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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望她,但是此刻的她已经迷糊了,整个脑子都在发昏。当然,有时候她仍然能够叫出一些村民的名字,我在想她应该很快就要离世了,这段时间我独自在她的屋子里守着她。五年了,我真正地把她当成了亲人,她同样照看了我五年。有那么几个晚上,我静静地坐在床边,我在她旁边铺了一个地铺,她总是很晚才能安静下来,有时候她一整个白天都在睡觉,到了晚上她就开始说一些胡话,我常常被她从梦中叫醒,随后便无法再入睡,她并不是与我对话,我认为她已经神志不清了,这大概是她在世上最后的弥留时光了,大多时候她在骂人,名字她说得很清楚,我想她所骂的这些人,应该都是她年轻时候的朋友,或者熟人,有几个晚上我被她吓得浑身寒颤。
每到午夜的时候她就开始大骂,于是我就坐起身来披上我的衣服,我叫她,她不并搭理我,她指着那些空白的墙骂,要等到我去扶她的时候她才会理我,我怕她从床上跌下来,所以一听到她骂我就要起来守着她,“太太,太太,你不要骂了,快睡觉吧。”我总是以这样的口气叫她,然后把她扶了睡下来,但是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几分钟之后她又会重新开骂,我又得坐起来去看着她,“太太,你不要乱了,让我睡一会好不好?”有时我的心情也会很急噪。
“你们不要吓孩子,你们快过去。”她一边哀求一边抓着她的衣服去乱打一气,而我什么也看不见。
“太太,你在跟谁说话,不要吓我。”我看着她,所想到的是生病之前的她。
“这些老不死的,他们要来拉你,你看……你看,他们又伸手来了……滚过去,你要不要吓到孩子。”我当时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老太太却骂得很激烈。
“你看见什么了太太,你好好跟我说,我不怕,你不要着急。”我以正常的口吻反复地问她。
“你不要管孩子,没事的。”他伸手摸着我的头,极力地护着我。
有时候她自言自语,这样一直持续到深夜。
大多时候她都在念叨着两个人的名字,那个晚上,阿贵的姨母与阿贵一起过来看老太太,我便跟他们说能不能在这里多陪我一会,因为我有时候确实会很害怕,并不是因为我害怕身体受损,而是我什么也也看不见,而产生虚无的恐惧,这个晚上如同之前的很多个晚上,时间一到午夜她就开始说一些胡话,随后,她突然间坐起身来看着阿贵的姨母,然后叫着阿贵家姨母的名字,阿贵笑了笑说:“老太太还记得我姨母的名字。”
“太太,你好些了吗?我们买了糕点来看看你。”
“你拿回去,我吃不了那么多,泰菲哑、戈拉来了,我要跟他们去了。”
“太太,别吓到孩子们……”阿贵的姨母说。
阿贵的姨母对我们说泰菲哑是老太太的妹妹,戈拉是老太太的丈夫,他们都死于一场传染病。
“我不让他们吓到孩子,他们好多人都来了……你看就站在你背后。”她一边说一边骂。
我顿时感觉到毛骨悚然,原来她一直念叨的人是她的妹妹和丈夫。
阿贵也感到了恐惧。
阿贵的姨母反而不怕,似乎她见识了太多这样的场面,她说三十年前是在镇上流传着泰菲哑死后出现在镇上的谣传,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见到,并且只在那年的雨季出现,那些年没有人敢靠近老太太。
“您说的是魂回吗?”我问到。
“这个我无法解释,这件事情在当时很玄乎,那时候我们也很小,只是听大人们这样说。”
“亚男,这只是传说你要不要信,那样你会更加恐惧的。”阿贵说道。
“我已经习惯了,你不要担心我,我只是觉得这些似乎有点奇妙,要是有魂回的话,我很想我的父母。”
“不要信这些,不然生活无法继续下去。”阿贵的姨母说。
“当然,我只是问问。”我对他们点点头。
在阿贵和他姨母走了之后,恐惧一阵阵地侵袭而来,幸得我真正地交了知心朋友,阿贵只是把他姨母送回去,他又跑回来与我做伴,他让我回我的屋子去睡,我说:“不睡了,我并不是太困。”
“其实你也不用每天晚上都守着她。”
“不行,我必须看着她,几年来她也一直在照顾我,并且她一个亲人也没有,我不想她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陪在身边。”
“你总是这样心好。”
“要是我心肠太坏,哪会有你们这些好朋友呢?”
