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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孝敬你家爷爷来了,谁知道却在这里跟人打架。”
柳劲郭庄诚两人一起笑骂。柳劲骂道:“谁不知你尽日家穷得,只是饿肚子,
头晕眼花,没日夜想着孝敬,瘦得这干巴!爷这里早晨剩下,恰还有两个冷馒头,
不孝敬你,难道喂狗去?”
郭庄诚笑道:“二哥总没个正经气。今日这却是正经事,小弟两个打此路过,
不想就撞见这位路无痕路少侠,跟货主有些嫌隙……”
那瘦子虽然说笑,见路无痕一口气破了他连珠三箭,一壁也早在打量他,看
见那兵器,正在狐疑,一听这话,顿时跳将起来:“什么!这就是姓路的那小贼?
好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姓路的,我今日便要替老吴报仇!”
路无痕这才知道,他这一路北上,到如今已经进入江北绿林界的地盘。原来
这个瘦子,便是北绿林第二大寨洪泽水寨的二当家宁湖山,听喽罗们报告说有人
在他们地盘上劫镖,这真是从所未闻的稀奇事,特地驾了船,飞奔来看。谁知便
有这么巧,误打误撞,就撞见他们正在追捕的大仇家。
路无痕趁着这几个人说话,早从那五十两银锭上,夹下二两银子来,算是债
务偿清。本来这就已经可以拍屁股走路,听见宁湖山这一说,却由不住勾起杨锦
林那桩事来。有心要替他出口恶气,这回倒不忙走了,冷笑道:“就凭你?别让
我揪住了,打个稀烂,一脚踢到这湖里喂鱼!”
宁湖山大怒,一反手,从背后拔出精光闪闪的三棱峨嵋刺来。路无痕这一回,
却是有心找茬,自比不得前面那两场相斗的缩手缩脚,此时仗着无痕剑之利,哪
里将他放在眼里?自思出道以来,时间虽短,遇合却多,所遇见的顶尖高手,无
过于四大牧主中的东方明玉与南宫情,论到武功之高,已非人间境界。其余诸人,
就不提西江十七刀,甚至那般声势的色魔鹿骰子,功夫虽高,比起自己也还有些
逊色。谅这一个北绿林的区区寨主,又能有什么作为?
却不知这洪泽水寨实是绿林道中一个异数。论到实力之强,北绿林之中,除
去燕无双的华山大寨,也就得数到她了。尤其寨主钱起立,却是半路出家,斥革
的秀才入了强盗伙,江湖上号称智珠在握,更是允文允武的奇才人物。宁湖山在
他手下讨生活,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一身武艺,寻常山寨的大当家还要逊他
三分,哪会将这乳臭未干的路无痕放在眼里?
两人这一交手,正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好一场丝丝入扣的激战。路
无痕一起手,便要借剑意去削宁湖山兵刃,谁知宁湖山内劲完足,结果便如大龙
湫那日与老七一战,虽以剑意对寻常兵刃,竟伤不得对方半分。而宁湖山纵横半
生,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兵器,正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这剑意却是来无影
去无踪,要待寻踪蹑迹,早已倏忽不见。
由此一场大战,起始之时,便是路无痕胜在剑意无形,来去无踪;再往下打,
宁湖山毕竟经验老到,摸清对手剑路粗糙,招式上不外如是,不免以已之灵变,
攻敌之短拙,顿时扳回平局;再打下去,路无痕渐成守势,好在他的招式虽则精
妙不足,大拙即巧,用于自保却是有余,宁湖山再也攻不进去,战况遂又变成胶
着局面;再到后来,攻者费力多,守者耗力少,再加上路无痕年纪虽小,打小儿
练就的无痕剑,催动剑意早成习惯,宁湖山外路出家,却没这等雄厚底子,激战
中内劲稍有松懈,局面便又重新逆转,峨嵋刺遇上无痕剑,一不小心,便会崩开
一个寸许大小的缺口。
路无痕却是内劲正足,无痕剑酣然使开,手上差不多就是拿了把无坚不摧的
干将莫邪,正是当者披靡。眼看这一局再无翻转的可能,打了半天,却又未免有
些相惜之意,朗声道:“宁寨主,大家半斤八两,也不必再打下去了。实跟你说,
青龙寨吴正道不干我事,白道上,南宫牧主已经代我解释过了。大家既然无冤无
仇,还是两下里罢手罢。”
话音未落,忽听得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重锤也似,震得耳膜一紧。路无
痕一惊,抽空子回头,却见方才栖身的那株大槐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倚了一人
一马。马是枣红的千里驹,那人则抱着双臂,一身青靠,腰悬单刀,戴一顶彩青
色范阳毡笠,可不是扬州城北那家酒店里,碰见的那条大汉?怪的是这人从南而
来,这道路逼仄的,大家一直打得厉害,他却从哪里过到了北边?
