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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的地势不错,山势平坦,风景秀丽,很适合游山玩水,登临观风,却远称不上险要。所以戏志才一开始也没太在意,不认为徐庶会选在这种无险可守的地方与自己决战。
可事到如今,他早就不这么想了,徐庶就是利用自己这种心理,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他将地利利用到了极致,用那些缓坡,作为冲击加速之用;用凤凰山山势的特殊形状,完成了两面包抄;至于埋伏更简单,这山中山谷不少,随便找一个大一点的就是了。
“可仲台不会听从啊!”臧霸也急了,搓着手,跺着脚,提议道:“要不然,咱们去接应一下?”
“恐怕……来不及了。”戏志才脸色变幻,瞬间从凝重变成黯然。
就在他们商讨犹豫的当口,彤云下又传来几声低沉的号角。紧跟着,凤凰山东麓的缓坡上又出现了一条黑线,一万多名手持各色兵器的民兵呐喊着冲了过来。
“又来?王八蛋!把老子当傻子耍吗?”臧霸看得目瞪口呆,继而咬牙切齿,大叫道:“保持阵型,都他娘别藏着了,把宝贝都拿出来,用弓箭招呼他们!”
泰山贼不是没弓箭或者没箭手,只是弓箭太珍贵,本是打算攻入青州后,攻城或是遇上硬茬子才拿出来用的。先前徐庶的民兵连阵型都跑散了,他哪里会把对方当回事?
现在不同了,他不知道敌军到底还有多少个攻击波次,又担心孙观、尹礼的安危,急着去救援,干脆把压箱底的法宝祭出来了。青州民兵人数虽多,但兵甲不足,这寒冬腊月的,碰上强弓的攒射,擦个边就是一条人命。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第三路民兵大军压根就没冲下来,而是和臧霸打起了同样的主意。站在两百多步外,民兵主将将队伍拉成了个双层圆弧状。前排民兵层层叠叠的举着木盾,后排的则举着各式弯弓,发动了参差不齐的齐射。
二百多步的距离,只能用曲射的战法,羽箭在雪花之中往来穿梭,比雪花还密集。刹那间,天空中黑黑白白,锐声呼啸,甚为壮观。
但落下之后,杀伤效果却十分有限。
臧霸军的弓箭手,多半都是出自豪强私兵,武艺和箭术都远胜对方,一直珍藏的强弓,也完全不比诸侯精锐所用的差。
然而,尽管坡度不大,但他们毕竟是仰射,再加上民兵早有准备,用松散且漫长的阵型和厚重的盾牌抵消掉了他们的优势。
民兵的弓箭大多都是猎弓,软绵绵的,没几分力道,若不是北风正猛,大多数箭矢根本就射不到地方。即便射到地方了,其实也没多大杀伤力,至少有一半的箭矢根本没有铁箭头,就是根竹竿,不然怎么会被风给吹过来?
没有准头,没有威力,不过却不是纯粹为了恶心人。毕竟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臧霸军的披甲率也低,不小心被竹箭戳一下,那也是一个大血口,说没有杀伤力,那也是说不通的。
对射了几轮,双方的伤亡都很小,但臧霸却有种灰头土脸的感觉。民兵的箭射不死人,但对旗帜的杀伤力却不小,几轮射罢,包括臧霸的帅旗在内,泰山贼的旗帜都多了不少透明窟窿,臧霸的帅旗立得最高,最显眼,结果招致了最多的攻击,一下就变得千疮百孔了。
“他奶奶的!”臧霸气得都快炸了,打了这么多年仗,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敌人!
这还是军队吗?有这种专门恶心人的军队么?短兵相接,他们打了就跑,远程对射,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能不能杀伤对手,世人都称自己为贼,将王鹏举捧到了天上去,现在看看,到底谁更有贼像啊!
“传令,全军攻山,杀上去!”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这样的军队,想必战斗力有限,不能让他们一直嚣张下去,臧霸怒喝出声。
“不可!”戏志才连忙拦住,见臧霸怒气冲冲的转过头,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他指指山上的将旗,解释道:“敌军似乎在拖延时间,而且……宣高将军,你看那将旗,应知领兵的是谁。”
臧霸一时还真就没留意,他只知道青州的上将尽在河北,老家只有徐庶独立支撑,不认为还有什么棘手人物。可戏志才的提点也不可能没有来由,他举目远眺,却见那将旗上是一个大大的‘田’字。
“田?难不成是……”臧霸看向戏志才,眼中满是迟疑神色。
“田元皓!”戏志才点点头,很肯定的说道:“田元皓也来了,可见此战青州留守诸人已是倾巢而出,徐庶、管亥武艺精强,可冲锋在前,挥刀断后。田丰无勇,但智谋却高,故而他摆下此阵,向将军挑衅。将军若追击,恐怕他们会立刻转身而走,最终劳而无功,若不追,同样被他们牵制在此,孙、尹二位将军那边恐怕就……”
说着,戏志才惨笑一声:“青州既然倾巢而出,势在必得,此战恐怕已是……”
“不可能!”吴敦指着山上,无法置信的大叫道:“青州动用的民壮虽多,却只有徐庶、管亥的尚算有些战力,到了田丰这批,已经不敢近身了,他们凭什么埋伏咱们?就算孙观中了埋伏,拖延这点时间就有用吗?”
