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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空荡荡的,这种空荡让人惴惴不安。但莫觉得自己好像并非一个人在房间里,好像有人正看着她。
啊,我当然会觉得有人在看我,她想,罐子里装着的那么多死东西都在看着我呢,更不要说那具骷髅了。她抬头看了看架子。
就在这时,罐子里装着的那些死东西开始移动了:眼睛上像蒙了一层雾的蛇在装满酒精的罐子里舒卷着身子;一个没有脸的、多刺的海洋生物在它那装满液体的容器里扭曲转动着;一只已经死了几十年的小猫龇牙咧嘴地用爪子抓着玻璃。
莫闭上眼睛。不会的,她告诉自己,这是我的想象。
“我不怕。”她大声说。
“那就好。”站在后门阴影里的什么人说,“害怕的感觉很不好。”
她说:“没有哪个老师记得你。”
“但是你记得我。”那孩子——她所有不幸遭遇的元凶——说。
她抓起一只玻璃烧杯朝他砸去,但却偏离目标太远,在墙上摔得粉碎。
“尼克怎么样了?”伯蒂问道,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她说,“他甚至不愿和我说话。他在班上闭口不言,放学后就回家做作业,说不定还搭搭铁轨模型玩具。”
“好。”他说。
“还有你,”她说,“你也已经一周没上学了。你麻烦大了,鲍勃·欧文斯。警察那天来过,他们在找你。”
“那倒提醒了我……你的谭叔叔怎么样了?”伯蒂问。
莫什么也没说。
“从一方面来看,”伯蒂说,“你赢了。我离开了学校。但是,另一方面,你又输了。被鬼缠过吗,莫琳·奎林?有没有照着镜子,却发现看着你的那双眼睛似乎不是自己的?有没有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却觉得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这种事可不舒服。”
“你准备像鬼一样缠着我?”她的声音颤抖了。
伯蒂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盯着她。
房间某个遥远的角落,不知什么东西碎了。
她的包从椅子上掉下来,落到了地板上。可当她回头看时,房间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或者,有人在,但是她看不见。
她回家的路将会无比漫长、无比黑暗。
那个孩子和他的保护人站在山顶,眺望着城市的灯光。
“还疼吗?”孩子问。
“有一点儿,”他的保护人说,“但我恢复起来很快。我很快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了。”
“你会死吗?像上次那样突然走到汽车前面?”
他的保护人摇了摇头,“要杀死我这样的人还是有办法的,”他说,“但汽车不行。我是个很结实的老家伙。”
伯蒂说:“我真的做错了,是不是?去学校本来不应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我却和那些孩子搅到一起了。下面的事你都知道,牵扯出了警察这些麻烦事。都是因为我太自私了。”
赛拉斯扬起一边眉毛,“你不自私。你想和自己的同类在一起,这很好理解。只不过,活人的世界比我们这里要复杂些,而且我们无法像在这里一样保护你。我希望你绝对安全,”赛拉斯说,“但是,对你们活人而言,只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只不过,你们要等到所有的历险结束、一切都不再重要之后,才可以到达那个地方。”
伯蒂把手在托马斯·R·斯托特(1817—1851,认识他的人无不痛悼)的墓碑上擦了擦,青苔在手指下面变成了细屑。
“他还在那外面,”伯蒂说,“杀死找家人的那个家伙。我需要了解人类。你还是不让我离开坟场吗?”
“不,那是个错误,我们都从中吸取了教训。”
“什么教训?”
“我们应该尽力满足你的各种兴趣,比如听故事、看书、了解这个世界。要实现这一切,还有其他的途径,比如图书馆。除了学校,其他许多地方同样能让你的周围坐满活人,比如剧院或电影院。”
“剧院和电影院是什么?跟足球差不多吗?在学校的时候,我很喜欢看他们踢足球。”
“足球,晤,对我来说,球赛开始的时间一般都嫌太早了。”赛拉斯说,“但是,等下一次卢佩斯库小姐在这里的时候,她可以带你去看球。”
“我会喜欢的。”伯蒂说。
两人开始朝山下走。赛拉斯说:“过去的几个星期里,我们留下的痕迹太多了。他们仍然在找你,你知道的。”
“这话你以前说过。”伯蒂说,“你怎么知道的呢?他们是谁?他们要干什么?”
但赛拉斯只是摇摇头,再也不说话了。伯蒂拿他没办法。
第七章 无所不在的杰克
过去的几个月里,赛拉斯一直很忙。他开始一连几天离开坟场,有时甚至几周。圣诞节期间,卢佩斯库小姐过来代替了他三周时间。伯蒂和她在古镇上的小公寓里共进晚餐,她甚至还带他去看了一场足球赛,就像赛拉斯保证过的一样。但她现在回那个名叫“古国”的地方去了。
走的时候,她掐着伯蒂的面颊,喊他尼米尼,这是她给他取的小名。
赛拉斯走了,现在卢佩斯库小姐也走了。欧文斯夫妇坐在乔赛亚·沃辛顿的坟墓上,和他说着话。大家都不开心。
乔赛亚·沃辛顿说:“你是说,他要到哪里去,孩子怎么照顾,这些事他没有告诉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欧文斯夫妇摇摇头,乔赛亚·沃辛顿说:“好吧,他到底在哪儿?”
