“下次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伯蒂说:“我会找到你的,别担心。你一个人来,我会找到你的。”
她点点头,走了。
伯蒂走回坟场,上了山,来到弗罗比歇陵墓。他没有进去。
伯蒂拽着墓上茂密的常青藤,爬上石头墓顶,坐在上面看着坟场外那个有着各种移动东西的世界,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斯卡莉特拥抱他时的那种安全感,记得安全地走在坟场外面的土地上是多么美好的感觉,成为自己那个小小世界的主人是多么美妙。
斯卡莉特说她不要茶,谢谢。
要不要来一份巧克力饼干?弗洛斯特先生很担心。
“真的,”他说,“你看起来好像见鬼了。啊,坟场这样的地方,如果你常去的话,总是可以看到鬼的。嗯,我有一个婶婶,她曾经说自己的鹦鹉被鬼缠上了。那是一只猩红色的金刚鹦鹉。我婶婶是建筑师。具体的细节就不知道了。”
“我没事。”斯卡莉特说,“这一天太长了。”
“那我送你回家吧。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已经半个小时了,我怎么都想不出来。”
他指着小桌子上的一块墓碑拓片说。拓片的四个角用果酱罐压着,“你说那个名字是不是格莱斯顿?可能是首相的亲戚。其他的我就看不出来了。”
“恐怕我也看不出来。”斯卡莉特说,“我星期六出来的时候再看看吧。”
“你妈妈会来吗?”
“她说她会一大早把我放在这儿,然后去为午餐买点水果。她要做烤肉。”
“你认为,”弗洛斯特先生满怀期待地问,“可能有烤土豆吗?”
“我想是有的。”
弗洛斯特先生一脸兴奋。他说:“我可不希望让她太麻烦。”
“准备这顿饭让她很高兴。”斯卡莉特真诚地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客气。”弗洛斯特先生说。他们一起走下弗洛斯特先生又高又窄房子的台阶,一直走到台阶底部窄窄的大门口。
克拉科夫①的瓦维尔山②有几个山洞,因为很多年前曾经有一条龙住在这里,所以这些洞取名龙穴。山洞游客都知道这些事。但是,这些山洞下面还有山洞,游客就不知道了,也从来没有人去过。这些山洞曲折幽深,而且里面还有居民。
【① 克拉科夫:克拉科夫历史悠久,曾在多个世纪被定为波兰首都。】
【② 瓦维尔山:波兰的旧王宫即在此山上,山上的建筑群是波兰的象征之一,瓦维尔山的胜景包括瓦维尔主教堂、瓦维尔城堡、教堂遗址和恶龙洞等等。】
领头的是赛拉斯,卢佩斯库小姐那庞大的灰色身躯静静地跟在他后面,和他保持着四英尺的距离。再后面是坎达尔,他是一个浑身捆着绷带的亚述人木乃伊,长着强有力的老鹰一般的翅膀,眼睛像红宝石。坎达尔的手里抱着一头小猪。
本来他们有四个人,但在上面的一个山洞里损失了名叫哈龙的伊弗利特③。伊弗利特这个种族天生都非常自信,当时他大步走进一处由三面擦得锃亮的铜镜包围着的空间,立即被一阵炫目的铜光吞没了。一瞬间,他们只能在镜子里看见伊弗利特,却再也无法在现实世界里看见他。镜子里,他大睁着喷火的眼睛,嘴巴动着,仿佛在朝他们喊叫,要他们离开这里,小心危险。然后,哈龙慢慢消失,从此不见了。
【③ 伊弗利特:阿拉伯神话中一个丑陋、恐怖、邪恶的精灵,也是在伊斯兰教的精灵JINN的一种。他们的地位低于天使,会对人类实施超自然能力。】
这些镜子伤害不了赛拉斯。他走上前去,用衣服盖住其中的一面,整个陷阱就此瘫痪。
“啊,”赛拉斯说,“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还有一头猪。”坎达尔说。
“为什么?”卢佩斯库小姐问。她的舌头和牙齿都像狼一样尖利,“为什么要带一头猪?”
“猪能给我们带来好运。”坎达尔说。
卢佩斯库小姐怀疑地吼了一声。。
“哈龙有猪吗?”坎达尔只问了这一句。
“嘘,”赛拉斯说,“他们来了。听这声音,人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