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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绒球儿跳脱扑簌,底下是大红销金缀明珠抹额,大红销金团花箭袖,腰间勒一
根通天犀角带,脚上粉底皂靴。不过二十三四年纪,只朝这边一看,便把路无痕
给嚇了一跳,原来那眉眼竟是黑得发亮,灼灼射将来,仿佛能够透人眼眸,好不
惊心动魄。
“原来是二哥哥到了,”珠儿一眼看见,脱却南宫情的掌握,笑嘻嘻往前走
来。
北宫世家的新任家主北宫夏站起身,半带迎上来,朝这边行了一礼:“七哥、
四哥安!”那小厮也赶过来施礼:“鹤鸣给二位爷、珠姑娘请安!”
老七笑着挥手:“老二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宽宽衣,穿得这等齐整!”
“我宽衣!”北宫夏向轩外一指:“你听听这外面,就快要打进来了。老九
一个人支持不住,还不快去帮帮手呢!”
“那你现坐着,怎么不去帮手?”
北宫夏语塞,忙道:“我已叫凤翥打探去了,如果风势不好,自然……”刚
说到这里,就有那么巧,但听池塘外脚步声响,一个人影儿自拐弯处一闪,看见
这边热闹,三两步奔到面前,往下便是一欠身:“凤翥给爷们、姑娘请安了!”
北宫夏一举手:“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是这样子,”凤翥直起身,口齿却是十分伶俐,只是不慌不忙的:“扬州
来的那拨人要见四爷,恰好四爷不在;要见犯案的凶手,凶手也没有;再要见一
见出了事的费余费大爷,倒是在了,九爷又不准见——所以在外面吵闹得凶。”
“费余怎么不准见?”
“是我嘱咐的,”南宫情淡淡道:“你不知道那大夫,性格儿有些罕异,若
都去瞅一眼,搅得他烦了,撒手撂挑子,与大家没有好处。”
北宫夏纳罕道:“有这等事!说脾气,难道脾气比我还大?那总该医术好得
很了——难道比百草堂梅先生还好?”
老七斜他一眼:“再没见这样的。自家毛病不知道改,倒这般宝贝起来,莫
不真是个招牌,擦得锃亮,挂将出去,能多卖几分银子不成?”
凤翥笑着,接上道:“脾气么就不跟二爷比了,论起医术,倒象是比梅先生
还强着些。方才我悄悄去溜一眼,正好碰见宝象,听他说,梅先生治下,那些人
再没清醒过;这位费大爷,脑门上扎了几针,偶尔一激灵,还知道叫一个人的名
字呢。”
众人精神一振:“什么名字?难道就是凶手?记得这么深,或者是他房下?”
“不是凶手,”凤翥却只管卖弄关子:“可也不是他老婆,倒是……”
轩内一起凝神去听,却见凤翥笑了笑,眼光向诸人逐一掠去。恰好锄月方才
出去,如今用一个红漆茶盘子,托着几钟茶进来。南宫情坐得朝外,先拿了一杯。
凤翥一笑:“他叫的是——”忽然放软了喉咙,又再逼紧,模仿着费余的南方声
腔,大叫一声——“四公子!”
满轩里被他怪声怪气,这么一喝,顿时静了。众人拿茶在手上,一时也忘了
喝。良久,老七道:“怪不得!我说他怎么会划自己一刀,前几例里,统没这种
情状。想是南人精细些,那天劈了神像,心里就有个影子了,所以在这里磨蹭许
久。等到那天真正不对,可劲儿来这么一刀,才好留着最后一分清醒,一路跑到
大龙湫——跑得那远!他心里倒是看得老四重,以为一定就能救他,偏老四那天
又不在。”
南宫情却不作声,揭开盏盖,吹开浮叶,低头只喝了一口,把杯子又搁回去
:“这茶不对。火候老了,谁煮的?”
锄月慌道:“是我煮的。掬烟姐姐今儿不大舒服,所以……”
“不舒服?早上不还好好的么?哪里不舒服?”
锄月嗫嚅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儿犯胃疼……”
“胃疼?”南宫情轻哼一声:“从前怎么没见疼过?莫不就是昨儿一番话,
被珠姑娘气得胃疼吧?”
锄月不敢吭声。南宫情冷笑道:“这都是我平日忒纵着你们了,什么大事!
你去告诉她,平日在家里怎么样,都由着你们,而今客人来了,一个个都给我放
规矩些。姑娘高兴,才跟你说两句笑话儿,还使起性子来了,什么张致!”
锄月垂着茶盘站着,见南宫情动了气,哪敢答腔。倒是珠儿冷不丁慌了,
“呀”的一声:“原来掬烟恼我,你看我这有口无心的!”一边慌又埋怨宝檀宝
麝两个:“知道你掬烟姐姐恼我,怎么就不告我一声儿?”
宝檀揪着个汗巾子,并不答应。宝麝却一地里直抱起屈来:“姑娘你也想想
儿,掬烟姐姐要是真个恼了,我们怎么知道?哪有个她恼姑娘,倒跟我们说的道
理?”
珠儿也不暇再问,撩起裙子便往轩外直走:“我看看她去。”
“又看她作什么?”南宫情皱眉道:“丫头们子,没得惯坏了她,无法无天,
看把那几两骨头给轻的!”
