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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郭璞领命入席,荀娘子眉头一皱,慢慢起身,徐步往帐外走去。
华丽的长剑在腰间,一摆、一摆。
人将出帐,声音飘来:“兴许,汝真可至上蔡!”
刘浓未答,也未拦她,待她离去,捉起茶碗饮了一口,将心中的怪念头摒扫一空,沉声道:“北宫何在?”
“北宫在!”
刘浓道:“命汝率刀曲,自成一卫,即日起,更名为虎噬!待至上蔡后,当行县尉事!”
“诺!”北宫按刀而退,眉色不惊不喜。
刘浓暗自点头,又道:“曲平何在?”
“曲平在!”
刘浓道:“命汝率骑军,自成一卫,即日起,更名为鹰扬!待至上蔡后,亦行县尉事!”
“诺!”
曲平按刀而起,转身欲入案,想了一想,止步,问道:“郎君,咱们的马铠,现下,可装具否?”自从有了马匹,华亭刘氏便私铸了一批马铠,拆散为甲叶,一直未曾装具。虽是仅有五十具,可关键时刻,在平原地带,当可一锤定音。
刘浓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可行具甲,只是需爱惜马力!”
“诺!”曲平大喜,那可是具装马凯,人马皆甲,一直卧于粮草堆中,眼睁睁看着却不能装备,早已令人心痒难耐。
刘浓喝道:“唐利潇何在?”
“在此!”
“命汝率剑卫,自成一卫,他日或将再补,即日起,更名为雷隼!为全军之斥侯,待至上蔡后,当行县狱事!”
“诺!”
待唐利潇慢悠悠度回案,刘浓看了看居于最末的杜武,笑道:“杜武何在?”
“在……杜武在!!”杜武神情一震,大步出案,单膝跪地。
刘浓道:“将汝之部一分为二,汝率两百,自成一卫,他日定将再补,即日起,更名为磐石!待至上蔡后,当行县尉事!”
“诺!”杜武重重顿首,心中松了一口气。
刘浓徐徐收回目光,转向来福。
众人,一个个的出案、归案,皆已领命,唯来福未曾有命,但他的面色依旧平静,也不知在想甚,嘴角弯着傻笑;刘浓心中阵阵暖意升起,嘴角也随之扬起,暗吸一口气,轻声唤道:“来福。”
来福未答。
“来福!”刘浓加重语气。
“嗯?”
来福神情蓦然一惊,匆匆看向小郎君,待看见小郎君嘴角暖暖的笑容,他心中寸寸作软,方才他走神了,想起了昔日,小郎君才那么点大,好似粉妆玉琢的娃娃,而如今,小郎君长成也,坐镇中军帐,英气逼人来!
刘浓朗声喝道:“来福何在?”
来福坐于案后,下意识地大声回道:“来福在!”
刘浓晒然一笑,度步出案,走到来福案前,伸出手,来福愣愣的看着小郎君,情不自禁的将手递出。刘浓拉着他那粗大的手,走到帐中。而后,朝着来福深深一揖,朗声道:“谢过!”
“小,小郎君,岂可,岂可如此……”来福吓得不行,赶紧侧身避开,浓眉乱抖不休。
刘浓深深的看着来福,笑道:“此礼,当得!至今而后,汝名为,刘胤,字,怀信!乃我华亭刘氏之半子!”
“小郎君!!”、“锵锵!”
来福沉沉跪地,雄伟的肩头不停颤抖,身上甲叶震响如潮,虎目含泪,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此时,帐中众人神情大变,而郭璞则离案而出,朝着来福一揖,笑道:“郭璞,见过刘氏,刘怀信!”
“北宫,见过刘怀信!”
“曲平,见过刘怀信……”
“红筱,见过……”
待众人恭贺毕,刘浓压住胸中奔腾之意,快步回案,沉声道:“刘胤听令!”
来福犹自愣着,未接话!
刘浓高声喝道:“刘胤听令!!”
“刘,刘胤?”
来福迎视着小郎君的眼睛,见小郎君沉沉点头,闭了一下眼,又抹了一把脸,想了一阵,阖首及地,嗡声道:“刘胤接令!”
刘浓暗暗松了口气,放声道:“命汝率新进之另一部,自成一卫,他日必补!即日起,更名为朔风!待至上蔡后,当行县丞事!”
县丞,府君之下便是县丞!!
众人面面相窥,此时方才会意,为何小郎君会让郭璞领职为内史,而县丞空缺,原是静待刘胤归职!而北宫与曲平等人心知,刘胤理当任此职,且不言他追随小郎君最久,待小郎君情义深厚,单论其人之智与才,帐中诸人,除小郎君外,莫可匹敌!
半晌,刘胤按着重剑,沉声道:“诺!!”
一言定音!
……
夜,已深。
帐中静悄悄,刘浓坐在案后,细览案上之图。
少倾,帐外传来一个声音:“小郎君,来福求见!”
“嗯?!”
刘浓剑眉一扬,继续看图,不予理会。红筱嘴角一弯,轻步而出。
须臾,帐外之人讪讪道:“小郎君,刘胤求见。”
“进!”
“是,小郎君!”
刘胤叠手叠脚走进来,默然跪在案前,神情极其尴尬,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
“莫论任何事,只要汝肯习,必可成也!”刘浓微微一笑,拾起案左一张纸,递过去。纸上书四字:刘胤、怀信。
刘胤捧着纸,浓眉皱作一团,回道:“小郎君,来,来……刘胤唯恐习不会!”