“最有战力的都来了?却也未必!”戏志才突然转头看向昌豨,后者先是一愣,继而茫然,最后突然跳脚起来,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吕山和我有八拜之交,他不可能骗我,他派来的亲兵分明说,青州的使者被徐和斩了……”
在戏志才冷冷的注视下,昌豨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八拜之交?刀架在脖子上,八百拜也是白扯啊!那亲兵也未必可靠,亲兵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刀架在家人的脖子上,对吕山那点忠诚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此人……“巨平来的那信使呢?他人在何处?”昌豨红着眼,向亲卫喝问道。
亲卫们互相看着,畏畏缩缩的答道:“开打前好像还在的,现在……”
“废物!”昌豨一巴掌搧了过去,将亲卫队正搧了个趔趄,怒火稍泄,他转向戏志才,带着一丝侥幸问道:“时间未必来得及吧?”
他的信使是起兵之初就派出去了的,在巨平受到的款待还不错,停留了好几天日才回来复命。这期间,青州的使者肯定是没到的,徐和犹豫不决,也可以视为在等青州方面的消息。
后来吕山派人报信,说徐和斩使与青州决裂,他也觉得理所应当。王羽在放权方面太吝啬,徐和当惯老大的人,能忍得了才怪。
可如果真如戏志才所料,徐和被青州使者说服,到下决断,到出兵,留给这一系列动作的时间也太少了,除非……戏志才叹道:“徐和一见青州来使,就下定了决心,擒吕山,清剿其党羽,挥师东进……如此毅然决然,让人始料未及啊。”
“那现在该当如何?”臧霸也有些慌神了,单单一个徐和没什么好怕的,可如果加上青州集结的不明数量的民壮,那就很可怕了。
徐和的军队,是青州黄巾最善战的那批人,个人战力完全不在泰山贼之下,以这些人为中坚,辅以数以万计的民壮,这仗可不是一般的凶险。
“撤兵!”戏志才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
“撤兵?”臧霸等人一起变色。
“壮士断腕,孙将军那边应该已经来不及了,贸然进山救援,很可能会陷入包围!”戏志才沉声说道:“现在退兵,至少能保全主力,若是诸位愿意殊死一搏,未必不能给青州重重一击。”
很显然,他的意思就是要臧霸不顾后路,全力猛扑向青州,拼着损失惨重,打不下城池,也要狠狠的在青州身上撕下几块肉来。如果能成功,无疑对曹操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只是对臧霸等人来说,这未免有些太危险了。
“不然……先退出山区?”昌豨为人最为凉薄,既然判定徐和反目相向,他就知道今天讨不了好了,哪肯为孙观、尹礼火中取栗。
“这……”臧霸迟疑难决。
就在这时,山上的民兵突然齐声高唱起来:“忍字高来忍字高,心字头上一把刀。哪个不忍就招难,忍字值得来推敲。历史拿来做镜子,前朝人物同你嘲;姜公能忍把鱼钓,活到八十扶周朝;苏秦能忍锥刺股,六国封相佢为高;韩信能忍胯下辱,登台拜将保汉朝……”
臧霸等人都没听过这曲俚歌,但意思却听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意思,正瞠目结舌间,山上歌声忽住,上万人齐齐一声大喊:“且忍了这口气吧,反正就是一群贼,要颜面作甚?忍吧,忍吧,百忍可成龟!龟将军,既知败了,何不早谋生路耶?”
紧跟着,山上轰然大笑,众民兵们纷纷笑骂:“既知羞耻,总还有几分人样,这就快滚吧!”
“乖乖洗干净脖子,等着君侯回来收拾你们吧!”
“早死不如晚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孙观已经完了,你们也要殉葬吗?赶紧缩回老窝,还能多苟延残喘几天。”
泰山贼军中多有亡命徒,连自己的命都没当一回事,又岂会害怕王羽的威名?今天的仗本来就打得窝囊,再被山上民兵这么一挑衅,他们哪里还忍得了,也不等臧霸的将领,一群人呼啦啦就往山坡上涌了上去,杀声震天。
“宰了他们!”
“剁了他们的舌头,看他们如何再饶舌!”
“杀啊,杀啊!”
乱套了。
战局彻底乱了。
戏志才似乎惊呆了,连臧霸等头目也叫嚣声杀出阵去都没理会。良久,他才有了动作,仰天悲叹:“始料未及啊,谁能想到田丰这个以正直闻名的老实人,也这么会挑衅呢?大势已去,这计中计算是中了个十成,某有心杀贼,却是无力回天了!”
(未完待续)
四三八章 看谁人更多
“无耻的蛾贼,有本事你们别跑!”
泰山群寇已经快被气疯了,仗打的憋气,敌人的挑衅更让他们火冒三丈。他们不知道戏志才和头领们的算计,也体会不到戏志才心中的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