珠儿早已走出轩外,听见这句话,忽又回头,直打量他半晌,方才往前拐过
山子石去。慌得宝麝连忙跟来,宝檀却是懒洋洋的,一甩那块汗巾,慢吞吞挪着
脚步,也跟得去了。
轩子里众人眼见前面吵得那等厉害,南宫怡的声音已经拔得够高,被那些天
南海北的杂乱口音层层围住,左冲右突,只是打不开局面,南宫情却只管在这里
慢条斯理训丫头,未免都是莫名其妙。
南宫情却是有条不紊的,依旧叫了凤翥:“你再走一趟,去问问云影儿,这
乐清城里哪一家酒楼最大气光彩?顺便告诉你九爷,我也好,什么凶手也好,除
却费余,总要教大家见着。便是今晚,我做东,酒楼上给大家洗尘,城里同道也
请一聚,大家一起,吃个便饭。”
凤翥答应着去了。北宫夏这才松一口气:“好四哥,这等沉得住气!”
老七却直是摇头:“要说沉得住气,不是老四,倒是你——你看你那治下,
燕京镖局杨锦林,被北绿林从京城一路追截,丢失得车马细软统统不见,跑到这
街上来卖艺过活——看在人眼里,都什么模样!我叫清野园跟了一路,碍着你的
面子,没有插手。你到底管不管?叫同道上说一声,我们扛不住那姓燕的,你不
怕装你的幌子,我还要这张脸皮呢!”
北宫夏不听则已,一听顿时紫涨了面皮:“他从北边一路跑来,我不知道?
我倒是想管!你教我怎么管?干脆连个面儿也不照,一径里就过去了!我倒还在
庄子上巴巴地等他,真是天地良心!气得那个我!立时就是一个誓,今后要再插
手他姓杨的这狗皮倒灶破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管他哪里卖艺呢,过活呢,
烂到东海里,与我什么相干!”
“行了行了,”老七一摆手:“有本事,这一腔子火,你跟那姓杨的发去,
我可不耐烦听。嗯,跟你介绍个人儿。”
北宫夏火势腾得急,散得倒也快,吼了一嗓子,听得这样说,却把眼打量路
无痕,看见腰上那把怪剑:“这便是……”
“这便是所谓凶手了,”老七道:“无痕剑路无痕,新认了我兄弟,你多照
管照管。”
北宫夏喷地一笑:“七哥的兄弟!那是五湖四海遍天下,我哪里照管得过来?
听说会使剑意,哪里学的?”
老七见他问得直白,又没了好气:“你管人家哪里学,人家天生就会,石头
缝里磞出来,你管得着么!”
北宫夏惊咦一声:“真是世界变了!连七哥也自相矛盾起来,才刚还教我照
管,我不过才问问师承,怎么就这么躁皮起来?”
路无痕这回却学了乖觉,见老七前面堵着他话,只道:“没什么师承,师父
死得早,我已不大记得了。也不晓得这就是剑意,自己闲时多,瞎捉摸来。”
“倒是捉摸得好。”
老七仔细瞅路无痕一眼,这才道:“这便是我说过的北宫牧主。你若嫌见外,
叫一声‘夏二哥’,也就是了。”
路无痕果然叫道:“夏二哥!”
“不敢!”北宫夏连忙还礼。
几个人正这边叙礼,小径外脚步声响,却是前厅里的人好容易散了,南宫怡
带着凤翥、云影儿过来,手上拿着把泥金扇子,一路上只顾搧,还没进来,老远
便直是嚷嚷起来:“你们几个倒是凉快,既回来了,怎么不去帮我一把?”
“正是呢,”北宫夏道:“我倒是要帮你,先使凤翥去看,不料这两人就已
到了,在这里叽哩咕噜直说到如今。”
南宫怡“呸”的一口:“你帮我!那前面就你地头上人最多,四家子围着我,
叫得不比谁凶,你还敢露个头呢!只是七哥怎么也不来?”
北宫夏让他说得讪讪的,只是白不承认,一边又看老七怎么说,却见他微微
一笑,瞟了眼南宫情:“老四如今出山,正要粉墨登场,咱们才不抢他这个风头。
便是今晚,也只是他一个,带了路兄弟去,最好。”
当晚果然便只是南宫情带了路无痕,还是坐着车,往县城里最豪华的碧霄楼
主持晚宴。南宫怡一早便过去照顾打点了,马车上这时便只是他两个人,冒着些
微雨,轱辘辘往城里驶。
这一番却比不得早晨赶集。路无痕没见过场面的人,想着前面便有那许多陌
生而凶猛的江湖豪杰,为了他这个其实根本见不得人的误会,正在那里专等,心
里那七上八下,越走近,越觉得那颗心直揪成一团,带得那骨头躲在肉里头,禁
不住都是瑟瑟地抖。
“怕什么?”半晌,南宫情忽道。
路无痕好容易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怕……要是我解释不好……解释不好
……”
“解释什么?”南宫情淡淡道:“谁要你解释了?”
路无痕一怔,却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见他不说,又不好问的,马车便于
一片静默中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