宁湖山看见这人,却是精神一振,一柄峨嵋刺又使得活灵活现,招式纷呈,
向路无痕当胸缠去。路无痕伸剑欲绞,背后一紧,忽有一物自远处破空而来,听
其去势,风声奇劲。如果说,宁湖山的连珠箭用的是硬弓,那这东西简直就是发
自三四十人踩的床弩。说时迟,那时快,电般打来。路无痕大吃一惊,只得撤剑,
伸指在峨嵋刺上一弹,无痕剑往后反挽,格挡来物。
那却只是道指风。跟无痕剑剑意一撞,霸道已极,一下子竟透剑而过,无声
无息,打在路无痕大穴之上。路无痕全身一软,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
跌倒在地。宁湖山峨嵋刺刺了个空,也顾不上再补一剑,直往那人跟前奔去,欢
喜大叫:“燕大哥,你多咱到了?”
那边金豹镖局两个镖头观战半日,忽见奇变横生,再听得这一声,竟是北绿
林七十二寨总瓢把子,素有“开天辟地”之称的燕无双到了,一时脚跟都是软的,
十丈路程,也不知是怎么挪过去,袖着两手,只是向前深深打躬:“在下金豹镖
局柳劲郭庄诚,多谢燕总寨主、宁寨主护镖之德!”
燕无双抱着臂,懒洋洋斜靠着那树,鼻子里笑一声:“强盗帮镖局子护镖,
说来也倒是千古奇闻了。你家何总镖头好?”
那两人连声答应不迭,又一再多多致谢。燕无双也不甚答理,一兜马缰,自
翻鞍上去,宁湖山见他要走,慌把马缰一手扯住了:“大哥,刚来怎么就要走?
半年不见,这又要上哪去?”
“还有些儿事,就不进去了,”燕无双一摆手:“这姓路的小贼,就交给你
们,押到青龙寨去,在吴兄弟面前活祭。到时候江北七十二寨聚齐,大家那里见
便了——老钱呢?”
宁湖山大是失望:“这就走?钱大哥前些时还在,这几日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大哥迟些走,好歹也等等他儿。”
燕无双只是推说有事,一举手,径自扬鞭催马,一路往北驰去。这一跑,他
的马快,秋天天气又燥,官道上尘土堆积,一转眼,便在屁股后卷起一道滚滚黄
龙,霎时遮没了后面那干人的视线。
这样奔了一阵,马虽俊好,适才跟路无痕交手,固然出其不意,一举克敌,
但那剑意也着实了得,隔得老远,隐隐射将来,一不小心,竟蹭伤了马腿。当时
不觉得,这时下劲狂奔,到得下午,终于见出后果。堪堪跑到邳县过后,徐州未
到,鸟不生蛋一块地方,那马左前蹄踏着一块石子,只听得一声哀鸣,蓦地里一
个俯冲,往下便是一跪。
燕无双骑在鞍上,往上提了两下,没提起来,见那马趴伏在地,只是辗转哀
鸣,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左前腿上舔舐。下去一探视,好一匹千里马,竟是就此
折了。那时真是好不懊恨,只路途上,却又不是感慨的时候,稍一转念,在马项
上一掌,顿时拍得死了。左右看看,便欲抢一匹马再走。
然而正当午时,路上却甚是冷清,虽有几批商旅行走,都是雇的长骡拉车,
并没有看得上眼的代步马匹。靠在树荫里等了一会,这才听得路那头,隐隐传来
一阵闷沉沉的声音。细听去,竟是一片马蹄声夹着车声隆隆,直有大队人马奔行
过来。可惜走得却是不快,等了半天,才见那队伍从一家村庄背后冒出头来。平
原上一望无际,隔着老远,便看见打头马夫的五官面貌。
其实却是不该看见的。官道上多的是浮灰,尤其这样大队人马赶路,不搅得
烟尘四起,对面不识,才是怪事。那时候微觉诧异,一留神,这才看清了,原来
最当先的那个马夫,驾的是辆水车。四匹马,驮着个径丈方圆的红漆鼓形木桶,
桶两侧接出数根胶皮管子,向前伸得长长的,都接了莲蓬形的喷嘴,一路走来,
对准了地上喷水。地喷湿了,那后面的无数只马蹄,才跟着踏将上去,也就无怪
乎世界清宁。
这样的派头,一时倒让燕无双叹为观止,揣测着来的不是富商大贾,必是豪
门巨宦。念头刚起,前面道路随势转折,便把水车上那木桶的鼓腹给暴露出来。
只见朱红髹漆上,冷不丁现出个墨黑的图案,一只昂着头的乌龟,一条旋盘直立
的黑蛇,龟头蛇首在上端不可索解地交缠在一起,宛如某一种最最远古的传说,
神秘而蛮荒。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种取自久远神话的高贵标记,在当今武林的权威
地位,似乎也不必争议了。燕无双一眼瞥见这个北宫世家的玄武标记,就知道这
回要打的算盘,其实并不甚么如意。尤其对于北绿林,北五省地盘与北宫世家的
辖地素来重叠,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四大世家之中,还就数他们与北宫世家的
关系,最为微妙紧张。
也因此,今日这事不大好处,其实还是不惹为妙。燕无双压压毡笠,百无聊
赖地靠在树上,随手拔出根草,衔在嘴里,嚼得稀烂,看着马队从远处渐行渐近,
从眼前一一走过。先是两辆水车绕过他的伤马,水车后面,是八对锦衣骑士。骑
士后面,是一辆垂着大红猩猩毡车帷的华丽马车。马车后面,又是八对骑者。骑
者后面,又是马车。马车后面,又是骑士。
眼看这马队竟没个止歇了。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