欧文斯夫妇没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欧文斯先生说:“他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孩子到我们这里的时候,他答应过,说他会在这里,如果不在,会有其他什么人来这里,帮我们照顾他。他是这么保证的。”
欧文斯夫人说:“我很担心,他肯定出什么事了。”她几乎快哭出来了,但眼泪很快又变成了愤怒。她说:“这样对孩子太不好了!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找到他,叫他回来吗?”
“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乔赛亚·沃辛顿说,“但我相信他在地下室里留了钱,给孩子买吃的。”
“钱!”欧文斯夫人说,“钱有什么用?”
“如果伯蒂去买吃的,他就需要钱了。”欧文斯先生说。
但欧文斯夫人立即把怒火撤在他身上:“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她说。
她离开了沃辛顿的坟墓,去找她的儿子。
不出她所料,他正在山顶,眺望着下面的小镇。
“给你一便士,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欧文斯夫人说。
“你没有一便士。”伯蒂说。他十四岁了,比他妈妈个子还高。
“我的棺材里有两便士。”欧文斯夫人说,“可能现在已经有点发绿了,但它们还是我的。”
“我在思考这个世界。”伯蒂说,“我们怎么知道那个杀死我家人的人还活着,还在外面呢?”
“赛拉斯说他还在。”欧文斯夫人说。
“但赛拉斯没有告诉我们其他任何情况。”
欧文斯夫人说:“他肯定是为你好,这你知道。”
“谢谢。”伯蒂不为所动,“那他在哪儿?”
欧文斯夫人没有回答。
伯蒂说:“你见过杀死我家人的那个人,对吗?就在你收养我的那一天。”
欧文斯夫人点点头。
“他什么样子?”
“我基本上看清了。让我想想……黑头发,很黑。他让我觉得害怕。他的脸也很吓人,一副饥饿、愤怒的样子。赛拉斯把他打发走了。”
“赛拉斯为什么不杀了他?”伯蒂激动地说,“他当时就该把那人杀了。”
欧文斯夫人用冰冷的手指碰了碰伯蒂的手背,“他不是个魔鬼,伯蒂。”
“如果赛拉斯当时杀了他,我现在就安全了,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对于这一点,赛拉斯比你、比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生和死的事,赛拉斯知道得最清楚。”欧文斯夫人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伯蒂说:“他叫什么名字?杀死他们的那个人。”
“他没有说。当时没有说。”
伯蒂歪着脑袋,满腹疑虑地盯着她看,“但是你知道,对吗?”
欧文斯夫人说:“你反正什么都做不了,伯蒂。”
“有我可以做的事。我可以学习。我可以学习需要知道的一切,所有的一切。我学会了进入食尸鬼之门的方法,我学了梦游术。卢佩斯库小姐教我如何观察星星,赛拉斯教我沉默。我会阴魂不散法,我会隐身法。我熟悉这个坟场的每一寸土地。”
欧文斯夫人伸出一只手,抚摸着儿子的肩膀,“总有一天……”她说。接着,她沉默了。总有一天,她会再也抚摸不到他。总有一天,他会离他们而去。半晌,她说,“赛拉斯告诉我,杀死你家人的那个人叫杰克。”
伯蒂一言不发,后来才点点头,“妈妈?”
“什么事,儿子?”
“赛拉斯什么时候回来?”
午夜的风很冷。它是从北方吹来的。
欧文斯夫人再也不生气了。她替儿子担心。她只是说:“我希望我知道,我亲爱的孩子,我多么希望我知道啊。”
斯卡莉特·安贝尔·帕金斯十五岁,这时正坐在一辆双层旧公共汽车的上层,满心愤怒。她恨她的父母离婚,她限母亲从苏格兰搬走,恨父亲好像对她的离去毫不在乎。她恨这个小镇,因为它那么不同,一点也不像格拉斯哥(那是她长大的地方)。她恨这个地方,还因为有时转过某个街角,她会发现某件她所熟悉的东西,熟悉得让人心痛,熟悉得让人恐惧。
那天早上,她冲妈妈发火了:“至少在格拉斯哥我有朋友。”斯卡莉特这么说。她没有喊叫也没有抽泣,“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她妈妈只回答道:“至少你还在以前待过的某个地方。我是说,你小时候我们在这里住过。”
“我什么都不记得,”斯卡莉特说,“什么人都不认识。你想我找到我五岁时的朋友吗?这就是你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