红筱嘴角一翘,淡声道:“无妨,小郎君已命红筱,为汝之师!”
第两百四十二章落日抵血
夕阳方醉,懒懒的洒落一地金彤。
绿萝坐在树下晒太阳,微眯着眼,神情如同早春夕阳一般慵懒,大白猫伏在她的脚边,慢条期理的以爪洗脸,看样子比她更懒。
大白猫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走路时,沉甸甸的直欲坠地,成天恹恹的喵喵叫,叫得人心烦意乱。庄中除它之外,再无别猫,一干女子们颇是好奇,为此,巧思誓言要将那造孽的野猫给寻出来,教训一番,奈何追踪了它几日,依旧一无所获。
研画曾说,这猫不容易,至少孕了七八只。
一想到这,绿萝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肚子,临近三月了,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鼓,手心触碰下,好似真有个小东西在慢慢的转动。闭上眼睛,细心的感受它,嘴角弯成了弧线,满脸洋溢着柔和的光辉。
小郎君,绿萝摸到他了呢,他在呼吸,在蹬腿,仿佛在唤阿父,阿父……
“格格……”
一片梨花坠落,搁浅在绿萝细细的眉上,媚媚的笑起来。
这时,刘氏与碎湖走下长长的木梯,并肩行来,两人身后跟着一群女婢。
渐临梨树时,刘氏瞥了一眼绿萝婀娜的背影,放慢了脚步,脸上盛满了笑容,挥手制住正欲行礼的小婢,柔声唤道:“绿丫。”
绿萝原是刘氏大婢,绿丫是刘氏给她起的名,跟了小郎君后,小郎君让她复了本名。一听这名,绿萝便知是主母来了,转过身子,欲起身行礼。
刘氏赫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她,不许她弯下去,笑中带嗔地道:“我的儿,切莫弯身,仔细胎中孩儿,切莫大意。”说着,瞥了瞥碎湖。
碎湖细眉一低,掠了一眼绿萝的两个贴身近婢,轻声问道:“洛羽呢?”
两婢神情一惊,浅身万福,齐声道:“回主母、大管事,洛羽阿姐,去,去庄外看……”
“知道了。”
碎湖弯身将蜷在席中的猫抱起来,放入一婢怀中,顺势扶上了绿萝的手臂,细声道:“坐怀已有三月,最是凶险时,妹妹需得小心。”言罢,吩咐雪雁与莺歌:“扶妹妹入房休憩吧,迈梯时,切切不可大意!”
“是,大管事。”
雪雁与莺歌扶着绿萝慢步而走,绿萝细眉皱得老紧,她拘了好些日了,心里憋得慌,回头道:“主母,婢子也想看咱家的阅柱呢……”
刘氏哄道:“我的儿,阅柱立在庄外,日后再看,将养身子要紧。”
“哦。”
绿萝提着裙摆,不情不愿的上楼。待至二楼,雪雁与莺歌齐齐松了一口气,风一吹来,额角冰凉、冰凉,由不得她们不惊,这可是华亭刘氏上千人的希望所在,容不得半点散失。
刘氏目送绿萝隐入室中,好似也松得一口气,笑道:“走吧,看看咱家的阅柱去。”
二人跨过小桥流水,罗环快步而来,身后跟着一群白袍。
“罗环,见过主母。”
“勿需多礼!”
刘氏心知罗环找碎湖有正事,便搭着巧思手臂与另一婢妙戈先行。
罗环皱眉道:“大管事,六百白袍刚训月余,尚未成器,切不可因此失彼。新庄择在娄县,依罗环之见,莫若就地择体壮佃户充之,闲时为曲,忙时为农。”
碎湖笑道:“罗首领但且宽心,小郎君昔日有言,玉不琢不成器,卒不锻不临阵。碎湖已与小娘子商议过,届时,请高首领前去坐镇便可。”想了一想,又抿嘴笑道:“匠作坊新出一批器具,碎湖与小娘子都已验过,甚是不错,罗首领不妨去看看。”
“诺!罗环这便去验!”
罗环大喜,这批器具是小郎君期待已久的横刀,想必威力非凡,当即领着一群白袍疾疾向老庄奔去。
碎湖看着罗环背后飞扬的白袍,嫣然一笑,提起裙摆,追上慢腾腾的主母。
刘氏正在问妙戈:“妙戈,汝从北来,北豫州何如?”
妙戈细声道:“主母,北地虽是混乱,但有祖豫州控军四布、震慑诸方,是以,想必小郎君北行,当是有惊,无险!”
碎湖微笑道:“妙戈,汝可识字?”
妙戈低眉道:“妙戈不识。”
“嗯。”碎湖嘴角一弯。
一行人走出庄墙,展眼便见高七丈、宽一丈的阅柱挺立于庄门右侧,十余工匠正爬上爬下忙碌纷纷。杨少柳身着粉底滚雪莲的襦裙,静静的秀立于阅柱下,正微仰着眉遥望。
夕阳落在阅柱之端,漫遍庄墙内外。
……
余日垂在树梢,余莺站在树下仰望,树上有鸟窝,内中有幼鸟五只,但她的眼光却不在此,她在数树上的梨花,数着数着,眼睛数混了,便从头再来,一点也不心急。
骆隆提着小酒壶,歪歪斜斜的走进来,裂着嘴角笑道:“花开复花落,春尽秋复寒,骆隆犹未死,汝心可急?”
余莺接过他手中的小酒壶,捧在怀中,往室内走,边走边道:“余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