我们都笑了,这天夜里我和阿贵靠在一起睡在狭小的地铺上。
老太太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到了黎明的时候才渐渐安静下来。
屋外渐渐下起了春雨,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奔跑在那些一望无垠的草地上,紫色的花开了一地,飞鸟在天边飞起又落下,一些可爱的孩子在草地上玩耍,他们有的正在换牙,他们趴在地上看着我,一直对我笑,远出的麦浪一浪接着一浪,我跑到一条河边河水清澈见底,宽阔的河面上依旧飘着一些木头,它们看上去像是盗木蟊没来得及收拾的,有一些老头他们胡须苍白带着草帽正坐在河边钓鱼,我突然发觉自己老了,似乎摸到了自己的胡须,顿时我惊恐万分……
在我醒过来之后老太太正在极力地咳嗽,也许她很难受,我赶紧起来把油灯点着,随后阿贵也醒了过来,我点了好几盏油灯,屋子里都显得明亮多了,我给老太太端了一点水,这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她看着我但是她说不出话来,我轻声地叫她喝水,她没有反应眼睛一直看着我,她在猛力地咳嗽,顿时我感觉到非常难受,我的泪水汪在眼角,我看着她的样子很难受。但是我无法帮助她,“太太,你很难受吗?”我的声音听上去很脆弱,这时候她想伸手来摸我的头,我把头低下去,她似乎完全好了,脑子一点也不糊涂了,并且脸上出现了笑容,阿贵一直站在我身后,他拍着我的肩膀。我拖掉了我的鞋子爬上去,然后从后面把她抱了坐起来,此时她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总是抬着头来看我,眼神并不慌张。
“太太你喝点水好吗?”我问道。
阿贵把水端了过来,但是老太太并不喝。
“天要亮了吗?”她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快要亮了。”
我保证她此时很清醒。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左手抓住了我的袖子,依旧把眼睛翻上来看我。
“你能叫我一声祖母吗?”
“祖母。”我真切地喊了她一声。
这时候她咳嗽一波接一波,但是她的脸上有笑容,阿贵拉开门跑出去了,他说他去叫人……
这时老太太又一次进入咳嗽,少量的血浆溅了出来,随后她松开了手,脚轻轻蹬了一下,她停止了咳嗽,停止了呼吸。
“祖母,祖母……”我大声喊了出来,眼泪湿润了我的脸颊。
我顿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祭堂在随后的几天里聚了很多人,我本来打算去叫老牧师来的,但是镇上另外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师打算来为老太太做法事,而且,已经不做化妆师十多年的另一位年老的老化妆师,从恒河边取来恒河水为老太太做了最后的洗礼。七天后,出髌的时候是个阴天,我跟在人群里,阿贵和阿路丙陪在我身旁。
从这一天开始祭堂里只剩下了我独自一人。
第四十七章
葬礼结束后,我认识了镇上最有名的牧师。他是属于那种几乎不出门的人,在这次葬礼上,我有幸与他一起交谈老太太葬礼的事情,我是外国人,所以他也给足了我面子。他本身很和蔼,只是长久地不出门所以人们觉得他神秘,在我看来他与老太太是同一时代的人,所以他愿意出来为老太太做法事。
我们坐在祭堂里的椅子上,首先,我打算把做法事的费用给他,但是他坚决不要,他同其他人一样,第一句话就问我为什么会到印度来,那时候在印度的中国人极少,我对他说了实话,他似乎很同情我,随后我问他魂回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说我不应该对这些感兴趣。
“三十年前封铃镇谣传的魂回,您是如何看待的。”我觉得我在渐渐地长大,并且性情也在渐渐地变得固执。
“你都说它是谣传了,难道问下去还有意思吗?那本身就是谣传。”他回答道。
“我对于这些事情总是很好奇,我希望你多少能够对我说一些。”我一直在放肆自己去追问。
“你应该克制你的好奇心,这些并没有什么好奇的,谣传本身就能够说出无数的版本。”
“我想请大师让我父母回来见见我。”
“虚无是不能与现实重合的,你应该打消这样的念头,你想得太荒谬了。”
“悲伤总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说。
“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我相信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你的问题。”牧师的表情开始有些僵硬。
“可是我朋友说你可以帮助我。”
“你的朋友?”他问道。
“看守灯塔的大法师。”我说。我说了谎,要是阿贵知道的话他将会鄙视我,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张口就撒了这么一个慌,并且顿时令我们俩都哑口无言,我不敢再继续说下去,我怕我会再说出无数不可原谅的谎言。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相信了看守灯塔的法师是我的朋友。
“你跟我回屋里吧。”
就这样我随着牧师进到我的屋里,他让我坐在桌旁,随后他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他把油灯点燃让我看着火苗,随后他开始问话,他让我全身放松,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火苗,意识渐渐地随着恍惚,意愿在慢慢地失去知觉,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火苗,我的自主判断能力、意愿行为渐渐丧失了,幻觉开始不断出现,渐渐地我开始看不见火苗,进入了虚