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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
以杜畿为首的一群人认为,这里面的轻重,王羽是拎得清的,他的矛头,还是紧紧的对准了自家主公这名威胁最大的敌人。对青州军的行动,必须慎重对待才行。
夏侯渊等武将则认为,有夏侯惇防守后路已经足够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对张绣穷追猛打,不给他缓过气的机会。
曹操对南阳的攻略是二月初展开的。开始投入的兵力不多,更像是例行的劫掠或试探,张济接战几场后,自以为窥破了曹军虚实,不等关中或刘表的援兵赶到,就发动了追击。一路打打停停,一直追到了颍川境内的昆阳。
在这个汉光武一战成名的城池下,张济被曹操以精锐的伏击,当场被典韦的双铁戟砸成了肉泥。主将身死,敢战之卒也损失过半,张济军的残余部队全数跪地请降,只有张绣依仗高明的武艺杀出了重围。
西凉军在宛城还有些残余部队,但主力被歼灭后,无论士气还是战力,无疑都大幅下降了。驻扎在武关一带的牛辅,是被董卓以半流放性质扔过去的,和难兄难弟胡轸加起来,兵马也只有八千左右,不是屡败之军,就是拉壮丁搞来的杂兵,战力完全没法指望。
除非刘表大举出动,或者吕布尽释前嫌来源,否则南阳算是一大半都落在曹操手中了。夏侯渊认为,这个时候不趁胜追击,可是要遭天谴的。
众人的争论,各有各的道理,即便以曹操的果决,一时也是难以决断。这种时候,当然要依靠军师发挥作用。
荀彧已经沉思良久,有了点思路,见曹操看过来,他更不迟疑,当下捻须说道:“某以为,各位说的都有道理,王羽很可能也都想到了。我军若严防死守,他就轻骑突袭河内,羽林为后援,水军策应;若我军置之不理,他就控制渡口,蚕食东郡;若我军分兵拒之,他也大可以虎踞之势,寻找我军的破绽,让我军无法松懈。”
说着,他摊摊手道:“黎阳城向为兵家重地,屯粮之所,王羽此行就算一无所获,单是修整黎阳城,移防驻军,也无不可。他若要进取中原,迟早要渡河与我军一战,这也算是提前布局了。上兵伐谋,王羽此子,已经深得了其中的精要。”
这次没人反驳了。
战略布局就和下棋一样,先手的一方总是占便宜,王羽这一着就有仗势欺人的味道了。他落了子,曹操应了损失太大,不应又风险太大,最终就是个左右为难的局面。
荀彧所说,曹操未必没想到,他只是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现在被荀彧点破,老曹犯愁了,眉毛顿时就拧成了川字型。
“文若以为,吾应该如何应对?”
“彧惭愧,才华所限,苦思亦不得其法。”口中说着惭愧,荀彧的脸上却没什么惭愧的神情。倒不是他不知羞耻又或怎样,只是他只擅长分析,不擅长谋划的特点早就广为人知了。
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众人齐刷刷的转向了那位坐在左手边首位,一直表现得很平淡的消瘦的青年。
郭嘉初来乍到,离众望所归还差得远,看过来的大多数人,倒是带了几分考校,甚至幸灾乐祸的心思。谁让曹操延请他的时候,搞出了那么隆重的规格呢?其后更是一下就把他擢升到了幕僚之首的位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会有谁对郭嘉有好感才怪呢。
“王羽此举牵涉甚多,嘉一时想得入神,却是失礼了。”众人的注视没能带给郭嘉多大压力,倒是把他给惊醒了。他这一开口,众人才知道,原来他刚才一直都走神来着。
不少人的眼中都带了鄙夷神色,曹操倒是不以为忤,抚掌笑道:“奉孝思之良久,必有所得,正好为吾与诸君解惑。”
“正当如此。”郭嘉当仁不让,轻轻一欠身,清了清嗓子,慢声说道:“争天下,和在棋盘上争锋,其实颇有几分相似,都是先争抢并巩固边角,最后才来争这中腹之地。盖因中服之地四面受敌,回旋余地小,往往花费巨大,亦不能取得实地,故而为智者所摒弃。”
他突然说起棋道来,很有跑题的嫌疑,但曹操凝神静听,显得很是专注,谁又能以此质疑,也只能耐心听着了。
“某观王羽布局天下,就很有棋道高手的风范,故而他弃洛阳这腹心之地不取,远赴青州。其后又放着更容易渗透的徐州不顾,全力以赴在河北与袁绍周旋。他的大局观,是非常优秀的。”
“文若兄所说很有道理,不过,嘉有一事不明,王羽若仅仅为了震慑周边,牵制我军,遣一上将,将一军之兵,移防魏郡即可,何须如此兴师动众?要知道,青州现在是天下人关注所在,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局势,何况这般大张旗鼓?”
“他搞出的动静越大,对牵制我军的作用就越小,到了一定程度,就完全没有帮助了,反倒有可能惹得周边群雄过于警惕,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来。这,岂不是事倍功半么?”
若是王羽在此,听到这番分析,肯定会大吃一惊,郭嘉说的这明明就是边际效应的理论啊。
分析过后,众人的眼神泰半都有了变化,而郭嘉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淡的说出了他的结论:“因此,嘉以为,文若兄分析的那些,在王羽想来,都是附带的,他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曹操更是失声惊问,打断了郭嘉。
“无他,他只是要救河东白波而已。”
“河东白波?”望过来的眼神无不充满着难以置信的意味。
“怎么可能?为了河东那点人,他就要劳师动众?到底能得到什么益处?”
“倒也未必不可能,这不是还有‘附带’的效果吗?”
“按重要性来说,救白波才是附带的吧?”
“那谁知道的呢?说不定白波除了人之外,还藏了什么宝贝吧?王羽这是要一并接受回来。”
终于忍不住了,众人按捺不住的在话语中夹杂了许多枪棒。这样大张旗鼓的主要目的竟然是为了救白波,这是一个以智谋称道于世,少年老成的诸侯能做出来的事吗?
几十万人口而已,连曹操都不可能将其当成一回事,倒是那些悍卒有点价值,但价值却也没大到能和王羽现在的举动相匹配。
毕竟是为此改变了战略部署,甚至有可能无端的挑起大规模的战事来,将如同吕布的这种中立性质的诸侯卷入战局,并且推到敌对面上。
“益处也不见得没有,不过却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面对众多的质疑,郭嘉既不恼怒,也没有争辩的意思,好像听不出其中的嘲讽之意一般。
“此事,倒也不无可能。”
曹操沉吟半晌,突然开口道:“吾与王鹏举第一次相见,还是在酸枣会盟之时,其为人一直让我有些捉摸不定。这种非常之事,普通人做不出,但他还真就难说……奉孝,王羽若果然插手河东之事,对我军西进的战略只怕是个大大的阻碍,而且东郡那边也不能放着不管……”
郭嘉答道:“河东事好办,只消两封书信,分别送往怀县及壶关即可。”
曹操疑虑道:“河东那边就置之不理?”
“来不及。”郭嘉摇摇头:“王羽行事向来谋定后动,他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的一个破绽出来,他在河东只怕已经有所布置了。”
曹操缓缓点头,继续问道:“原来如此,那东郡又如何?”
郭嘉微微一笑,竖起三根手指,答道:“东郡事,嘉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主公斟酌。”
五百章 坑王之王
怀县。
“公仁,曹孟德这封信,到底可信与否?”
张杨最近很焦虑,最让他紧张的,无疑是青州军的动向。他接到曹操来信的时候,青州军已经停止了前进。
于禁的羽林军驻扎在了清水、淇水、白沟与黄河交接处的枋头;赵云的疾风骑兵则进驻了废弃已久的朝歌城;太史慈率领水军,在白马至枋头一带的河面上来回巡视,还美名其曰为保护商船。
曹操对此担忧不已,张杨何尝不是忧心忡忡?他虽然没在朝歌城驻军,但那里实际上已经属于河内辖地了。
正忧虑时,又接到了曹操的信,信中说,王羽有可能借道河内,拯救白波军,劝张杨尽早处理手中的船只,以免被人胁迫,只能无奈资敌。
张杨对此半信半疑,他实在不敢想象,王羽兴师动众的目的,就是为了这种事。曹操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件事,就算曹操料中了,自己也把王羽又给得罪了一次,若是料错了,那就更糟糕了,直接送给王羽一个攻打河内的借口。
左思右想,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和曹操一样,他也想着要借助智囊之力。不同的是,他这边只有一位真正称得上是智囊的高人,摆不出曹操那边群英荟萃的阵势来。
张杨的智囊是董昭,对张杨的问题,他回答得很轻松:“明公无须多虑,为今可虑者,唯有孟津渡口的那几百条船只,只消自行解决了那些船,也就不用担心王羽的威逼了。”
“要烧船?”张杨嘴角咧了咧,他有些心疼,几百条船干点啥不好呢,直接烧了,多可惜啊。何况,这样同样很容易惹怒王羽,那个疯子可不是个讲道理就能讲通的,袁本初的脑袋就是最佳的明证。
“用不着做得那么明显,当日洛阳大火,将无数船只付之一炬,吕将军不是时常苦于水上运力不足么?主公只消将船送与他,来日王羽若以此生事,以吕将军的性情,又岂能坐视?将来风头过去,明公大可温言向吕将军讨还一部分,他是不会拒绝的。”
强者有强者的姿态,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之道,董昭被张杨盛情邀请,在河内驻留了这许多时间,对此道已经有了极高的造诣。
弱者,就是要多方借势,才能在夹缝中求存,等待时机。
张杨恍然大悟,惊喜道:“听公仁一言,实令本将茅塞顿开,如此一来,河内当无忧也。”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唉!悔当日不听公仁之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